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照婉……趙婉……
晏漫星如丟了一魂, 她倚靠在董事長辦公室的座椅上,思緒漸漸回歸到幼時……
那個在偌大趙家,穿著白色波西米亞長裙, 在花園草地上,朝她款款走來的女孩。
趙氏有好女,其單名為婉, 趙婉長成11歲時, 她12歲。
12歲,一個理應少女爛漫, 童真無邪的年齡, 晏漫星的生活卻沒有光。
晏漫星8歲那年, 晏玦漸漸疏于晏氏集團的管理,流連酒場花叢,醉夜不歸,開始的時候, 晏漫星的母親沈秋然,這位溫婉美麗的ega,偶爾還會在大廳沙發里,盡著妻子的義務, 亮燈等候。
直到晏玦將外面豢養的情人, 帶回家, 帶回客廳,帶著醉意, 當著沈秋然的面, 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
這位昔日的沈家大小姐,家族在h市排名中等,當初嫁入晏家, 也是被沈家作為聯姻工具,希望晏家能幫扶沈家,因著娘家有求于他人,沈秋然無數次忍氣吞聲。
其實,晏玦在晏漫星出生前及出生后的幾年,還能與沈秋然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只有晏漫星知道,這種恩愛也是表面的,她無數次看見母親,長發披散,身著單薄白綢襯裙,站在窗臺上,手腕纏繞的紫絲帶,絲帶上繡著一顆顆的滿天星,隨著微風飄揚。
母親眼神溫柔,將紫絲帶珍視如寶,那眼神比望著她時還要細致繾綣,絲帶有時會被她解開,婆娑在臉上,像對待著唯一 情人,有時會被系在長發上,輕悠悠勾出一個馬尾,讓母親看起來和少女般明媚。
只要父親出現,這條紫絲帶就會被掩藏。
下人都說,這位沈家大小姐加入晏家后,有時一點都沒有主母的樣子,還不允許他們喊她晏夫人,或者太太,只讓稱呼她為小姐。
晏漫星印象中,父母之間發生了一次爭吵,她的父親晏玦一手扯開了母親掩于發絲中的絲帶,壓住了沙發上母親伸手的掙扎,扭開打火機,“嗤”的一聲火苗,將絲帶吞噬干凈,只留下殘灰在地。
晏漫星想過去嘶吼,求父親不要這樣對待母親,她被下人拉著,發力掙脫開,用小身軀抱住淚流滿面無語凝噎的母親。
見晏漫星哭,母親抱著她幼小的身軀,撫摸著她的臉龐,眼神像在透過她,遙望彼方的他人,母親一手捧著燒后的殘燼顫抖,晏漫星小臉被母親染上灰燼的指尖涂暈,那時才9歲的年齡,心頭對父親已填上不盡的恨意。
在噩夢發生之前……世家圈都說,晏玦的出軌是厭倦了沈秋然如一的美貌,或是覺得沈秋然常年溫婉不變的姿容,太過寡淡……身居高位的晏玦需要在花場不停找刺激,來拓展自己的充實,讓生活不再那么單調。
只有晏漫星深知,真相并非如此,她蟄伏著,靜待著,被父親視若無用的子嗣,那時第一個私生子已在外面誕生,晏漫星卻內心平靜。
沒關系,她還有母親。母親對她極好,盡管晏玦以前還會對她好,可自從和母親爭吵過一次后,對她也愈發看不順眼了起來。
晏玦在那以后,越發放蕩,反正自己出軌、濫情縱性,沈秋然都拿自己無可奈何。
沈秋然的視若無睹,在開始時,讓他氣悶,隨后愈發放任自流了起來,這種任性演變到——沈秋然在那件事后,也不再等待他歸來,冷漠上樓,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畫地為牢。
除非,需要夫妻二人共同出場的商業場合,沈秋然挽著晏玦出席,像一只彰顯晏氏體面的花瓶。
夫妻倆連最初的相敬如賓,也懶得維系。
在晏玦看來,晏家的里子可以壞透,面子上還是得維持著讓人仰望、模仿的優雅。
只是年幼的晏漫星深知,母親沈秋然的笑容,如被墨暈染后反復滌洗的蒼白,無論是心,還是身,都殘破如隨時凋零的風箏。
晏玦心情好了,會“大發慈悲”光臨沈秋然的臥室,如恩賜般履行著發情期中alpha對ega的義務。
可沈秋然不愿意,面對自己不喜歡且變心的丈夫,她寧愿用抑制劑也不想晏玦碰自己一根絲發,可她愈這樣反抗,越激發了晏玦的征服欲,過往溫順的妻子,在自己出軌后,和他唱起了對角戲,性格扭曲的晏玦,反而興致大發。
他收走了沈秋然的所有抑制劑、抑制貼,凍結了她所有賬戶,不允許她網購或出門,將她如金絲雀般圈養了起來,有一次沈秋然發熱實在受不了,哭著哀求下人幫買抑制劑。
下人一絲憐憫買來,送給了發熱期的沈秋然,卻卻被晏玦打斷了雙腿,如丟棄的死狗般,丟離了晏家。在那以后,沒有人敢幫忙這位可憐的夫人。
除了晏漫星。
在沈秋然下一個到來的發情期時,已經歷兩年父母齟齬的晏漫星,曾經8歲的明媚性格,漸漸衍變為10歲的陰郁性格。
密閉的房間里,母親哭泣的聲音,如雨后落地的墜蝶,嗚嗚咽咽……等晏漫星意識到,晏玦正在強迫母親。
是的,晏玦正在利用沈秋然的發熱期,試圖與其發生關系。
