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刺客夜驚魂
徐妙錦冷然道:“人無害虎之意,虎有害人之心娉婷,你說的這話,用在你自己身上再合適不過了你故意散布謠言,讓皇太孫冷落恩慧,緊接著勾引皇太孫,再下毒害人,嫁禍恩慧從恩慧落入廣寒寺淫僧之手的那一刻起,她就成了無辜的犧牲品,被你們百般算計、利用,你居然這樣對待自己的好姐妹,實在令人心寒至極”
“徐小姐,你錯了你眼前的這個陳娉婷,根本不是你們的好姐妹”,鐵鉉道,“禮部尚書陳迪自幼倜儻有志操,治家甚嚴,怎么可能會有一個這樣的女兒,這位陳小姐,必定是假冒的”
陳娉婷嬌媚一笑,“都說鐵大人斷案高明,果真名不虛傳真正的陳娉婷,早在三年前到廣寒寺進香時就遭凌辱至死了,我因容貌與她極其相似,故而被師父選中,取代了她陳娉婷的丫鬟被我們所脅迫,未敢吐露半字,且暗中協助我,在尚書府中順利生存下去”
“太可怕了,怎么會有這樣的事情”,景展翼渾身發冷,馬恩慧也面無血色,兩人相互倚靠著,顫抖不止
徐妙錦和鐵鳳皆面露驚恐之色連一直與幾人疏離的蘇蕓葭也不自覺地靠過來,臉上神色極是奇異,似驚非驚,似憂非憂
徐允恭正獨自一人在屋內喝悶酒北風打著尖銳的呼哨在夜空中呼嘯而過,越過屋脊,如同鬼哭神嚎,使這冰雪封凍的酷寒冬夜,益增幾分凄冷蕭索之意
徐妙錦推門進入,凜冽冷風席卷而至,徐允恭打了個寒顫徐妙錦迅然重將門關上,她望著徐允恭,黯然嘆道:“大哥,借酒澆愁愁愁,你又何必再添情愁……”
“不用為我擔心”,徐允恭截斷了她未說完的話,“這么晚才回來,可是又去了皇太孫府?”
徐妙錦輕“嗯”一聲,緩緩道:“皇太孫已無大礙,他與恩慧,也越來越親密了,真替他們高興……”她的神情忽又凝重起來,眼中淚光瑩然,“只是,可憐了娉婷聽說陳大人和夫人驟聞女兒的不幸遭遇后,悲痛欲絕,陳夫人當場就昏倒了那個丫鬟供認了一切,還帶他們去了廣寒寺,當日廣寒寺土墻內封存的那些骸骨,就有一具……是娉婷的”
徐允恭眉尖一蹙道:“睦都的手下都是死士,那個假冒的陳娉婷,卻那樣輕易的認罪伏法,實在令人生疑”
徐妙錦大感驚訝,怔神良久,方問道:“大哥認為,她是故意將晉王供出來的?如果睦都是有意陷害晉王,那么他的背后……”
徐允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重斟滿酒,才道:“可惜小妹是女兒身,若是男兒,必定是棟梁之材”
徐妙錦笑得苦澀,“大哥對燕王,似乎成見很深”
徐允恭冷哼一聲,“他家里已有三妻四妾,還來引誘我的小妹,我自然討厭他”見徐妙錦臉上有些變色,他又神色一正道:“當年嫡長子朱標被立為太子后,諸王的逆謀便時時傳出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標死,秦、晉、燕王無不窺伺皇位,但皇上接受了學士劉三吾的建議,立皇孫朱允炆為皇太孫,以杜絕諸王對皇位的覬覦洪武二十八年,秦王死如今燕王最強有力的對手只剩晉王了”
徐妙錦瞪著眼,偏了頭,“我不相信霧靈山上發生的那一幕幕,不像是在做戲”
徐允恭又飲下一整杯酒,臉色一沉道:“個中是非曲折,局外人如何能夠知曉”
徐妙錦螓首微垂,默然無語
雪像鵝毛,從天際漫舞而下又若云霧,似錦絮,將山河蓋成一體
北平亦是大雪紛飛,萬物皆晶瑩燕王府內,朱棣和道衍坐在火盆旁,火光映照在二人臉上,明滅不定
“聽說晉王謀害皇太孫一事敗露,被皇上幽禁于晉王府中”,朱棣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
道衍皮笑肉不笑,“當年就有人報告晉王不軌,藏兵于五臺,妄圖造反是太子為他叩頭哀祈,并每天勸諭他,最終才讓皇上赦了晉王之罪如今他非但不思悔改,又圖謀不軌,加害皇太孫,皇上雖寵他,卻再不會信任他了”
“你這只老狐貍”,朱棣嘴角間浮著一抹奇異的微笑,“你如何知道,睦都會誣陷晉王?”
