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丑事 4
也不怪康貴人巴巴地來求我。端午之后她們新妃初次侍寢，榮貴人和禧貴人都得了恩典，晉封從五品媛；佳貴人服侍皇上不周被禁足；康貴人和順貴人則只送了些金銀器物做賞賜，并不曾加封。
禧媛進(jìn)宮之后事事順?biāo)欤噬洗埠芎茫焓值靡猓豁樫F人與禧媛是很交好的，雖然不怎么得寵，但連帶著也有幾分體面；只有康貴人漸漸落了下風(fēng)，急得四處求門路。
就在康貴人走后，安子來了我這兒。
他滿面堆著笑，進(jìn)來就打了個千兒道：“皇上又傳召娘娘過去了……”著拿袖子抹著額角上的汗，神色狡黠道：“嗐，自從咱們來了行宮，皇上哪一天傳召的不是娘娘？奴才跟娘娘求個情，您干脆與皇上約了時辰每日過去就得了！奴才就不必跑了……”
這話雖是抱怨偷懶的渾話，聽在人耳中卻是不出的受用。我噗地一聲笑出來，命宮女倒了熱茶給他道：“安公公也學(xué)會躲懶了！也罷也罷，瞧你勞累地，本宮都于心不忍了……”著命人拿了幾匹上等的緞面賞賜他，笑：“拿回去做鞋吧！可不要賴本宮害你走破了鞋……”
安子嬉皮笑臉地將東西收下了，忙弓著身子立在我的殿門處，很是恭敬地等待我梳洗更衣。
此時不過是午后，并不是要侍寢的時候，但夏侯明傳召我是不按時辰的。若傳得早了，就索性在那兒住上一整日，二人繾綣纏綿地享樂。行宮的規(guī)矩不比乾清宮那樣肅然，嬪妃在皇帝的寢宮內(nèi)可隨意留宿，我與他二人都覺著愜意。
只是今日并非去煙波致爽殿。安子引著我過了翻月湖上的練橋、鏡橋、幽風(fēng)橋，穿過蜿蜒曲折、穿花透樹的雕繪長廊，又進(jìn)了一道花繁葉茂的巷，緩緩地走過之后眼前豁然開朗，打前頭瞧見了一汪碧玉一般顏色的荷花塘。安子一壁給我引路，一壁笑著與我介紹道：“這是‘水天一色’，不過是一處荷塘罷了，及不上前殿那兒的云夢湖。不過這兒的荷花比別處都要好，漢宮春、佛手觀音、如意雪香海這之類的……都是名種。倒是極佳的賞玩之地。”
我含笑點(diǎn)頭，贊道：“瞧著是很好的呢！”
那荷塘中央臥著一座遍植紫竹、水仙、玉蘭的花團(tuán)錦簇的島子，上頭建了座別致的樓閣，牌匾上書著“曲水荷香居”五字，想來皇上是在那里等我了。
從棧橋上緩緩走過去，進(jìn)了閣樓，果見夏侯明坐在里頭兀自品茗。見到我，立即就銜了明媚的笑意道：“你來了。”
我想起安子的趣話，不由地與他笑道：“在行宮里住著，事事都散漫了許多。若是在京都里，臣妾可不敢不分晝夜地與您黏在一塊。”
他聽著嗤笑一聲，道：“管那起子迂腐的臣子們！正經(jīng)事情不做，整日地盯著咱們的家事！”又有些得意地與我笑：“還多虧了我有遠(yuǎn)見卓識！這次過來的時候?qū)⒛切┨籼薅Y教的爛舌頭都留在京城里了，咱們盡管黏在一塊兒，可不必?fù)?dān)心有人污蔑什么‘妖妃’。”
我不免被他逗笑，戳了他一指頭道：“還一國之君呢，和孩子逃學(xué)一般，打歪主意！”
這般笑鬧幾句。他攜了我去曲水荷香居的東偏殿，只見是一處三面臨水的榭，四面空廊迂回，竹簾密密地垂著，一股子淡雅清冽的荷香從湖中撲面而來，十分舒爽。
亭子內(nèi)空蕩蕩地，連一位服侍的宮女也沒有，只在中央擺著一張紫檀木雕螭紋魚桌，上頭用黃玉雕龍的鎮(zhèn)紙壓著幾張水墨畫。我湊近了瞧，有些贊嘆地道：“長清行宮倒真有些好東西！這是顧長康的《畫云山臺記》？”
夏侯明立即夸獎我道：“玉兒雖然不擅長作畫，品評卻是很在行的……”著又指一指他自己，道：“這不是真跡，是朕的臨摹……怎么樣，足以亂真吧！”
我聞言不由地欽佩他，眼睛里閃著光芒道：“皇上您真厲害呀！”
他十分受用，攜了我在案前坐下，得意地笑道：“今日叫你過來，就是要傳授你畫藝！你看看你，身為皇室的嬪妃竟然沒什么拿得出手，這可怎么好。平日里放著宮里的畫師也不知道使喚，從來不肯潛心練習(xí)，懶惰成性……”
這話我聽了就不舒服了。不由皺著眉頭道：“皇上您好像在嫌棄我？”
“沒有沒有！”他忙打住嘴，賠笑道：“我哪里敢呀……我是，咱們的玉兒這樣聰明漂亮，若能精通畫藝，那豈不是更好……”
我只笑：“臣妾雖然很懶，但好在是皇上親手教習(xí)，臣妾就學(xué)著吧！”
