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這……”

　　“我想好了！安王世子那兒就是去送個女子，是死是活都不要緊，是不是廢物也不要緊。至于玉丫頭，明日就填了她的名字去參選吧！”

　　***

　　我知道，人的力量有限，我再怎么算計也不能算計了所有。能不能成，很大一部分是要靠運氣。

　　這一次的事我只有五六分的把握，但是老天站在了我這邊。我贏了。

　　我父親一念之間，決定了榮國府里三個女兒的命運。總之，我不必嫁與安王世子了。

　　五月初，府里將我的名字報上去，之后我便如待嫁的閨女一般，再不能出府門，只能在自己房里“勤修內德”。選秀是要事，各州各郡的官員都要送女子進京參選，麻煩得很。宮里頭更是要周全準備，一直等到八月初的時候，終于有旨意下來，令我進宮參選。

　　要進宮的這一日，國公府備下了靛藍色的軟轎，安排了數十個小廝、丫鬟伺候，另有我大哥騎馬在前。父親母親率領著合府的主子下人們相送，甚至連鞭炮都開始放了。

　　此時并不確定我是否能進宮為妃，也就不確定是否能嫁給皇上。這么早噼里啪啦地放鞭炮，仿若是在添彩頭，添一分預祝與希翼。

　　然而我上轎的時候，突然聽到府中有悲切的哭叫聲。一個婆子慌張地跑出來，向大太太小聲道：“楊姨娘斷氣了……”

　　大太太眉頭一擰，甩手道：“這么晦氣的事，還來稟報什么！不知今日是五姑娘的大日子！”

　　我父親根本懶得理會里頭的動靜，只專心教誨我道：“入宮要謹言慎行，莫要給榮國府丟臉……”

　　我諾諾地答應了，心里卻是說不出的悲哀——兩日前，我的三姐被硬塞進轎子里嫁去了安王府。楊姨娘知道后，當場就吐了血。她的雙腿重傷，身體本來就弱，撐了兩日竟然病死了。

　　我曾經那么痛恨楊姨娘，今日卻只覺得難過。

　　楊姨娘就這么死了。我突然想起我娘來，我娘和楊姨娘一樣，死得孤獨而凄慘。

　　我娘死了十多年了，那時候我很小，但很多事情都記得。她是奴才出身，卻很漂亮，一朝被父親看上便以為找到了好郎君。哪想到父親只是貪圖美色，寵了她兩年就丟開。她失寵，日夜為了我父親傷心流淚，又身份卑賤備受其余姨娘的欺辱，日子過得很苦。不知不覺得了病，就病死了。

　　她死之后我就孤身一人了。說起來，我的親人那么多，有嫡母，有父親，有祖奶奶，有六個姨娘，有九個姐妹四個兄弟，但我卻明白，我真的是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榮國府十六年的艱辛，一點一點地映在我的腦中。今日，我終于要離開，我要走上的，卻是比榮國府艱難百倍的路。

　　榮國府位與京城西北方向，距離皇宮并不近。轎子抬起，緩緩前行，走走停停約莫一個時辰后才落轎。我由迎蓉、憶芙兩個扶著下來，只見眼前景象已經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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