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真相 上
丁玨真的很強,一通劈空掌看得我眼花繚亂,用符更是叫我汗顏無地,我和孫古船用符的方法非常傳統,基本上也都是從書上學來的,無非就是將符紙貼到對方身上,或者用還算精準的手法打出去,前者效果更佳好一些,后者則可以遠程攻擊,不必擔心一擊不中被對方纏上,但也就只限于這兩種手段了,事實上我之前認為也只有這么兩種手段。
可丁玨卻讓我開了眼界,他摸出一張符紙,根本沒有貼身的意思,同樣也不像是要打出去,而是在手指尖輕輕一捻,淡黃色的符紙瞬間燃燒起來,跟著就看他將快速活動手指,將火苗纏繞在右手食指上面,朝著全神戒備的蔣飛輕輕一點,下一個瞬間,蔣飛的右肩已經燃燒起來,這種用符手法簡直匪夷所思,我完全看不清他是如何將火苗打過去的。
同樣我也總算是明白,為什么孫古船明明很不喜歡這家伙,卻依然要等他一起過來,這家伙在戰斗方面的能力簡直太強,如果這一次只有我們三個的話,恐怕現在應該是徐闖在硬頂,孫古船在旁邊干擾,我晃悠在最外圈用符紙進行偷襲,三個人打人家蔣飛一個,也未必能夠占到多大便宜,還必須要防著對方突然暴起傷人,陷入苦戰是可想而知的。
可再看看現在,自從丁玨開始動手之后,整個局面就完全調轉過來了,剛才還不可一世的蔣飛,現在完全被壓制住了,而丁玨似乎還沒有動真功夫,至少他看起來顯得游刃有余,反倒是蔣飛應付的異常辛苦。
接下來的幾分鐘里,似乎為了印證我的判斷,場上的局面進一步加深,丁玨不再局限于站在原地,而是慢慢動了起來,每一次突然襲擊,都會給蔣飛造成極大傷害,而當蔣飛試圖反擊的時候,丁玨立刻向后撤步,使用劈空掌和對方保持距離,不過十幾個會合的工夫,蔣飛已經變得氣喘吁吁,雖然吼叫聲依然犀利,但就連我都能看出來,他到了強弩之末。
原本以為會有一場惡戰的,誰知道這么輕松就拿下了,讓我多少顯得有些恍惚,正要平復一下心情的時候,丁玨卻突然喊道:“那邊那個,用你的銀針攻他,他現在沒法抵抗!”
所謂那邊那個,我很清楚說的是我,而我的銀針攻擊,也是當初說好了的,我會強化對方體內蔣飛的魂魄,而孫古船將會繼續擾亂那個老鬼,兩人合力將老鬼和蔣飛身體的聯系降低到最弱的程度,徐闖他們再施法將老鬼打出去。
想清楚一切,我不再猶豫,兩枚銀針迅速到了手上,我也不擔心丁玨會害我,雖說這家伙一直冷言冷語,但說白了是看不起我,倒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何況孫古船和徐闖都在這里,我也不怕他出什么幺蛾子。
一個箭步貼近到蔣飛身邊,先用指尖沾了點血,抹在銀針的針頭上,然后用已經練習過無數次的手法,將兩枚銀針戳在蔣飛左右兩邊太陽穴偏上方的位置,口中默默念起咒語,孫古船也在幾乎同一時間動了起來,繼續用他那近乎完美的跳大神姿勢,對那老鬼進行騷擾,老鬼似乎非常憤怒,兩只通紅的眼珠死死盯著我,卻似乎被丁玨徹底制住了,根本就無法動彈。
片刻之后,我們徹底控制了局面,我將一段咒語念完,按照書中所描述的方法,迅速進入冥想狀態,準備對蔣飛的魂魄進行刺激,將他從被束縛的狀態中喚醒出來。
之所以沒有像之前對待李明倫那樣,主要是因為蔣飛的魂魄已經被鎖死了,而且我根本不知道現在到了什么程度,而李明倫雖然陽氣已經弱到了一定程度,但至少這人意志還是清醒的,只要我稍加引導,就可以得到刺激效果,可這種方式眼下卻不管用了,想要刺激到蔣飛的魂魄,我只能從冥想狀態中進入他的內心世界,用我的魂魄來刺激他。
這一手叫做離魂術,說白了就是靈魂出竅,是當初孫古船給我的一本書上寫著的,那書是他從家里的典籍中偷偷抄錄而來,最初我一直沒太當回事,因為上面的東西顯得玄之又玄,不太像是真的,可隨著我逐漸掌握到最簡單的兩個小招數之后,才發現那本書上記載的東西都很有用處,區別只在于你是否能夠學得會,是否能夠在需要的時候使用出來。
離魂術因為其特殊性,我曾經自己練習過很多次,加上之前對李明倫魂魄刺激的成功,也讓我增加了不少信心,冥想進行到一定程度,我手上再次出現兩枚銀針,這一次卻是刺到了自己的額頭和人中位置,跟著便覺得身子一輕,飄飄悠悠的飛了起來,我下意識的四下打量一下,見自己的魂魄已經成功脫體而出,逐漸向著蔣飛的身體飄去,我知道自己成功了。