道衍笑道:“晉王和燕王都是最受皇上器重的那睦都一心拉攏燕王,在拉攏的同時,自然也要替燕王除去對手與燕王連手之前,他是不會著急著對付皇太孫的因此這次下毒的目的,不是讓皇太孫死,而是嫁禍給晉王燕王請仔細想一想,那個女人既然能混到皇太孫身邊,要害死他易如反掌,何需如此大費周章他們原本應該是想陷害馬恩慧,說她和睦都還有晉王是一伙的,而那個女人,順理成章的當上正妃,繼續潛伏在皇太孫身邊”他語聲稍微,又接道:“恐怕睦都也是想間接給燕王提個醒,既然他對付得了皇太孫和晉王,也有本事威脅到燕王”
朱棣重重哼了一聲,不再提及睦都,只道:“上回晉王犯事,是太子替他求情,這回又是皇太孫在皇上面前極力為他開脫,皇上才沒有削他的爵位”
道衍依舊笑道:“皇太孫和他的爹一樣,仁柔友愛,但是過于婦人之仁這樣的人,難以肩負治國重任”
朱棣微瞇起雙目,臉上神色讓人捉摸不透
冬去春來,周而復始,轉眼間,已到了洪武三十一年陽春三月,夕陽低畫柳如煙徐妙錦斜倚徐府花園內的依依垂柳,夕陽的余暉從枝葉的縫隙中篩落,斜斜地散射在她的身上和發際
“小姐,你又在思念燕王了”,丹杏幽然嘆氣,“燕王每次入朝都會來看你,可你總閉門不見,等他走了,你又淚流成河你這是何苦……”
徐妙錦凄然一笑,“寧愿相思,不愿傷人”
丹杏只是嘆氣,無言以對
天色漸暗,暮色越來越重,主仆二人一直默立著,直到府中丫鬟來喚該用晚膳了,徐妙錦才如夢初醒的應了一聲
深夜,窗外月朗星稀,繡房內一燈如豆徐妙錦往紫檀香爐內添了一把檀香,繼續提筆而下
丹杏探過頭來,見徐妙錦寫的又是“朔漠燕鴻暮云黑,沙場絕塵暗疆陲在握三千穿金甲,久慕一枝傲雪梅北國凝冰蕩衰草,東風策馬入春帷吟聲幾許琴中賦,玉人俏妙夢里飛”
丹杏看得直搖頭,“小姐翻來覆去寫的,就是這首詩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是許多年前的家宴上,燕王為小姐所作的小姐既然放不下,何必苦了自己其實小姐和燕王的心思,王妃不會不知道,只要小姐開了口,王妃必定會大大方方、歡歡喜喜地將你迎進燕王府中”
徐妙錦只是盯著寫好的詩文發癡,過了一會兒,忽然團成一團,扔到了角落里,那角落已堆滿了紙團
丹杏勸道:“小姐,夜已深,該休息了”
徐妙錦置若罔聞,繼續提筆驟然一聲“砰然”巨響傳來,房門被一股強大的力道撞開來,一個黑衣人仰身倒在了地上
“啊——”丹杏失聲尖叫起來
徐妙錦一顆心也狂跳不止,她壯著膽子上前察看那個黑衣人蒙著臉,雙目緊閉,像是昏厥過去了黑衣人左肩處、前胸和右腿上分插著三支羽箭,鮮血如注,將黑衣染得一片血紅徐妙錦顫抖著手將那罩臉的黑布拉下,“羅妹妹?”她目瞪口呆那渾身是血的黑衣人,正是顧煙蘿
丹杏也嚇壞了,“這不是……羅姑娘嗎,怎么會這樣?”
遠處傳來一陣喧囂吵嚷,伴隨著“咚咚咚”的大力撞門聲,在寂靜的深夜里驚心動魄徐妙錦從高樓往下望去,見到一群高擎火把的官兵沖入了徐府,她立即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那些官兵,很可能是沖著羅姑娘來的
“丹杏,快,我扶羅姑娘到床上去,你快將地上的血跡擦試干凈”,徐妙錦急中生智,“不管怎么樣,先幫助羅姑娘躲過這一劫”
喧鬧聲由遠及近,丹杏剛剛手忙腳亂地將流淌到地上的鮮血抹干凈,就聽到混亂的腳步聲此起彼伏,那些官兵已經上樓來了
“小姐,怎么辦?”丹杏急得六神無主
就在此時,徐允恭先一步趕到,擋在了房門外丹杏聽到徐允恭怒聲喝道:“小姐的閨房,豈是你們可以隨意亂闖的”
一名領頭的官兵連聲賠禮道:“魏國公息怒,今夜有刺客夜闖天牢,被亂箭射中后負傷逃走,屬下等人追趕至此,見到那刺客翻墻躍入徐府,應該是藏身于這高樓內”
徐允恭沉聲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徐府窩藏了刺客?”
“屬下不敢”,領頭官兵道,“如果刺客真的藏入這高樓中,將會危及小姐的安全,還望魏國公行個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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