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歸來 2
然后在第三天,鳳儀宮那兒也查出結(jié)果了。在主殿昭陽殿里,搜出了整塊上品的寒玉原石,約半尺見方,其側(cè)面已經(jīng)被鑿開;在東偏殿中又搜出未燒盡的天蠶絲碎布片,后經(jīng)審問內(nèi)務府織造處的女官,得知皇后趙氏曾私下拿取天蠶絲且未記檔。
皇后身旁的幾個宮女都如實招了口供,不僅把謀害二皇子、行巫蠱之禍并加害于我的事兒吐了個干凈,連旁的什么以麝香戕害嬪妃、以迷迭香供嬪妃荒淫魅惑君上等等之類的事也給牽扯出來了。夏侯明聞言大怒,不肯答允皇后趙氏的求見,立即著人至鳳儀宮收回兩份冊寶,即皇后一份、嘉毅正妃一份。隨后傳下廢后詔書曉諭六宮、昭告天下,道:
“皇后趙氏,天命不祐,華而不實。掌宮無力,侍君不勤。德行有虧而無可敬承宗廟,理當刑于家室,退居別宮……”
戕害皇子、嬪妃的罪名,都是皇室丑聞,不可與外人道。遂無奈只好用“掌宮無力,侍君不勤”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將皇后廢黜。
所有的事情都順遂無比,趙皇后的廢位恰恰在趙家的辭官之后,甚至可以是同時的。在這一日的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之時,夏侯明上來給我晃蕩醒了。他壓在我身上道:
“玉兒,你不是想干正事么?朕總算把瑣事都忙完了……”
我掙扎著從他身底下爬出來了,瞪著眼睛問他道:“您還真忙完了?匈奴那邊不是還有數(shù)年的征戰(zhàn)么,您這就……”
我這時候倒不急著什么“正事”。這兩天皇城動蕩,突如其來的劇變還令我有些難以適應,趙家辭官就辭官了,皇后也廢就廢了,一切都快得令我應接不暇。我有好些的事情都摸不著頭腦,想抓著夏侯明來問問呢。
我問他道:“朝臣們聯(lián)名上折子,是您的吩咐吧?可北疆那兒的戰(zhàn)事還早著呢,您這么快就撤了趙家,這能行么……”
夏侯明似乎是有些不耐煩,坐起身來與我道:“怎地,你還真操心起來了?覺著朕應付不來一個趙家么。”著又有些自夸的樣子,拍著自己的胸口道:“其實朕在北疆的時候,早就拿下了趙筠結(jié)黨營私的罪證,又架空了他的兵權(quán),這才能逼得他因腿疾回京,又不得不辭官……你以為朕這五個月都白忙活了么?”
我聽得驚愕萬分,咕咚一聲吞了口水,顫顫道:“您……您把那三十萬大軍……”
“北疆的大軍原本就是朕的!和趙家半分關(guān)系也沒有!”他很是傲然地道:“這兩年,你還真以為朕忌憚趙家?其實朕手里頭的權(quán)柄早就壓住了他,不過是等待這么個時機罷了……武將擁兵自重,外戚為禍,那都是因著皇帝太無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朕才是這個天下的君王,怎容許他人結(jié)黨……”
我這才有一種松口氣的感覺。其實趙家的結(jié)果,算是很幸運了——夏侯明完全能夠像當年對待司徒氏那樣子……但趙大人顯然更加睿智,手里頭的權(quán)柄放就放了,沒有一點點的留戀。因為他的主動請辭,趙家避免了被帝王處置。
這還真是很大的福氣啊……只是辭去了那炙手可熱的官職,遷居回祖籍而已。趙家依舊是名門望族、書香門第,權(quán)柄不在,榮耀卻仍在的。而夏侯明也并不是半分情面不留,不僅沒有削了威北侯的爵位,還特賜下良田與金銀財物,以表趙大人的勞苦功高。
我想夏侯明也是不愿意再起政變吧。畢竟平心而論,趙大人沒有什么大的過失,不似司徒氏那樣意欲取代帝王。他只是有些貪婪罷了。
以前我不明白,父親已經(jīng)得到了那么多,為什么還不知足呢?在司徒氏覆滅之后,趙家扶搖直上,我也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匆澞綑?quán)柄,為什么要與皇帝奪權(quán),難道安安心心地做本分的忠臣不可以嗎。但當我產(chǎn)下珺兒成為妃位、得到了協(xié)理的大權(quán)之后,我終于有些明白了。
或許這就是人性吧。
我希望我大哥也能夠明白,適可而止這個道理……
夏侯明仍在自夸,其實他這個人,平日里面對臣子是十分威儀的,但在我面前就常常不靠譜。我看他夸得洋洋自得,又不好給他澆冷水,索性就順著他的性子贊賞道:“皇上能夠擊退匈奴,又收攏皇權(quán)平定朝堂,當真智勇雙全。您在北疆的戰(zhàn)場上一定很勇武吧?可惜了,臣妾沒能親眼目睹呢……”
他這才有些謙遜地笑笑,道:“哪里哪里呀。術(shù)業(yè)有專攻,我并不怎么懂得在用兵,都是武將們的功勞……”
我則笑道:“您擅用人就夠了……”
夏侯明再次笑了兩聲,面有喜色地道:“左丞相高石崇已經(jīng)年過七十,他是的確該歸鄉(xiāng)了。朕已經(jīng)提了你大哥為左丞相……日后這朝堂,朕要重用的人就是金家了。你好不好?這天下都是咱們兩個的!”
