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孫二之女(二)
坤寧宮內(nèi),張嫣正坐在窗前靜靜的發(fā)呆,手指在桌上輕輕的畫著圈,朱唇微啟,仿佛嘟囔著什么。
突然阿奇帶著曹靜照和范琴二人走了進來,她急忙報告著打探到的最新消息。“娘娘,奴婢打探到是尚衣監(jiān)內(nèi)官楊正朝與幾個女官在宮內(nèi)散播的謠言。而且據(jù)奴婢所知,此案還扯到了奴婢的好友安樂堂內(nèi)官侯長子。現(xiàn)在楊正朝、侯長子還有自稱是皇后娘娘生父生母的孫二和隋氏、親兄弟的劉進都已經(jīng)被扣起來了。”
“這怎么說?”張嫣頓時愣住了,前不久才聽阿奇說過她有個在安樂堂的好友侯長子,她萬萬沒想到此時他也被牽連。并且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多出了個兄弟。
“娘娘,據(jù)奴婢在乾清宮內(nèi)所知,他們認為是皇后娘娘派阿奇?zhèn)鬈仓冀o侯長子,侯長子再將懿旨傳到宮外。結(jié)果懿旨被楊正朝所截。他們說這懿旨是恭賀皇后生父孫二的話語。并且他們還說娘娘你是賄賂了負責(zé)選秀的太監(jiān)劉克敬,才最終得以入選。現(xiàn)在劉克敬也被發(fā)配鳳陽了。”范琴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于張嫣。
張嫣仔細想了想,突然想到前段日子趙選侍之死,她曾讓阿奇找過安樂堂的朋友侯長子處理趙選侍的喪事。或許就是在那時被人盯上了。他們假借此事故意造謠說是傳懿旨。她想了想,不禁連忙問道,“這懿旨確實存在嗎?”
“奴婢之前有偷偷翻過皇爺?shù)淖雷樱_實有一封類似于此的懿旨,并且字跡與皇后娘娘的一模一樣。”曹靜照認真看著張嫣,緩緩說道。
“并且據(jù)奴婢得知,奉圣夫人派人去皇后娘娘家鄉(xiāng)調(diào)查,將娘娘家鄉(xiāng)的二人帶回了京城做人證。一個是你們家鄉(xiāng)的知縣宋八,另一個是慈恩寺僧人玄凈。”范琴緊接著曹靜照的話語,趕緊補充道。
“宋八?”張嫣一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大吃一驚。宋八此人正是當(dāng)初淑女宋香兒的父親,此次事情居然牽扯之人如此之多。
她大腦中飛快的思考著目前的局勢。能一下子扯到這么多人,必定是宮中最恨自己的客氏才能辦到。她雖在她們家鄉(xiāng)小有名氣,但并非張國紀所生的事情沒幾人知道。只有還在諸王館時與江琪閑聊時提了一嘴。此次事情又扯到了宋八,說明必定是江琪將自己的身世告訴了宋香兒和客氏,她們利用自己的身世盤算了這么一步棋,好讓朱由校廢了她。
張嫣想通了這一點后立刻來到了乾清宮。此時朱由校正躺在躺椅上逗貓玩,一見到張嫣來立馬放下貓爬了起來,拿起凳子上的披風(fēng)披到了張嫣身上。“入秋了天氣冷,寶珠你這么不多穿點。”
“陛下,孫二幾人都還在嗎?”張嫣將披在身上的披風(fēng)裹緊,對著朱由校認真問道。
“寶珠,朕信你。”朱由校看著眼前的張嫣,摸了摸她的臉龐,緩緩說道。
“陛下,此時涉及臣妾的清白。并且此事鬧的極大,臣妾不想給陛下負擔(dān)。”張嫣眼神堅定的看著朱由校,認真說道。
“行吧。”朱由校無奈的看了看眼前執(zhí)著的張嫣,最終點頭同意了。
不久,幾人都被帶了上來,包括聞訊趕來的魏進忠。
“女兒,十五年不見,爹好想你。”被帶到眼前的孫二變臉變的極快,對著張嫣就好一頓痛哭流涕。張嫣不覺皺起了眉,一臉嫌棄的看著對方。
“皇后娘娘,當(dāng)初你生父孫二由于迫不得已,只得將還在襁褓中的你寄放在慈恩寺。為僧還給娘娘喂過米湯。”玄凈一幅淡然的表情,對著帝后二人擺出了出家人的手勢。
“閉嘴。這是乾清宮,不是你們認親的地方。”朱由校聽不下去了,對著孫二就是一陣怒吼,嚇得孫二和玄凈立刻閉上了嘴。他轉(zhuǎn)而看了看眾人,突然疑惑道,“怎么少了一個人?”
