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中毒 1
“還有,您不能再吃娘娘煮的飯了……”
“……您那是外傷,越揉越嚴重啊……”
我聽見“病重”這樣的詞,心里就沒由來地一跳,方想把耳朵貼上去聽個清楚,卻乍聞身旁一聲大叫:“娘娘!您怎么還在這兒呀!”
我被他嚇得要跳起來,回頭才看見是安子。我拍著胸口瞪著他道:“連你也沒規矩了么!大呼叫地做什么……”
安子忙一巴掌煽在自己嘴上,了兩聲該死,又賠笑道:“怎么娘娘,您……您留著干嘛呢?您還有事對不?奴才進去通稟……”不過用不著他通稟,里頭的夏侯明已經開門出來了。我瞧他站立不穩的樣子慌忙上去扶,道:“皇上您沒事吧?您怎么不靜養呢……哎呀皇上,您腦門上怎么這么些冷汗啊?是不是出虛汗,咱還是回屋吧……”
夏侯明面色有些詭異,連連擺手道:“沒……沒沒事,玉兒啊你怎么還在這……”
我當然不能我要找人打探消息,只賠笑道:“這兒的牡丹花開得艷,臣妾看呆了眼……不過皇上,臣妾很擔心您的病情啊,難道又嚴重了么?還有什么外傷……”
夏侯明腦門上的冷汗更多了,唬得我硬是給他扶進去了。他看了一眼那仍跪在地上的御醫,嘴角抽了兩抽方才開口道:“沒有……沒有的。是我前兒砸傷了腳而已,只是皮外傷……”
我放下心來,又問道:“皇上,臣妾煮的飯……是不是很難吃啊?”
夏侯明“啊”了一聲,才回答我道:“不不不,是蓮昭媛!她煮的飯很難吃,御醫和我別吃她的飯……”
我大大地“哦”了一聲,又不禁露出笑來:“臣妾就知道她養尊處優,怎會做出可口的膳食……日后還是不要讓她送膳了,臣妾為您煮飯就好……”
“好,好……”夏侯明擦著腦門上的汗,吩咐了安子將我送出宮門去。
然后我就回宮了。我此時的心緒還是不錯的,原來蓮昭媛她做出來的膳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啊,我因此大松一口氣。
不過她沒有煮飯的本事,卻平添了種花的本事。入夜時我又眼睜睜地瞧著她被鳳鸞春恩車接去了夏侯明那里。然后第二日時,宮內就傳開了新鮮的話頭。
原來她呈給夏侯明的那盆曇花竟是難得一見的月下曇。尋常的曇花都是通體晶瑩的雪白,月下曇則是朦朧而淺淡的藤紫色,花蕊金黃耀眼,花瓣邊緣才是雪白,如銀絲滾邊一般。即便是我聽聞了這些,也不由有些贊嘆,曇花本就嬌弱難成活,更何況月下這類花房新培育出的名種。
而據蓮昭媛所言,這月下曇并非凡物,是以奉天城南側萬壽山之上收集的晨露水澆灌而成。為著培育這么一株,花房的仆役們必須日日上山采集晨露,而儲存到第二日的露水卻是少了天地靈氣,是不能再用的。
這樣的法,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為著盆花卉,就要如此勞心勞力。不過這話放出來之后,宮人們對那月下曇便越加贊賞了,甚至順貴人還為著這事去求見蓮昭媛,只為求著她給自己飽一飽眼福。
蓮昭媛則更是爽利,一聽聞姐妹們喜好曇花,索性給各宮里都送了一盆,十分大度地放了話道:“月下曇獨一無二,早已進獻給圣上了,不過還有些名種如碧曇、孔雀曇之類,也是一同培育出來的。就贈與姐妹們賞玩了……”
當我收到一盆踏雪曇的時候,瞧著那青翠繁茂的枝葉和兩只燈籠花苞,我只覺著滿心厭惡。我嘆著氣,問對面坐著打算盤的盈盈道:
“徐氏是怎么弄到了這些名種的曇花?皇上也是喜歡得緊。這徐氏還萬般得意,四處張揚著送曇花,難道她果真要越發得勢了么……”
盈盈面上卻有些不以為然。她往左右一瞧見無外人,便湊近了我道:“是那么,好似皇上有多么喜歡她獻上的曇花一般,其實……”
我不由一驚,忙追問道:“難道有什么隱情?”
