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老三捧腹，實在是樂的不行：“你這家伙，還真是……”

        他浮夸地彈去眼角的淚水，直起身子，像兄長包容調皮搗蛋的妹妹一樣，無奈搖頭。

        與此同時，握著匕首的五指慢慢收緊，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收斂，直到眼中沒有半點波動。

        老三語氣涼薄，配上譏諷而又憐憫的笑容，一字一句道：

        “不知天高地厚。”

        空氣寂靜了一瞬，無名的氣場升起，其他人根本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自己被波及。

        一個視線交匯。

        兩人同時騰空。

        三把武器碰撞。

        “從哪兒下手好呢！”

        塵土飛揚過后，他們同時落地。

        兩道鋒芒擦著楊挽的面紗而過，劃破了一道口子，老三嗜血的壞笑令人毛骨悚然。

        唰——

        在掌心高速旋轉的匕首被猛地握住，老三雙手持匕，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了。

        在一個追求對稱的完美主義者看來，楊挽臉上那一道疤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敗筆。

        今天，一定要在另外半張臉上落筆，只有完美的作品才有資格存在于這個世界！

        “喂，別插手，玩夠了自然會交差。”

        他斜睨了一眼準備偷襲容衍的中年男子，語氣不善。

        老三的手下立馬將他以及他的人圍住，呈現出了對峙的局面。

        這下，原本就臉黑的男子更是陰沉，額頭青筋暴起，怒目圓睜。

        老三不屑的收回眼神。

        要不是因為他是皇帝的人，自己這一路上早就忍不住把他干掉了，還能允許他活到現在？

        老三繼續注視著楊挽，嘆了一口氣。

        “有點進步，可惜。”

        變強了又能怎么樣，還不是要倒在我的雙匕之下。

        “放心，這一切不會太久的。”他溫柔地對她說道。

        “是嗎？”楊挽輕笑，“你的血可不是這么說的。”

        血？

        像是在印證她的話，老三忽然覺得臉頰有些刺痛。用食指輕輕一抹，放到舌尖抿了一口。

        是熟悉的鐵銹味。

        “呵，看來是我低估你了，小十二。”

        “容衍，快醒醒！”容十二一邊觀察姐姐的戰況，一邊恨鐵不成鋼地晃著昏迷的容衍。

        這期間，她的心臟一直像是被鼓槌重重敲著似的，又慌又亂。

        感受到力氣的恢復，容十二顧不上別的，直接一巴掌扇到了容衍的臉上。

        “給我醒啊！！！”她氣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后來又不解氣地甩了幾巴掌上去。

        以她的實力，貿然沖上去只會給姐姐添亂。

        但容衍的腦子好使啊。

        只要他能保持清醒，估計能想出什么脫身的辦法也不一定。

        不像現在，比自己還要累贅。

        “唔……”

        感受到臉頰火辣辣的刺痛，容衍迷迷糊糊地轉醒，聲音嘶啞：“怎么了？”

        “你醒了！？”容十二非常粗魯的用袖子抹去眼淚，弄的臉上臟兮兮的。

        “快，你想想辦法，姐姐肯定打不過這么多人！”容十二終于找到了主心骨。

        此時容衍的頭還有點痛，視線也很是模糊。可聽完容十二的話，他心里一緊，立馬搜尋楊挽的身影。

        當他看見楊挽身上大大小小的血口子時，不僅瞳孔猛縮，就連支撐身體的手都硬生生地摳進了草皮里。

        “痛快啊小十二！好久沒打的這么爽了。”老三扭扭脖子，越戰越勇，完全不在意身上的刀口。

        楊挽在他臉頰上留下的傷口狠狠刺激到了他，匕首在空中劃出了殘影，下的手也越來越刁鉆，讓人無法招架。

        為此楊挽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只能以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苦苦支撐。

        她知道，一旦自己落入下乘，老三就會失去興趣，直接派人拿下容衍。

        若是這樣，自己絕對攔不住那么多的人，也護不住他。

        只要能夠牽制住老三，一切就還有希望！

        幸虧是楊挽在戰斗，雖然不能發揮出自己十成十的實力，但比起原身還是要強上許多。

        否則早就倒在血泊之中的，只會是自己。

        “喲，小王爺醒了？”又是一陣酣暢淋漓的交戰，剛剛落地喘息的老三，余光瞟見了他。

        “嘖嘖，這眼神，該不會對小十二……”老三收回眼神哈哈笑道，“怪我怪我，沒把你這張臉完全毀透。”

        楊挽瞥了一眼又迅速回正，不給他多嘴的機會，像沼澤般纏了上去。

        容衍差點沒控制住自己沖了上去，被容十二緊緊拽住袖子。

        “你瘋了吧你！這個時候能不能別添亂！”容十二扯著嗓子怒吼，眼睛都紅了。

        容衍握住拳頭，指甲深深嵌入了手心，努力恢復冷靜。

        容十二說的對，不能意氣用事。

        可光這么看著，楊挽身上的每一道傷口，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剜著他的心，恨不得自己能替她承受這份痛苦。