“回皇爺,奴婢查了后發(fā)現(xiàn)尚衣監(jiān)并無叫楊正朝的人。只有一個叫陳永壽的人。并且此人在奴婢帶大家過來的時候就服毒自盡了。”曹靜照看著朱由校,認真的回答道。
“服毒自盡了?”張嫣眉頭瞬間緊鎖,眼神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此事變得越來越不簡單了。
“求皇爺明鑒,奴婢并沒有假傳懿旨,奴婢也不認識楊正朝。奴婢是被陷害的呀。”侯長子一見自己被帶到乾清宮,經(jīng)歷了這么大冤屈,看著站在張嫣身旁的阿奇忍不住痛哭了起來。
“陛下,微臣雖也是近日得知皇后娘娘的身世,但皇后娘娘確實是張國紀領(lǐng)養(yǎng)的。微臣可以作證。”宋八此時突然說道,他狠狠的看著面前的張嫣,就是她害的自己女兒被淪為家鄉(xiāng)的笑柄。
“陛下,這誣陷皇后可是什么罪名。”張嫣聽著面前這堆人喧鬧的聲音早已厭煩,看著朱由校緩緩問道。
“誣陷皇后,當(dāng)斬。”朱由校看了一眼張嫣,又看向他們,緩緩說道。
孫二一聽皇帝如此開口,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冷顫。他原本因為偷盜被抓在監(jiān)牢服役,結(jié)果被客氏魏進忠等人找到,讓他認下張嫣為父,這樣他就能憑借國丈的身份脫離服役的苦日子。若是此事不成,他別說脫離服役,就連小命都給送上。
“劉進,你自稱為本宮的親兄長。但為何你與所謂的孫二父親并不是一個姓。”張嫣轉(zhuǎn)眼看向一旁的劉進,開口緩緩問道。
“奴婢本名為孫進,因為家窮,早早就入宮了。入宮時候王安公公給自己改了名為劉進。”劉進看著張嫣只是問出了這樣簡單的問題,連忙回答道。
“王公公早已沒了,這可不是死無對證?”阿奇在一旁冷冷的看了一眼劉進,心中一陣鄙夷。他們?yōu)榱藦氐渍_陷張嫣,可真是每一步都算計好了。
“哦?本宮本來看你怪可憐的,想看你會不會在本宮面前老實說話。既然你依舊如此誣陷本宮,那么之后受到懲罰的時候本宮也不會在對你手下開恩了了。”張嫣失望的看了一眼劉進,本想看他也只是個受人指使的小火者想網(wǎng)開一面,但看他如此執(zhí)迷不悟,也就不再管他。
張嫣身體轉(zhuǎn)向一旁的孫二和玄凈,眼中出現(xiàn)了一絲嘲諷,緩緩問道。“既然你自稱是我生父,那你可知我身上有一塊蝴蝶型紅色胎記。”
“草民知道。娘娘出生時身上的蝴蝶型胎記可是非常注目,草民忍不住看了許久。并且娘娘有所不知,娘娘出生的時候異香滿室,紅光燭天,身邊有仙氣飄散,過了許久才散掉。”孫二認真的看著帝后二人,語氣認真的回答道。
張嫣心中發(fā)樂,但由于眾多人在場,只得憋著笑意。她盡不知這孫二編故事的能力居然如此強大,連出生時這種所謂的異象都變得繪聲繪色的。若不是因盜入獄,他真可以去市井說書了。
“那你可知,本宮身上的胎記是在后背左處還是右處?”張嫣看了一眼孫二,繼續(xù)問道。
“這”孫二頓時犯了難,他連張嫣身上有蝴蝶型胎記都不知,又怎知在后背哪處。他索性心一橫開口蒙道,“左處。”
“哦?你口口聲聲說是本宮生父,連本宮出生時那些所謂的異象都記得住,但怎么連我身上的胎記在何處都不知?”張嫣突然眉頭緊皺,語氣變得嚴厲起來,眾人不由的嚇得一哆嗦。
“貧僧可知,娘娘的胎記正是在后背右處。當(dāng)日孫二將娘娘抱來慈恩寺時十分匆忙,也并未來得及看娘娘身上胎記在哪一處。貧僧將娘娘收養(yǎng)了幾個月,貼心照料娘娘,貧僧所以才會知道如此詳細。”一旁的玄凈看見孫二居然猜錯了,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孫二一眼,忍不住在一旁圓了過來。
“真抱歉,本宮詐了你們。本宮身上并沒有蝴蝶型胎記。”張嫣眼中頓時一陣嘲弄,繼而突然顏色變得凌厲,狠狠的一拍桌子,厲聲說道,“大膽奸盜孫二,你在獄中并不知錯就改,而是不擇手段的冒領(lǐng)國丈身份,從而擺脫囚犯的身份,可真是可恨至極。還有僧人玄凈。玄凈玄凈,身為出家人卻六根不凈,本應(yīng)在寺廟潛心修佛,卻幫著孫二等人為非作歹,你這行為可真是侮辱了僧人的門面。”
“娘娘說自己身上并無胎記,但也只是自己所說,草民等又無從驗證。”孫二眼看事情敗露,內(nèi)心一陣慌張,只得連忙轉(zhuǎn)移話題。