晏漫星氣極了,她闖到晏玦的臥室,拿走他藏在床底的槍,氣吼吼闖進母親的房間,門推不開,她就后退幾步,按住槍“砰”的一聲,強大的后沖力,讓她的小身板跌到了地上,門被打開。她急切切沖進了房間,對這個陷入情動中的男人,將冰冷的搶口抵上他的額頭。
“放開母親……”她對著自己曾經敬畏,如今厭惡的男人說道,她的手因搶的沖擊力顫抖。
那次雖然她成功解救了母親,卻被晏玦吊起來抽鞭子打了一頓。
晏玦更是下定決心,要生個alpha繼承人,哪怕是私生子女都可以。
他之所以沒完全放棄晏漫星,因為據醫生報告顯示,晏漫星百分之八十可能會分化成alpha。
但晏漫星像一頭陰冷的狼,他永遠忘不了冒著硝煙的槍口,抵在額上的熱感和危險。
哪怕她只有十歲,卻讓他覺得極其陌生。
很可惜他的私生子女一個個出生,檢測到的報告分化可能性上,要么是beta,要么是ega……
失落沮喪……直到在集團發展的關鍵階段,沈秋然對他提出了離婚。
晏玦斷然拒絕,他的良好聲名、集團的外在形象以及離婚后可能被分走的財產,都讓他不肯放沈秋然走。
可沈秋然寧愿絕食,也不想再看她一眼,晏玦恨極,她明明不喜歡自己,心里牽掛著另一個,嫁給了他后心也不安于室,自己只是出軌了□□,她的靈魂從頭至尾都不屬于自己。
男人的自尊被碾碎一地,他對沈秋然的愛,也漸漸衍變成怨恨。這種怨恨讓他對后期生病的沈秋然不管不顧,晏漫星要求他請醫生,也被他冷漠甩開。
直到……沈秋然死了,病弱的身軀,空洞的眼神,蝴蝶最終成了枯蝶,她死前只要求晏漫星,每年在她的墳墓上放一捧滿天星。
滿天星的花語是思念、真心喜歡,是純潔的愛。
沈秋然死后那年,晏漫星十一歲。母親的葬禮那天,世家圈子基本所有的權貴人士都來出席。
“感謝所有朋友,能前來參加我太太的葬禮,沈秋然是一位很好的妻子,她的離去讓我很傷心。”晏玦在葬禮上,流下了鱷魚的眼淚。
眾人鼓掌,在場人士無不感念晏氏董事長的款款深情。
直到一位陌生女子的闖入,她捧著一束滿天星,朝著沈秋然的冰棺迎撲而上。
“秋然……我的秋然……你為什么不能等等我。”長發女人,嘴唇暗淡,跌跌撞撞地沖過晏氏下人的阻攔,來到沈秋然的冰棺前。
“都怪我,我沒有能力帶走你。”
“怪我,讓你嫁給了晏玦這個混蛋。”
“在你嫁人后,我一時狠心出了國,出了車禍后,一直在a國密閉治療……”
她喃喃不停的對沈秋然解釋,好像閉上眼的女人只是睡著了一樣。
在場人聽不清她在說什么,只有晏玦的臉越發鐵青,下令讓人拉走了這個女人。
晏漫星知道,她就是母親日日懷念的那個女人,只是沒想到,居然是一位ega。
自沈秋然死后,晏漫星在晏家的地位愈加惡劣,父親待她冷漠,并不承認她的少主地位,下人見風使舵,也對她不聞不問。
身為嫡女,卻不被看好,被父親棄如敝履的晏漫星,心冷如鐵。
她像一只不見天日的倉鼠,灰溜溜,暗沉沉。又像一只暗中積攢能力的惡狼,終有一日要撕碎所有嘲諷過她的人。
可因著沈秋然的關系,因著那桿槍上的硝煙,晏玦還是沒給過她好臉色,她只是第一選項私生子女外的后繼備胎。
生命中,能遇見趙婉,是晏漫星未曾想過的可能。
觥籌交錯,名流聚集,鼎盛時期的趙家,沒有人不想來交好,那一天是趙家長女——趙大小姐的生日晏。
作為晏玦明面上的唯一孩子,晏漫星也被帶入了現場。
她看不清那位傳聞中趙大小姐的模樣,那位如月般被群星簇擁的少女。
在孤零零的在角落,只覺寂寞無聊,她走出大堂外,冷冷的嘲諷在一群少男少女中迎面撲來。
“她是誰啊?一個人。身邊連個下人都沒有。”一位嬌俏女生掩嘴吃驚。
“她你都不知道?”身邊的少年挑眉,見女生搖頭,張嘴補充,“她就是那個最沒用的晏家嫡女,地位還不如外面的私生子呢?”
而且,少年湊到女生耳邊,賤兮兮地說:“據說她不是晏董的孩子?”
“不會,那她是?”
“是她母親沈秋然在結婚前就有的雜種!”
“話可不能亂說,沒有證據。”女生裝作不信的樣子,就等著少年回以更大的猛料。
“肯定這樣,不然晏董怎么對她那么冷漠。”少年聳聳肩,也的確只是揣測。
晏漫星目眥欲裂,氣憤如毒般噬咬著內心,說她無妨,但怎么可以誣陷她的母親。
“你們這樣在公眾場合,討論他人的私事,合適嗎?”一道好聽的少女聲音傳來。
晏漫星抬頭,這位身穿白色波西米亞長裙,在花園草地上,笑意盈盈,朝她伸出了友好的手,就像伸來了一束光。
那一刻,乃至此后,她想握住這束光,讓她只屬于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晏漫星像既美又毒的罌粟。
對自己狠,對他人也狠,像一匹狼,像一個美女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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