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倒溺尸
好……接地氣的回答。
李叔把手里的香煙一口氣抽盡，鼻子里冒著煙氣的同時，把手中的煙把扔到了水里。
徐應(yīng)宏下意識伸手想要阻止，但根本來不及：“李叔，你……”
“咋了？”李叔回頭看他一眼。
“沒……沒事�！毙鞈�(yīng)宏尷尬的把話憋回去。
李叔嘆氣搖頭：“在這一點上你是真比不上你師傅，當(dāng)初我和你師傅一起抽煙，也都是一起把煙扔到水里�！�
“這不是污染環(huán)境嘛。”
“污染什么環(huán)境？一根煙就能污染環(huán)境了？”
李叔又在水里吐了一口痰：“這是活水，就算我天天往里面扔煙頭吐痰，也污染不了這條江，反而是水里的東西……”
一說到水里的東西，徐應(yīng)宏就抓緊扯過話題：“李叔，我還沒聽說過有你撈不上來的尸體，說吧，這次要我們幫什么忙？”
“呸！這條江里還有我撈不上來的尸體？”
李叔兩三下蹦下船——看李叔年紀(jì)不小，這動作倒是非常利索。
他下來伸手在徐應(yīng)宏胸口一戳：“小徐，別把自己想的那么厲害，就算是真有我撈不上來的尸體，我要幫忙，也是找你師傅幫忙，不是找你�！�
“啊？”徐應(yīng)宏不解，“那你這是……”
“叫你來就是讓你干點體力活，你師傅年紀(jì)這么大了，我總不能讓他來我這里出力氣，所以……”
李叔說著話，眼神看向我這邊：“所以你帶外人來干什么？”
我之前見到的同行都是抱有善意，讓我產(chǎn)生了一些錯覺。
以為就算是同行，表面上也會和和氣氣。
這位李叔一上來就直接喊我外人，聽起來不舒服，卻也成功打破了我的錯覺。
“你就當(dāng)我來長見識的吧�！蔽倚χf。
伸手不打笑臉人，我都這樣了，你應(yīng)該不會……
“不行，萬一把我手段偷學(xué)去怎么辦？”李叔不像是不打笑臉人的樣子，“接下來我們要干活，無關(guān)人員還是走吧，省得嚇到你。”
這撈尸人的手段我怎么可能偷學(xué)得會？
這話分明就是在逐客。
而且看李叔的樣子，似乎我不走他就不會下水。
“李叔，別這么說，我已經(jīng)和我?guī)煾嫡f過了，是師傅讓我來請他的�！毙鞈�(yīng)宏一插腳，隔在我和李叔之間。
“你師傅？”
李叔眼神變得怪異：“你師傅不像是那樣的人啊？該不會是你小子假傳圣旨吧？”
“我怎么會，你看我像是那種人嗎？”
徐應(yīng)宏笑呵呵的回答。
“像！”李叔不止不給我面子，也不給徐應(yīng)宏面子。
搞得徐應(yīng)宏臉上全是尷尬。
“行了，不逗你小子�！崩钍搴鋈灰恍Γ安贿^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要給你師傅打個電話，你在這等著。”
李叔在徐應(yīng)宏肩膀上拍了兩下，算是安慰，轉(zhuǎn)身拿出一個老式按鍵手機，走到一旁打電話去了。
這個時候，徐應(yīng)宏一臉抱歉的對我陪笑：“抱歉，以前李叔不是這個樣子，我也沒有想到……”
“沒事，就算你沒想到，我也該想到的。”
我這話不是在陰陽怪氣，而是真的很抱歉。
不能因為遇見了幾個好人，就以為這個世界上全是好人。
而且就算是真的好人，也不一定在自己面前表現(xiàn)的像個好人，反之亦然。
我相信徐應(yīng)宏能聽得出來。
徐應(yīng)宏沒再繼續(xù)說，只是深吸一口氣，對我重重點頭。
兩邊都是沒幾句話的工夫，我們這邊說完，李叔那邊電話也打完了。
此時的李叔和剛才簡直是判若兩人，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幾份善意：
“小子，剛才說的話有點不客氣，你別往心里去�！�
我慌忙拱手：“李叔說的這是什么話，長者的教導(dǎo)，我該虛心接受，李叔這句話倒是折煞我了�！�
“嘿，這小子比你還文縐縐的�！崩钍迳焓忠恢肝遥ゎ^對徐應(yīng)宏說，“我還以為他不像你穿的這么人模狗樣，應(yīng)該沒你那文縐縐的樣子，沒想到比你還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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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了——剛才的話的確是文縐縐的，但也算我不長的職場經(jīng)驗總結(jié)出來的話。
就怕李叔心里對我有意見。
現(xiàn)在看來好像起了反效果。
“陳稷，在李叔這里不用那么多規(guī)矩�！毙鞈�(yīng)宏一臉的苦笑，“這里很隨意的�！�
看樣子他平時也沒少挨說。
“那好吧�！�
我再偷看了李叔一眼，發(fā)現(xiàn)他沒有真的怪罪，這才松了口氣，放松的喊：“李叔。”
“這才對嘛�！�
李叔對我一伸大拇指：“本來只想讓徐應(yīng)宏一個人來幫忙，是因為這活需要兩個人干，既然你在了，也一起上來，讓我這把老骨頭休息休息�！�
“老骨頭？”我上下看著李叔，“李叔，您這一身可不像老骨頭。”
“倚老賣老，可不是老骨頭嗎？”李叔對我一呲牙，“你有意見？”
“沒……沒有。”
這位李叔，果然是不拘一格。
江邊沒有什么路燈，雖然有遠(yuǎn)處高樓上的燈光，但在這里也只能勉強視物。
李叔非常嫻熟的兩三下又跳回到船上，把綁住的小船解開，用槳劃著停到岸上。
我和徐應(yīng)宏一起跳上船，才發(fā)現(xiàn)這船比我想象的還要小，而且一上去就搖搖晃晃的，仿佛隨時都會沉。
劃船這事李叔不敢交給我們，所以在他劃向江中央的時候，把江水下的尸體給我們說了一遍。
因為李叔撈尸的地方是遠(yuǎn)江的入�？�，以前那些平躺的、側(cè)臥的、或是泡的發(fā)脹的尸體，在上游基本上都撈干凈了。
能飄到這里來的，基本上都是奇形怪狀的。
就比如今天要撈的這一具，是一具倒溺尸。
所謂倒溺尸，就是倒過來的溺尸——若是和尋常的溺尸一樣平躺著，倒溺尸也不會單起一個名字。
倒溺尸是頭朝下腳朝上，豎直漂在江中的尸體。
本來豎直的尸體就夠兇的，這倒過來的豎尸，更是兇上加兇。
而且今天撈的這一倒溺尸更不一樣。
這一點李叔沒有說，而是直接劃到地方讓我們看——
那的確是一句頭朝下，腳朝上，倒過來的豎直尸體，但那尸體的腳距離水面就只有不到五厘米，不見被水泡的發(fā)脹的跡象。
若是倒過來看，更像是一個踩在水面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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