我聽著這話,面上一頓,并不好回答什么,只好與他笑道:“臣妾恭喜皇上能夠如愿以償,不枉費這么多年的苦心。”
他已經(jīng)等得焦心,不容我再多什么,撲身便再次壓倒了我。
趙尚書的歸隱和廢后詔書的頒下之后,一切后事都顯得無關(guān)緊要了。
北疆的戰(zhàn)事仍在繼續(xù),夏侯明親自下旨,要乘勝追擊、踏平匈奴。領(lǐng)兵的主將是夏侯明委任的能臣,聽聞很是有智謀,這一回是真的要趁勢攻打至匈奴王都了。不過那應該需要極漫長的時間,大約是數(shù)年吧。
此時的我因為皇后的廢位而代掌鳳印。我在幾日之后才適應了這種變化,我明白后宮之中已經(jīng)再也無人能夠威脅我。不,普天之下,我也再不會有敵手了。
我在乾清宮里住了一月多,終于因為忌憚前朝老臣的指責而不得不搬回瓊宮去,但夏侯明卻是每日清晨時傳下圣旨召我前去伴駕。這樣一來,我無非是每日要多跑一趟,事實上和住在乾清宮里無甚區(qū)別。
廢后趙氏已經(jīng)按著夏侯明的旨意搬離了鳳儀宮。但究竟搬到了哪里去,竟是連我都不曉得。
成王敗寇,殘敗者悲涼而凄苦的容顏,已經(jīng)不值得我去注意;直到不久之后——我記不清是多久,好似是數(shù)十天吧,我才從連子口中得知她的死訊。是被送到慎德堂之后才賜了白綾,死前她本是穿戴整齊、特意著了當年封后之時的朝服,卻被下旨脫簪披發(fā)又扒下了外頭的鳳袍,一切尊榮都被踩進了塵泥之中。死后也不得入皇陵,但因為她曾經(jīng)為皇帝生育三位皇嗣的功績,特賜恩典,私下里將她的尸身送回了趙家祖墳。
果然夏侯明性格狠厲,不會留她的性命。只是可憐那未成人的大皇子和兩位年幼的公主。對此夏侯明早有決斷,道大皇子已經(jīng)十一歲,早就按規(guī)矩搬去了皇子所居住,身為男子應獨自成長歷練而不需要母親的照顧;兩位公主則交由一位無寵但素有賢名的孫昭容看顧,夏侯明放了話,道孫昭容雖出身不濟,也無能干的才華,卻一定會比那陰狠歹毒的趙氏更適合養(yǎng)育大周的公主。
另外一些值得注意的事情,就是我的六妹——在趙大人歸隱的數(shù)十天之后,夏侯明才與我談起了她,道:“她與趙氏狼狽為奸加害與你,朕已下旨將她杖斃……”
我吃了一驚,隨即擔憂地道:“她是金家的嫡女。這可如何交代呢……”
我發(fā)現(xiàn),我一點都不會對這個妹妹留情。或許我的內(nèi)心也早已想要取她的性命了——在她手執(zhí)利刃沖進宗人府的時候。我生在金家這樣高門貴胄、親情淡漠的地方,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把她當做親人。我的母親在很多年之前病逝,從此之后那就不再是我的家,只是我掙扎求生的地方。
這個時候,我唯一擔心的就是該如何向金家交代。我怕因此會阻隔我和金家一貫良好的合作。
夏侯明則是輕松地笑了,與我解釋道:“在搜羅趙氏罪狀的時候,朕做了些手腳……趙氏昔日的宮人們都得了吩咐,咬定是趙氏在構(gòu)陷之事敗落后威逼金妧,命她頂罪;而她因不肯聽從,被趙氏下令亂棍打死。其實那巫蠱之事,她也參與其中,這樣解釋也得通了……”
我的眼角當時就有點抽,之后就抽得麻了。果然不愧是夏侯明啊……這種與生俱來的奸詐手段啊,身為一國之君卻總喜歡干這種人的可恥勾當……
如此這般,我六妹被莫名其妙地處置了。夏侯明還因她受趙氏的戕害,追封她為從七品選侍,風光葬入皇陵。而金家則得了夏侯明的私函,其上將妧參與巫蠱之禍的前因后果都寫得一清二楚,道其被廢后趙氏戕害是咎由自取。同時又道“因金氏一族為肱骨重臣,不予追究”。
這樣一來,我大哥第二日就上表給夏侯明,高呼萬歲感激涕零,連連道“皇恩浩蕩,微臣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諸如此類。小說.宮心謀之庶女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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