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嵐沒想到襄嬪中毒事件就這樣輕飄飄的揭過了。

        出宮的馬車上，一直快到昭王府了，程嵐才對楚景夜道：“怪不得你讓我別抱太大希望。”

        原來楚景夜早就預料到這件事的結局。

        她不解的嘆息，“為什么呢？陛下難道也相信這樣的答案？”

        楚景夜背靠著車廂，深深的看過來，“有時候答案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答案對所有人都好。”

        程嵐瞬間怒了，噌一下坐直身子，清澈的眸子里泛出冷意，“對所有人都好？所有人是誰？包括無辜被下藥的襄嬪？包括險些被人栽贓陷害的我？包括為主子賣命被人打死的蘭花？”

        楚景夜顯然沒料到她會突然之間發那么大的火，事實上，兩個人雖然近來接觸多了，但他對程嵐其實算不上太熟悉。

        他見過她俏皮的耍賴，見過她冷靜的指責，見過她無情的嘲諷，但這般盛怒的模樣，他還是第一次見。

        第一次有人這么近距離的朝他噴火，楚景夜一時有些不知如何應對，半晌才緩緩的道：“生那么大氣做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程嵐張張嘴，卻忽然泛起一股無力感，她不知道該怎么同楚景夜說她生氣的理由。

        她是法制社會下長大的靈魂，自幼長在陸戰隊，受的教育也是純粹的是非教育，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楚景夜不同，他長在等級分明的深宮里，可能在他看來死了一個宮女太監，這件事也有了答案，至于真相是什么或許并不重要。

        “算了。”程嵐嘆息一聲，悶悶的閉上了嘴。

        楚景夜眉頭微皺，不明白她為何突然間情緒轉變如此大，見程嵐合上了眼不再理他，他的嘴角緊繃，最終什么也沒說。

        兩人前腳回了昭王府，后腳皇帝和皇后的賞賜就到了，皇帝賞的都是一些綾羅綢緞，還有一柄玉如意，皇后賞賜的則是些金銀首飾。

        程嵐簡單翻了翻，暗自腹誹皇帝皇后賞賜這些東西還不如賞賜她藥材呢。

        她最想要的紅景天就在太醫院的藥庫里呢。

        楚雅看到帝后賞賜了那么多好東西，尤其里面有一套和田玉的頭面，她早前就在皇后宮里看中了，求著皇后賞賜給她，皇后卻以她年齡尚幼，壓不住和田玉頭面為由拒絕了。

        現在皇后卻把這套首飾賞賜給了程嵐，楚雅嫉妒的眼都紅了。

        程嵐吩咐丁香將東西抬到庫房，楚雅上前一步，便攔到程嵐跟前。

        “有何指教？”程嵐抬眼掃了她一眼。

        楚雅指著那套和田玉的頭面道：“新媳婦進門都要給弟弟妹妹準備禮物，大嫂進門五天了，我連跟針線都沒收到，別的我就不要了，這套和田玉的頭面我看著不錯，就它了，大嫂讓人送到我院子里吧。”

        頤指氣使的口氣，理所當然的索要直接把程嵐氣樂了。

        “堂堂一個郡主這般開口跟人索要禮物，真讓我長見識了。”她嘴角微勾，面帶嘲諷的看向楚雅，“你憑什么認為你要我就得給？你的臉有多大啊？”

        “你....”楚雅氣急敗壞的瞪著程嵐，“我要的東西，你竟然敢不給我，好，程嵐，你給我等著。”

        程嵐連個眼風都懶得丟給她，徑直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楚雅咬牙切齒的看著她的背影，面容氣得有些扭曲。

        程嵐吩咐小溪去程家和程衛說一聲，她明日回門。

        本來進宮第二天就該回門的，誰知道因為襄嬪的事耽誤到現在。

        她換了身衣裳準備去乾坤堂，一出門就看到楚景夜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處理公文，旁邊的大湖手里還捧了一摞公文。

        已是八月下旬，秋風微涼，頭頂的葡萄一串串掛在枝頭，綠瑩瑩的泛著光，看著十分喜人。

        葡萄架下的楚景夜身上已經換了套干凈的暗紅長袍，暗紅的顏色越發襯的他面如冰玉。

        聽到身后的腳步聲，楚景夜抬起頭，恰好與程嵐視線撞在一起。

        程嵐微頓，若無其事的轉開目光，抬腳走了。

        大河端著茶水出來，恰好看到程嵐消失在院門口的背影，低聲問楚景夜，“世子，你和世子妃吵架了嗎？”