“不如讓驗身嬤嬤去檢查一下娘娘的后背,看看究竟有沒有胎記。這樣也好給大家一個交代。”孫二之妻隋氏趕緊順著丈夫的話說了下去,她內(nèi)心不經(jīng)冷笑,驗身嬤嬤一檢查,不管結(jié)果怎么樣對于皇后而言也是極為難堪之事。若能拉皇后下水也是件好事。
隋氏的話才剛說完沒多久,身體猛地被朱由校踹翻在地,頓時被踹的后背瞬間傳來猛烈的劇痛。她倒在地上想起身,卻怎么也爬不起來,只得痛苦的在地上扭曲著,面部猙獰,眼中滿是求饒。
“夠了!你們不僅大逆不道,誣陷皇后的身世,居然還想請驗身嬤嬤來讓皇后如此難堪,是不把朕放在眼里嗎?”朱由校聽著隋氏這一席話,頓時氣的火冒三丈。由于不解氣又踢了隋氏兩腳,身旁的魏進忠和曹靜照連忙拉住了他方才罷手。
“陛下,奴婢是冤枉的。阿奇找奴婢是要奴婢幫忙處理先帝趙選侍的遺體,并不是要假傳懿旨。求陛下明鑒。”一旁的侯長子早已泣不成聲,眼中滿是悲憤,顯得好是可憐。
“陛下,侯長子說的確有其事。他也是阿奇的朋友,臣妾相信他是無辜的。”張嫣看了看侯長子,又轉(zhuǎn)眼看向朱由校,等著朱由校回應(yīng)。
此時朱由校氣稍微消了一點,但臉依舊由于氣血上涌依然紅的厲害。他朝張嫣點了點頭,緊接著看向眾人,繼而厲聲厲語的說道,“孫二夫婦、宋八、慈恩寺妖僧玄凈等幾人,帶下去,即日問斬。至于侯長子,無罪釋放,繼續(xù)從事本職工作。”
乾清宮內(nèi)頓時一陣鬼哭狼嚎,有跪地求饒的,有罵罵咧咧的,還有一聲不吭的。“皇后娘娘救救奴婢,奴婢錯了。”劉進此時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再無當(dāng)時誣陷時候一臉得意的面孔。
由于害怕,他居然直接尿了出來,頓時乾清宮內(nèi)彌漫著一股尿騷味。張嫣嫌棄的用手帕捂住了鼻子,冷漠的將頭撇了過去,心想早知今日又何必當(dāng)初呢。
“陛下,此事應(yīng)當(dāng)不只他們幾人參與。那個假懿旨上的字與臣妾的字跡居然一模一樣。必定還有人牽扯到此事。臣妾建議繼續(xù)查下去。”張嫣看著面前神色各異的眾人,腦子飛快的思考著局勢。她確定此事沒有那么簡單。
魏進忠眼見事情要進一步查下去,心中頓時一緊,慌忙開口道,“皇爺,這陳永壽都已經(jīng)服毒自盡了。而且王安公公在被貶的途中也因病去世。這根本無從查起。臣建議此事到此為止即可。”
朱由校看了看張嫣,繼而又看了看魏忠賢,沉默良久道,“就依老魏所言,此事不再追究。”
幾人離去后,張嫣看著面前的朱由校,連忙問出來剛剛一直想問的問題,“陛下怎如此相信臣妾身上并無胎記。”
“寶珠,你身上的每一處朕都看過,朕當(dāng)然知道你沒有胎記。”朱由校看著面前一本正經(jīng)問著自己的張嫣,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由于笑的激烈,兩個小酒窩露了出來,顯得好是可愛。
“陛下,臣妾不想理你了。”張嫣一聽朱由校如此說道,頓時臉色從上而下變得通紅,眼神中滿是羞澀。平日端莊的她盡也忸怩不安起來。
客氏私宅內(nèi),此時魏進忠與客氏正坐在座位上,面前站著一個陌生的男子,此時正畢恭畢敬的看著他們兩人,露出獻媚討好的笑容。
“還是月兒的主意好。直接將楊正朝想方設(shè)法換成陳永壽,再派人去牢里將替死鬼陳永壽毒死,這下怎么也查不到我們身上了。”魏進忠看著面前的兩人,不由得意的說道。
“這有什么好得意。我布置好了這個局面,甚至還請你手下的劉榮幫忙模仿這丫頭的字跡來寫懿旨,目的就是為了讓哥兒相信皇后假傳懿旨。可哥兒并未處置這個小丫頭,看來真是被這狐貍精迷住了心竅。”客氏冷冷的看了一眼魏進忠,又想到這次吃到的癟,忍不住咬牙切齒道。
“月兒,不久之后你就要回宮了。以后的日子來日方長,我們總有機會收拾這個死丫頭的。”魏進忠眼中閃過一絲兇狠,言語溫和的安慰著客氏道。
緊接著他將頭轉(zhuǎn)向一旁的“楊正朝”,緩緩說道,“從今兒起你則冒姓姜,名文輔。我與奉圣夫人會幫你選入皇城,你就做管庫近侍吧。”
“奴婢謝老公。”姜文輔喜出望外的看了看魏進忠,他對自己的新身份十分滿意,忍不住低頭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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