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不悅的掃了昭王妃一眼，若不是他被程嵐架了上去，也不至于懲罰昭王妃。

        夫妻多年，他認為昭王妃應該理解自己。

        顯然昭王妃沒理解到他的苦衷，滿面怒火的瞪著昭王。

        昭王抿了抿嘴，神情猶豫著要不要撤回剛才的懲罰，便見程嵐笑呵呵的問：“不是要敬茶嗎？還愣著干什么啊？”

        昭王夫婦：“......”

        他們現在誰還有心情喝茶？

        楚雅沖她怒目相向，“都是你，一大早的就讓全家人心情不好，還敬什么茶？”

        程嵐瞇著眼冷笑，“飯可以多吃，話不要亂說，全家人心情不好？有嗎？我心情很好啊，世子，你心情也不好嗎？”

        楚景夜一本正經的搖頭。

        程嵐攤開雙手沖著楚雅聳肩，“看到了吧？我和世子心情都很好啊，你心情不好不要上升為全家心情不好，你太高估自己了。”

        “你......”楚雅再次被氣得臉色通紅，卻找不出話來罵程嵐。

        楚景宇想說什么，想起剛才差點被噎死，胸口一痛，下意識的將話咽了下去，日后時間長著呢，爭一時的勝負做什么。

        程嵐推著楚景夜往花廳外走去，慢悠悠的道：“既然不敬茶，那我們就回去吧，這屋里空氣不好，免得等會影響咱們倆心情。”

        楚景夜聽到咱們兩個字眼時，眼神微閃，嘴角輕輕帶出一抹弧度。

        “放肆，我什么時候說不敬茶了？”身后響起昭王不悅的喝聲。

        程嵐轉過身來，見昭王不耐煩的吩咐丫鬟端茶上來。

        敬就敬，程嵐重新推著楚景夜回來，接過丫鬟手上的茶盞，跪在了墊子上，率先遞給了昭王，“王爺喝茶。”

        昭王沒有接茶，冷冷的看著程嵐，就在程嵐以為他不會接時，手上突然一空。

        昭王接過茶抿了一口，神色淡淡的道：“剛才罰你是因為你確實觸犯了家規，心里別怨我。”

        程嵐嘴角勾了勾，怨不怨的，自己心里有數就好了。

        “起來吧，改日叫你父親來府上吃酒。”昭王給了她一個紅封。

        程嵐接過紅封，眨眨眼，原來是看在她父親的面子上突然對她態度有所改觀。

        她心里對昭王有了一個立體定位，既想利用她占她爹的便宜，又對她不假辭色，嗯，夠無恥。

        楚景夜有這么個無恥爹，值得讓人同情，程嵐同情看了楚景夜一眼。

        楚景夜垂下眼眸，神色冰涼。

        程嵐收回目光，接著給昭王妃敬茶。

        昭王妃深吸一口氣，勉強露出一抹笑容，伸手去接茶，卻在拿到茶盞的一瞬間，手一松茶盞直直的落了下來。

        程嵐還跪在地上，茶盞若是落在她身上，一身嫁衣就毀了。

        她驚呼一聲，手忙腳亂的去接那茶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茶盞半空中突然拐了個彎，直直的砸在了昭王妃的胸口。

        昭王妃胸前一片濡濕，才上身的秋香色錦緞羅裙毀了。

        程嵐站起身來故作可惜的嘆了口氣，“嘖嘖，看來王妃今日不適合飲茶。”

        昭王妃臉色鐵青，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你怎么連個茶盞都端不穩？”

        程嵐有些委屈的眨眼：“你已經把茶盞接過去了啊，王妃不如直接怪我剛才為何沒接住茶盞呢。”

        “你....算了，算了，我回去換身衣裳，你們先吃早飯吧。”昭王妃衣裳濕了，身上不舒服，更想不明白本來應該潑在程嵐身上的茶怎么會轉到自己身上，她氣得拂袖而去。

        楚雅跳起來瞪了程嵐一眼，追著昭王妃走了。

        程嵐聳聳肩，沖昭王爺施禮：“我和世子先回去了，王爺慢用。”

        諾大的花廳里瞬間只剩下了昭王和楚景宇兩個人。

        楚景宇摩挲著扇子，望著程嵐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低聲同昭王道：“父王，沒想到程家大姑娘這么潑辣.....”