        楚景夜握著公文的手微頓，聲音冰冷，“沒有。”

        好像是程嵐單方面的在生氣，但他并不知道她到底在氣什么。

        “沒有？”大河疑惑的放下茶壺，撓頭，“不應該啊，世子妃若是不生氣，定然會笑瞇瞇的和你說兩句才走啊。”

        楚景夜的神色更冷了，“你很閑？讓你盯著的事有線索了？”

        大河連忙收起臉上八卦的神情，苦著臉道：“咱們在宮里眼線不多，這事不好調查啊。”

        “給你兩日，查不出來你就別回來了。”楚景夜頭也不抬的開始整理公文。

        大河苦哈哈的看向抱著公文的大湖，大湖眼觀鼻，鼻觀心，表示不摻合。

        他可憐巴巴的嘀咕：“讓大江去調查不行嗎？干什么非得讓我去啊。”

        程嵐剛走到王府大門口，恰好遇到趕來的蕭云影。

        “你可從宮里出來了，再不出來我都要以為你準備扎根在里頭了。”蕭云影下車打量準備上馬車的程嵐，嘴里說出的話卻依舊十分不溫柔。

        程嵐習以為常的反唇相譏，“好說，只是扎根宮里恐怕你下個療程的藥就會斷。”

        蕭云影敗下陣來，整理了下臉上的面紗，“你就會用這個威脅我。”

        程嵐聳肩：“招數不在多，而在精，一招夠用就好。”

        “我要去乾坤堂，你要上藥的話一起吧。”她邀請蕭云影。

        蕭云影沒有猶豫，歪頭示意自己的馬車，“坐我車去吧，恰好我也見識見識你的乾坤堂。”

        倆人坐同一輛車，蕭云影上車就興致勃勃的問她：“聽說你還給襄嬪娘娘輸血了?這沒有血緣關系的人，血真的能相容？”

        “那當然。”程嵐點頭，大概同她講了講血型的概念。

        蕭云影聽得似懂非懂，還要再問，前面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程嵐掀開車簾往外看，發現乾坤堂到了。

        乾坤堂門口圍了不少人，議論紛紛好不熱鬧。

        “你這乾坤堂不會又出啥事了吧？”蕭云影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程嵐翻個白眼，“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不會說話可以閉上嘴。”

        蕭云影撇撇嘴，程嵐已經跳下車，她微愣，也趕緊跳下了車。

        程嵐掃了一眼，見圍在門口的都是些普通百姓，嘴里嚷嚷著護士之類的字眼，她猜測是錢勝開始招收護士了，便拉著蕭云影轉到后門進了乾坤堂。

        程嵐拉著蕭云影實在擠不進去，索性轉到后門進了乾坤堂。

        進門后程嵐先幫劉氏檢查身體，這四日她恢復的很好，刀口幾乎沒有疼痛感，甚至已經開始坐起來抱著給孩子喂奶。

        “你恢復的很好，明天就可以回家休養了。”程嵐笑著道。

        劉氏又驚又喜，“娃他爹今天早上來送柜子的時候還念叨說讓我早日回家呢，他等不及了，要帶孩子拜祖宗上家譜呢。”

        程嵐這才注意到乾坤堂內多了一排新柜子，看來是高獵戶和兩個族弟打的。

        她笑了笑，叫了桑青過來問話，“外面到底怎么回事？”

        桑青嘆氣，“原本和咱們簽了合同的人家都十分高興，說好了明日就把人送過來的，昨天下午不知從哪里傳出來的流言，說.....”

        他說到這里，神情有些猶豫的看了程嵐一眼，才低聲道：“不知道哪里傳的流言，說乾坤堂招收所謂的護士就是給姑娘你試藥用的，還說.....”

        程嵐蹙眉，“還說什么？”

        “還說姑娘醫術詭譎，能把沒有血緣關系的人血融合在一起，實在嚇人，要是誰家把孩子送過來，說不定血都會被混淆了。”桑青滿臉氣憤的說。

        “那些簽了合同的人家頓時慌了，拿著合同紛紛找到了乾坤堂，要和咱們乾坤堂解除合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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