“娘娘真的想聽啊?”盈盈著,眉目間有些古怪的神色。我看她不下去,忙從手邊上抓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塞進她手里,她這才繼續道:
“唉,這事兒出來挺沒臉。您別瞧著徐氏這幾日風光,事實上,她哪里入得了皇上的眼。半月前皇上依次招幸行宮內的嬪妃,獨獨缺了您,您還覺著有些不忿,其實……皇上是招幸,卻是一指頭都不肯碰我們呢……”
“您知道我們在那煙波致爽殿里做什么?皇上他根本就是拿我們當宮女使喚。我統共被招幸了兩次,就被趕到偏房里跟著兩個嬤嬤給皇上疊衣裳,我疊了兩晚上的衣裳啊!你是不曉得,我們一眾妃妾里都是這樣子的,后來那康貴人還來我宮里倒苦水,皇上讓她擦了一晚上的花尊和八寶柜……唉,即便無法侍寢,若是更衣梳洗之類的貼身活也就罷了,可連這樣的活我們都沒得干,皇上他寧可讓安子來……”
“這種事兒實在太丟臉了,誰也不愿意出去,也都心知肚明,就只有娘娘您不知道……我厚著臉皮告訴了您,您可千萬別往外抖啊!您瞧著那蓮昭媛春風得意?嗐,她出身高貴,性子又傲氣,是最最好臉面的。您瞧她今兒大清早從煙波致爽殿被送回來,她是真和皇上賞了一晚上的月下曇?嬪妾細細瞧著,看她行走時右手手腕都是僵的,腿腳也疲累地很。我告訴您吶,她八成是給皇上打了一晚上的扇子……”
聽到最后我一下子把嘴里的茶噴出來了,趕緊拿帕子擦。盈盈再次跟我囑咐道:“千萬別往外!讓奴才們知道了我們就不用活了……您可記住了啊!”
我很想幸災樂禍地大笑,但我被茶水給嗆到了,咳了好久才緩過來。我撫著胸口問盈盈道:“你,皇上這是怎么了啊?”
“皇上這多半是氣悶啊!”盈盈揣度著道:“總之皇上很久之前就有點不對勁了。您沒覺著么?”
我深以為然,點頭道:“皇上他就是一失心……哦不是,本宮是,皇上他日夜操勞,最近又得了風寒,勞累之下難免心緒不好……”
“唉,誰不是呢……”盈盈搖頭道:“皇上抱病之后,更是怠懶理睬我們。我們雖時常進去探病,其實是連皇上的面都見不著……至于蓮昭媛,她的什么在皇上跟前伺候之類,那全是撐面子的。她哪一回從那兒回來不是咬著唇的,臉上那笑都是勉強的……唉,娘娘您沒看出來么?”
我“啊”了一聲,然后又“哦”了一聲。其實我真沒看出來。我對蓮昭媛這樣絕色的女子,總是有太多的成見而無法細細查探。
再則我也困惑,夏侯明每次在我面前時,起徐氏都是滿面笑意,好似他真的對徐氏中意一般。
也罷,夏侯明這人不靠譜,做不得準的。盈盈她連面子都不要了和我這種事,自然是不會有假。
我連日來的苦悶消逝殆盡,送走了盈盈就又要去鉆廚房,我要再給夏侯明煮一次雞湯!我想夏侯明這人真是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這么些天下來竟只有我一人貼身伺候過。至少我能親手給他喂粥,能給他揉胸口,還和他睡在一個床上……我先前還不忿徐氏她們,誰知她們所謂的招幸竟是去干粗活,這真是……
她們也真夠憋得住,死要面子活受罪,打死撐著不肯出來,害得我還以為她們那一夜良宵有多美好呢。李婉儀,這你就不能怪我拿你開刀了,誰讓你自個兒不……
我的雞塊剛下鍋,外頭就有人進來通稟,是連子。
他有些慌亂地道:“娘娘!您快去煙波致爽殿那兒吧!皇上病倒了……”
我很是心焦地趕了過去。安子連一聲通稟都不曾,一路引我進了內室。
蓮昭媛和榮媛幾人早已到了,皆跪在了夏侯明的床榻前掩面而泣,寢殿里頭盡是女子嗚嗚咽咽的聲音。王德則在側顫顫地道:“回稟夫人,皇上方才暈過去了……”
“怎會這般!”我只覺胸口狠命地揪著一般,不得不強自壓著那股子絞痛,咬牙看向跪在邊上的張御醫道:“皇上到底怎樣了?是否是那……那舊病越發地重了?”
出了這等大事,張御醫身為內醫院院判,自然是要來診治的。今兒不僅是他,另外幾位平日里給夏侯明看診的御醫也都跪在當場,皆面色惶恐不安。若皇上稍有不測,那他們就都不用活了。
張御醫此時的面色很是慌張,膝行至我面前吞吐道:“并不是舊病……依微臣等診治,皇上多半是中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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