        知子莫若父，昭王皺眉瞪了他一眼，“你不許去招惹她，她對咱們府上還有用。”

        楚景宇撇撇嘴，沒有接話，低頭摩挲著扇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昭王見他似乎沒聽進去，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不許去招惹她，聽到沒？”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楚景宇敷衍的答道。

        昭王哼了一聲，也覺得沒了吃早飯的胃口，“你最近也收斂點，你母妃在給你議親，把你院子里的鶯鶯燕燕捂嚴實了，還有啊，別整日的將心思都放在這上頭，看看你眼皮底下的青色....”

        楚景宇跳起來揮了揮扇子，“父王，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昭王的話沒說完，楚景宇已經消失了，他氣的重重摔了筷子，自己這個兒子最了解，他能有什么正事，無非就是找女人風花雪月罷了。

        可再渾也不能不管，尤其是現在儲位不定的時候，昭王擰著眉頭思索，楚景夜這個長子是指望不上了，身子骨也不行，指不定能活多久，何況那小子對自己也沒什么情分。

        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次子楚景宇，偏偏次子就跟個二世祖似的，昭王暗自郁悶，這些年他在女人身上也沒少使勁，怎么就子嗣不興旺呢。

        程嵐推著楚景夜出了花廳，大河就跟了上來，滿臉佩服的沖程嵐豎起大拇指，“世子妃，你今天真是威武霸氣，王妃出來的時候，臉都青了，還有門房那些人，此刻心里不知道多后悔呢。”

        程嵐輕笑，一個親王府的門房，竟然集體宿醉，還故意攔截自己，出自誰的授意可想而知，無非就是想讓她進門第一天就出丑罷了。

        她這人向來有痛絕不忍，有仇一定報的，既然對方這般，也別怪她不客氣。

        程嵐同大河閑聊著便到了楚景夜的院子門口，一直沒說話的楚景夜忽然斜眼睨過來，聲音凜冽，“你很閑？廚房的門朝哪里開的還知道嗎？”

        大河：“......”

        感覺世子心情十分不美麗啊，他撓撓頭，突然雙眼一亮，明白了，定然是他這一路和世子妃聊的太投入了，忽略了世子，世子這是吃醋了呢。

        作為最貼心的護衛，大河怎么能讓自家世子心情不爽呢，他立馬滿臉熱切的道：“世子還沒用早飯呢，屬下這就去給您拿飯。”

        說完嗖一下閃人了。

        程嵐推著楚景夜進門，一直進了房門才笑嘻嘻的問：“楚景夜，我今天這么對你家人，你不會生氣罷？”

        “你叫我什么？”楚景夜轉頭看了過來，眸光深幽，如同看不到底的寒潭一般。

        程嵐不解的看著他，“楚景夜啊！怎么了？不能這么叫你？那我得叫你世子？”

        她白皙的臉龐皺了皺，“不要吧，我們好歹也算是合作伙伴啊，叫你名字不行嗎？再說名字起了不就是被人叫的嗎？”

        她十分仗義的拍著楚景夜的肩膀，“你也可以叫我程嵐啊。”

        楚景夜的眼眸落在拍著自己肩膀的那只手上，手指纖細修長，指尖處有一層薄繭，似乎是練武留下的。

        半晌他低低的嗯了一聲。

        程嵐便當他同意了，又問了一遍：“楚景夜，我那么對你的家人，你不會生氣吧？”

        “生氣如何？不生氣又如何？”楚景夜臉上似乎多了一絲隱隱的好奇。

        程嵐聳肩，“不如何啊，就是告訴你，縱然我答應和你合作，但我也不會因為你委屈自己，下次他們還這么作的話，我依然不會客氣。”

        “哦！”

        哦是什么意思？程嵐不解，“你這人說話真是費勁。”

        楚景夜沉默片刻，聲音寒涼如冰玉，“他們不是我的家人。”

        呃.....

        程嵐撓頭，眼前的楚景夜安靜的坐在輪椅上，雙手輕松的搭在腿上，眼眸低垂，神情平靜，似乎就跟一句家常話沒什么兩樣。

        但程嵐卻覺得他周身彌漫著一股冰冷的氣息，那氣息泛著深深的孤獨與寂寥，讓人無端想起深秋的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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