這幾個月注定是不平凡，菜市口整天都有被判斬首的罪犯砍頭。

終于等一切都平靜下來的時候人們突然發現已經開始下雪了。

“下雪了下雪了！”

程嘉嘉興奮地拍著手，去年冬天她還小受不得寒風，每天都待在燒著地龍的屋子里。

偶爾能透過窗戶看著外邊的雪花。

今年她終于可以跑在地上摸摸地上的雪了。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雪不大，落在地上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陸氏見程嘉嘉跑到雪里，忙喊著，“嘉嘉快回來，帶上你的小帽子再出去。”

程嘉嘉乖乖地跑回來，任由陸氏給她整理頭上的雪花。

“今日這場雪真像咱倆初遇的那場雪，你站在雪中就像仙女一樣，我一下子就看呆了。”

程宏毅前段時間經常忙的好幾日都不回家，這幾日卻突然在家中待了好幾日。

他說是為了好好陪陪陸氏和孩子們，但陸氏心中卻有一些疑慮。

不過他這幾日確確實實沒有外出，和孩子們好好的玩樂了幾天。

此時陸氏聽著程宏毅的話也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不由感慨道，“一轉眼幾個孩子都這么大了。”

“喻之過了年也該成親了。”

程元煜和華瑾瑜的婚期定在了來年的三月，日子眼看著就要到了，陸氏早早的就開始準備了。

說到這里程嘉嘉突然想起了寧安和杜氏夫婦。

他們算計著兩個女兒的婚事想要攀附權貴，沒想到兩個女兒一個和他們斷絕了關系，一個香消玉殞。

費盡心機攀上了盛家，結果短短月余，昔日鐘鳴鼎食的公侯之家轉眼間轟然倒塌。

好在他們并沒有參與核心的活動，因此清算下來也只是罷官了事，兩代之內不能參加科舉。

幾十年的努力一朝之間全都化為烏有。

但比起那些被抄家丟了命的他們顯然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了，之前家里的積蓄也都沒有被充公，若是節省些等到下一代成長也不是沒有希望。

正想到這里，一個丫鬟前來稟告，“老爺夫人，寧家老爺前來拜訪，正在門外候著呢。”

程宏毅一聽便皺起了眉，“不見。”

寧安打著什么主意他自然是清楚的，不就是又想借著未來兒媳的名義想讓他幫忙打點罷了。

不過寧家一出事，華瑾瑜便通過華承澤給程元煜遞了話，讓他們不用顧慮自己。

【寧家的人？】

【果然和大嫂預料的一樣，他們還是厚著臉皮上門來了】

【當初拋棄大嫂的時候可是一點都沒有含糊，這打臉來的也太快了】

這對程家來說只是一個小插曲，但等在門外的寧安得到回復后卻是悔之莫及。

這些日子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里笑話他明明是天胡的開局硬生生被他打得稀碎。

如今最后一絲希望破滅，他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

深夜。

程宏毅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這句話已經在他心中預演了好幾遍了，可他還是無法說出口。

他小心翼翼翻身下床，又輕手輕腳地開門，他站在門外呼吸著新鮮空氣。

突然，身后又響起了開門的聲音。

只見陸氏也披著衣服出來，她見程嘉嘉仍在熟睡又輕輕掩上門。

程宏毅還在想著怎么解釋自己異常的行動，陸氏卻先開口了。

“侯爺不必有顧慮，家國大義當前你就放心走吧，侯府里有我呢。”

程宏毅睜大眼睛。

陸氏噗嗤笑道，“猜到這個又什么難的，你這么多天都歇在家里本來就反常，再加上時不時魂不守舍的，連嘉嘉都看出不對勁了。”

北方胡人近些年來異動頻出，朝廷也在囤積糧草，陸氏稍一打聽就知道程宏毅這是又要領兵走了。

程宏毅有些愧疚，“陸將軍年紀大了，趙將軍腿腳也留下了暗傷，宿漣，伍卓幾位小將雖然已經成長起來可以獨擋一面了，可畢竟對北地的作戰經驗不如我……”

程宏毅說著說著仿佛有一口氣哽在心里，最后千言萬語化作一句，“夫人，我對不住你和孩子。”

陸氏笑著搖搖頭，“我既然選擇嫁給你，就已經做好了面對這些的準備。”

“放心吧，以前幾個孩子這么小都過來了，現在孩子們都大了，喻之和云熙都要成親了，嘉嘉也早慧省心，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說到這里陸氏是忍不住問道，“這么著急嗎？那邊局勢還算安穩，還有幾個月喻之就要成親了，就不能等到他成親之后再走？”

程宏毅嘆了一口氣，“這次就是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你有沒有發現，今年雪下的比往年要早一些，若是不出意外，北方的雪必然更大更冷一些。”

“夫人也知道胡人出了個雄主，這些年收復了不少部落，已經有南下劫掠的實力了。”

“若是等到雪后他們就已經揮兵南下了。”

而這次出兵的目的就是重新將它們打成一盤散沙！

陸氏嘴角微動，程宏毅知道她在擔心什么。

根據程嘉嘉的預言，他就是在這場戰役中死去，此后侯府大勢已去，迅速走向了衰落。

“你放心，我不會再讓那種事情發生。”

“事情發生的時間點已經變化了，朝廷的應對也大不相同。”

前世朝廷國庫空虛，拖到胡人有動作的時候才下定決心出兵。

如今查抄了不少貪官污吏，國庫充盈，朝廷積極備戰，比前世足足早了數月之久。

最關鍵的是，程宏毅的眼神幽深。

“我會把他帶上，若是……我會將所有牽扯其中的人連根拔起，絕不手軟！”

他前世落得那個下場，根本原因就是太過相信至親。

而現在，他留下那個人唯一的目的就是拔出蘿卜帶出的那些泥。

陸氏握住程宏毅的手，望著他的眼睛鄭重說道，“平安歸來就好。”

幾日后。

程宏毅騎著馬走近城門，他回頭看了看身后，毅然回頭策馬離去。

程嘉嘉坐在茶樓前看著程宏毅的背影突然感覺額頭有些濕潤，她抬頭，陸氏已經淚流滿面。

她抬手幫陸氏拭去淚水。

【娘親不要傷心了，你還有嘉嘉呢】

陸氏緊緊地抱住程嘉嘉，沒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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