        這時，楊挽終于抓住了老三的漏洞，招式凌厲，直逼他命門。

        沒有辦法，為了保住性命，老三只能選擇掩面后退。

        就是現在！

        楊挽從衣袖里掏出了什么，用力的朝容衍擲去，而一直密切關注楊挽的容衍配合的撲身接住。

        沒有任何一個眼神交流，他們卻仍舊保持默契。

        老三的手下有些躁動，他們注意到了楊挽的動作，想要提醒老大。

        “可惡！”吃癟的老三正在氣頭上，根本沒有聽到手下的呼喊聲，越發兇狠地沖上前。

        容衍顧不上別的，立馬點燃引信，握住煙火直指天空。

        啪的一聲，煙花盛開，全場寂靜。

        尤其是老三，他的表情一寸寸龜裂，逐漸轉為了滔天的怒火。

        “該死的！”

        他一個暴起，右手上的匕首奮力的襲來，楊挽剛想抬劍抵擋，卻沒有對方的速度快。

        呲的一聲，她的胳膊直接被割開了一條深可見骨的口子，血珠落在草地上，染紅了一片。

        老三也沒吃到好處。

        原來在抬劍的同時，楊挽另一只手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匕首，趁老三松懈之時，用力捅進了他的腹部。

        這一招還是老三言傳身教的。

        當初競爭地部排名時，他就是憑的這一陰招，成功在她臉上留下了一道疤。

        而如今，自己終于還回去了。

        因此就算傷口吃痛，楊挽也還是露出了愉悅的表情。

        除了滿意自己的表現，對于容衍的配合，她也很欣慰。

        按照之前約定好的計劃，只要放出煙花，牧夜城里屬于老王爺的人，在一盞茶內就會出來接應。

        只要自己能撐過這一盞茶的功夫，容衍和容十二就能得救。

        所以，繼續拼！

        城內，正在喝茶的老王爺精神一振，他飛快跑出書房，仰頭望著煙花消逝。

        “哈哈哈哈我兒來了！”

        他大手一揮，立馬命令手下：“快！快去接衍兒！”

        得令的將軍一身甲胄，騎馬飛奔至城門，在那里，早已整裝待發的士兵們士氣高昂：

        “是！！！”

        城門大開，一陣馬蹄聲逐漸遠去。

        另一邊，正在歇腳整頓的文家忽然看到了不遠處的煙花。

        少女心頭一跳，激動的不能自已。

        “快快快，快備馬！文家的時機要來了！”

        沒等軍師扶穩帽子，少女已經跳上馬鞍，牽緊韁繩。

        雙腳一夾馬腹，她神采飛揚：“駕！”

        一個眨眼的功夫，就只留下了馬蹄踏出的陣陣灰土。留在原地的私兵們大眼瞪小眼。

        “還愣著干什么？跟上去啊！”老軍師趕緊上馬，一同往煙花下奔馳而去。

        噔噔噔。

        一隊訓練有素的私兵，氣勢洶洶地出發。

        若是能夠俯瞰，就能看到中間一小團黑色正在激戰，兩邊黑色的曲線是飛速涌去的幫手。

        老三捂著腹部，面色蒼白。

        要是換做其他地方受了傷，他都不會這么虛弱，可偏偏被捅傷的地方正是幾年前地部十二用劍刺過的舊傷，匕首上還抹了藥。

        這就很要命了。

        作為場上實力最強的人，他現在只能被迫靠在樹旁休息，縱觀全局發號施令。

        “別管那女人，趕緊抓小王爺啊你們這群廢物！”

        不看不要緊，一看就把他的傷口又氣的裂開了幾分。

        作為地部的人，楊挽最知道大家的弱點。

        一旦失去了主心骨，也就是打前沖鋒的那個人，他們就失去了鷹隼般銳利的判斷。

        “跑！快往南跑！”楊挽沖到容衍他們身前，用血肉之軀抵擋住對方猛烈的攻勢。

        長時間的失血讓她頭重腳輕，但楊挽還是繼續大開大合的揮舞著劍，最大程度的開路。

        容衍體內迷藥的余勁還沒過，整個人像踩在棉花上一樣，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再加上十二還年幼，容衍帶著她根本跑不快，期間還要躲避皇帝那一派放出來的冷箭，簡直狼狽不堪。

        在一片混戰中，所有人的身上都掛了彩，容衍也為了保護十二，硬生生用肩頭扛了刀傷，后背還被箭射中。

        幸好距離遠，沒有射穿，他咬著牙徒手拔掉繼續跑。

        可看到用命來為他們爭取一線生機的楊挽，他根本不敢放慢腳步。

        要知道，往南邊的每一步，都是女人透支生命換來的。

        眼見前方終于出現寬闊的大路，這意味著自己距離牧夜城越來越近，容衍心里一喜。

        然而。

        “呃啊！”

        容十二被一條樹枝絆倒，連帶著手拉手逃命的容衍也摔在地上，好不容易拉開的距離被瞬間縮短。

        糟了。

        容衍面如土色，十二臉色慘白。

        目睹這一切的楊挽并沒有情緒波動，她到現在都依然保持著高度的冷靜。

        捏緊衣袖里的東西，她暗自下定了決心。

        楊挽扭頭，最后望了容衍一眼。

        那一眼，似一團化不開的墨，又如揮不開的霧，深邃的讓人靈魂戰栗。

        像黑色的漩渦，眨眼間就將人吞噬到無盡的海底。

        直到幾年后，容衍都將清楚的記得這個眼神，成為他不可觸碰的，抹不去，逃不開，永遠的夢魘。

        “不……不！！！”

        他伸出手，目眥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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