于是鋪開了紙張。行宮里的日子很清閑舒適，與他在這里學(xué)畫，臨面迎著一池子的荷花，也是愜意的美事。
我對畫藝是粗通皮毛的，當(dāng)初府里頭請先生來教習(xí)六妹，我有幸學(xué)了些。我執(zhí)著豪，夏侯明則握著我的手，一點(diǎn)點(diǎn)地臨摹開來。
其實(shí)學(xué)畫不是這個樣子的，手把手地教過之后，就要自己練習(xí)了。但顯然夏侯明根本不想那樣，抓住了我的手之后就不準(zhǔn)備松開了。
我們二人在紙上落了一座遠(yuǎn)山，因著力道差池，看起來很不像樣子。夏侯明笑著道：“看來還需要多多努力呀……可不知一下午的時光能否有進(jìn)步。”
我當(dāng)然知道，這樣教下去是不會有進(jìn)步的……不過也罷，我本就是學(xué)著玩，夏侯明也是教著玩。
又畫了兩棵松柏，我們倆終于松手了，這握在一塊兒的姿勢真的很累呀！夏侯明無奈只好道：“先自個兒練練吧！我在旁邊指點(diǎn)著。”
我遂自己畫了座山，臨摹著《畫云山臺記》。畫完了之后與之前的放在一塊兒，我倆都忍不住笑，此時畫出來的比方才握在一塊的作品要好很多了，雖只是皮毛卻也有點(diǎn)像樣子，方才是完全不像樣子……
我笑了一會子，也不責(zé)怪他教得不好，只：“還是要多多練習(xí)呀！再勞煩皇上，繼續(xù)手把手地教吧？”
他噗地一聲笑出來，卻不伸手上前，竟是兩手一伸抱住我的腰間。我手里還拿著豪呢，這一下子就脫手而去，兩滴墨汁子飛濺開來。我伸手往臉上一抹，看著黑黢黢的墨漬，嗔他道：“哎呀，都怪您！好好地畫藝不教，凈做不正經(jīng)的！”
他忙拿帕子給我擦。我彎腰把豪撿起來了，放在他沒拿帕子的那只手上道：“幫臣妾那一會兒”。他有些不解，微微一愣神，我伸手就把手上的墨漬抹在了他鼻子上。
他立刻跳起來，扔了豪兩手去抹鼻子，一壁大叫道：“女子！竟耍弄我……”我忍不住哄然大笑：“哈！您不是精于武藝么？您瞧瞧您，連我一招都防不了……”
他立即一只手抓住我的兩手，另一只手從案幾上蘸了墨汁，往我臉上抹來。我瞧著他那滿滿一手掌的墨跡，終于覺得很恐懼，不得不求饒道：“好啦不要再抹了！臣妾知道錯了呀……您再抹您就是人，只曉得用蠻力對付我的人……”
“蠻力？蠻力又怎么啦？我就是要欺負(fù)你，哼……”
好在沒有服侍的宮人，閣樓之外也沒什么人，我倆可是皇帝與皇妃呢，這狼狽樣子被人瞧見，那還了得。
我連連求饒，夏侯明終于沒給我整個地抹臉上，卻也沒輕饒我，在我臉頰上頭劃了一下子才肯罷休。我趕緊拿手抹下來，可這種東西越抹越臟。最后我不知自己的臉成什么樣子，只看夏侯明笑得俯下身去，我就知道那有多花俏了。
我們倆鬧得太厲害，案幾上頭的畫云山臺記也給滴了好些上去，這一副臨摹應(yīng)是毀了。不過當(dāng)夏侯明瞥見它的時候，臉上的狂笑猛地消失殆盡，而后沖過去抓在手里，驚恐道：“啊！怎么滴到這上頭來了……”
“您大驚怪什么呀，這一幅毀了，您再畫一次不就得了……”
“你哪里知道！這不是我畫的，這是真跡呀……”
“真跡？顧長康的真跡？您不是是您畫的么？”
“不是呀！我畫的還不如你呢，只是拿來撐面子的……”
我聽了只能扶額，無奈道：“撐面子……您這到底教的什么畫藝啊。唉，真跡只此一幅，還等著流傳給大周的子孫后代呢，就被您給毀了……”
夏侯明捧著這珍稀的名作，肉痛了半晌，連連長嘆“可惜”。連臉上的墨跡都顧不得洗了。
然而這時候，突聞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琴聲。
我和夏侯明乍然一楞，而后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驚恐地叫道：“有人！”
這曲水荷香居只是一處臨水的榭，閣樓四面都如八角亭一般，只隔著珠簾而沒有墻壁。我們方才光顧著玩鬧忘記了這一點(diǎn)，可不是容易被人瞧去么！
連《畫云山臺記》的真跡也無心去心疼了，我倆慌忙地要去梳洗。小說.宮心謀之庶女皇妃
(https://www.dzxsw.cc/book/131402/733494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