可成功之后,我陷入了極大的困惑之中。
我本以為這招數只是讓我能夠給蔣飛的魂魄幫幫場子,讓這場身體控制權之戰翻轉劇面,可我當我真的進入之后,卻看到了一些完全不屬于這個世界,至少是不屬于這個時空的東西,也許這就是這次事情所謂的真相了,恍恍惚惚中,我進入了一個無比陌生卻又無比熟悉的地方,那是蔣飛的內心世界,或者說是那個附在他身上老鬼的內心世界。
很快我就確認了,這是那個老鬼的內心世界,因為出現在這個世界中的人,都穿著古代衣服,女人們還好些,男人們腦袋后面全都拖著一條很標志性的大辮子,明顯是清朝中后期的時候。
滿清入關之后,就用屠刀開始了剃發易服,而最初時候的辮子并不是那種拇指粗細的,而是叫做金錢鼠尾的類型,中期稍稍變粗了一些,大約到了乾隆末年的時候,才開始出現清宮劇里面的那種陰陽頭,也就是眼前這些人的發型。
發型什么的其實并不重要,最多判斷一下這老鬼到底有多少年道行,而且還不能完全判斷出來,畢竟成為魂魄之后未必就開始了修行,修行也未必會有太多成績,老鬼這么多年還沒變成厲鬼,雖說依然能夠壓住徐闖,但在丁玨面前顯然就不夠看了,我最關心的還是這老鬼的內心世界中究竟藏著什么故事,說不定和他一直要殺李明倫的原因有關。
很快的,我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發現了這個世界的主角,一個叫做王春的書生,王春今年二十出頭,父母早喪,自己靠著父親留下的一箱子書成才,也算是識文斷字之人,在村里有些名聲,平日里靠給人家寫寫家信過日子,家里還有幾畝水田,兩年前娶了一房媳婦,小日子過得雖然不算太好,但夫妻兩個還算快活,算是正在奮斗中的有為青年。
只可惜好景不長,他家的地被本村大戶看中了,想要給買走,而出的價錢顯然不能讓他滿意,更何況王春家的地是祖上留下來的,中國人對于土地的熱愛發自肺腑,在生活并不太過困難的時候,他也根本沒打算賣出自己家的地。
故事發展到這里,我大概也能猜出來,問題估計就是出在賣地上了,畢竟古時候土地兼并從來都是血淋淋的,像這種村里大戶欺負人,最終逼死人命的事情,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哪怕王春是個讀書人,在土豪面前也沒太大威懾力,畢竟他沒有功名,讀書人的身份面對普通百姓還能有點心理優勢,可面對大戶卻根本沒用,只要你沒有功名,那就什么都不算。
接下來,那位大戶出場了,同樣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大戶叫做李明倫,長相也和現在的李明倫非常相似,只不過顯得更加老態一些,大約四十歲上下的模樣,而這類故事中慣常出現的段子同樣也沒落下,李明倫不光是看上了王春家的田地,還是看上了人家王春的小媳婦,并且設計將王春騙出家中,他跑到人家里逍遙快活,誰知道王春媳婦性子烈,竟然自殺了。
作為一個男人,遭遇喪妻之痛的感覺可想而知,尤其又是因為這種事情,王春當然不能忍了,可他顯然也是那種比較理想主義的書生,居然沒想過私下報復什么的,而是堂而皇之的告到縣衙,想要縣令大人給他一個交代。
天可憐見的,本縣縣令就是李明倫的遠房親戚,又怎么會給他交代,和李明倫私相勾結一通,拿了不少好處,最后將殺妻的罪名給王春安上了,直接判了個秋后問斬。
王春確實是個實在人,也是個讀書讀傻了的,進了死牢之后還沒弄明白,整天只是苦苦哀告那些獄卒,說自己是冤枉的,求他們稟明縣令大人,重新審理此案,有個年老獄卒好心,不忍見他蒙在鼓里,偷偷將事情給他說了,王春整整想了好幾天的工夫,總算是相信了這件事,心中的憤怒無以復加,眼眶內竟然流出血來,可卻也拿自己的處境沒有任何辦法。
幾個月之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王春被提出大牢,押赴刑場開到問斬,李明倫同樣也出現在刑場,滿臉得意的看著熱鬧,我突然覺得腦子有些發緊,知道重要的情節就要出現了,趕忙打疊好了精神,等著看接下來的故事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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