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嵐靠在楚景夜的肩膀處，皺眉唏噓：“就算是晉王的主意，至少寧雪歡是同意的，孩子不到日子，強行用藥催生出來，很容易造成一尸兩命的，不得不說，寧雪歡是個狠人。”

        對自己和孩子都能下得去手，絕對是狠辣的角色了。

        楚景夜攬著她的肩膀，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每個人追求不同，選擇的路也不同，但每個人終究都要為自己所做的選擇付出相應的代價。”

        程嵐十分贊同這話，靠在他肩膀沒有說話。

        馬車到了昭王府，兩個人沒有和昭王過多交流，直接回了扶風院，至于昭王，則趕緊招了他的心腹幕僚們進了書房。

        晚上睡覺之前，程嵐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問楚景夜，“皇后身邊那個叫柳紅的宮女，會醫術？”

        楚景夜抱著她本來已經快睡過去了，聞言蹙了下眉頭，漆黑的眸子在夜里閃過疑惑的光芒，“并不曾聽說過她會醫術，在我很小的時候，她就跟在皇后身邊伺候了，怎么了？”

        程嵐想起今日李皇后先是同寧雪歡商議讓自己進去給寧雪歡診治，寧雪歡堅決不同意，李皇后咬了咬牙，吩咐柳紅進去幫寧雪歡接生。

        吳太醫擅長婦科，他既然說了寧雪歡難產，寧雪歡定然一時半會生不出來，何況胎兒頭還靠上，但柳紅進去后前后不到一個時辰，寧雪歡就生了。

        程嵐直覺寧雪歡的順利生產定然同柳紅有關。

        她將這件事說給楚景夜聽，“我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如果柳紅本來就會接生或者醫術，為何李皇后一開始不讓她進去，反而讓我進去？后來見實在沒辦法了，才吩咐柳紅進去的。”

        楚景夜將她往懷里抱了抱，輕輕拍著她的后背，“過幾日我會想辦法問問吳太醫的，夜深了，先睡吧。”

        程嵐嗯了一聲，窩在他懷里，不到片刻就呼吸均勻，沉沉的睡去。

        楚景夜輕輕的拍著她的后背，漆黑的眼眸里卻了無睡意。

        萬壽節翌日，慶元帝下旨給寧雪歡新誕下的孩子賜名楚正陽，同時吩咐孩子的洗三禮以及滿月宴席都在宮里舉辦。

        圣旨一下，前去晉王府賀喜的人絡繹不絕，幾乎要將晉王府的門檻踏平了。

        楚景逸一直在宮里陪著寧雪歡和孩子，到了晚間才回晉王府。

        晉王整整一日，嘴角一直是高高翹著的，見楚景逸回來了，笑瞇瞇的問：“陽哥兒怎么樣？可乖巧？”

        提起新出生的孩子，楚景逸眉宇間多了絲柔和，“他很乖，吃了就睡，一點也不鬧，今日皇祖父還特地去看了看他，他本來睡得正沉，皇祖父一抱他，他就醒了，還望著皇祖父笑呢。”

        晉王一聽，眼角眉梢都是興奮，捋著胡須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們這步棋總算是有驚無險，平安度過了，這孩子是個有福氣的。”

        “他是你皇祖父的第一個重孫子，又是和你皇祖父同一天生辰，未來不管再有過少個重孫子出生，誰也不能代替陽哥兒在你皇祖父心目中的位置。”

        晉王說到這里，臉上的得意便有些掩飾不住。

        從此以后，他們晉王府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將與其他人都不同了，楚景瑞是皇長孫又如何，楚景夜獻上神兵利器又如何？這些都比不得一個皇嗣的重要性。

        晉王笑過之后，見楚景逸似乎有些提不起精神，眉心一攏，“你怎么了？發生什么什么事了？”

        楚景逸略一遲疑，低聲道：“皇祖母宮里的柳紅姑姑跟我說，雪歡生陽哥兒的時候難產，耗損太大，以后.....恐怕再也不能再懷上孩子了，這件事我還沒有告訴雪歡。”

        晉王眉頭微挑，隨即不以為然的嗯了一聲，“她已經生下了陽哥兒，不能生就不能吧，暫時先不要告訴你媳婦，反正你后院還有侍妾通房，以后讓她們多生幾個就是了。”

        楚景逸嘴唇動了動，最終什么也沒說，只輕輕嗯了一聲。

        宮里的寧雪歡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來，醒來后只覺得渾身虛弱的過分，一點力氣都沒有。

        身邊伺候的李媽媽見她醒來，高興的扶她起來，寧雪歡剛坐起來，忽然感覺下身一熱，她的臉色更蒼白了，“李媽媽，我似乎流血了。”

        李媽媽掀開被褥一看，見寧雪歡身上的裙子都被染紅了，嚇了一跳，連忙吩咐丫鬟，“快去叫柳紅姑姑來。”

        說罷又安慰寧雪歡，“世子妃別怕，皇后娘娘身邊的柳紅姑姑叮囑過了，說你醒來可能還會流血，到時候叫她過來就行。”

        寧雪歡心稍稍定了下，她昨日生孩子的時候，幾乎痛得死去活來，但卻遲遲生不下來，吳太醫也沒辦法，宮里的接生娘娘都慌了手腳，最后是柳紅姑姑進來了。

        她不知道柳紅姑姑用了什么法子，只記得她點了一支檀香，后來她的意識就有些模糊，只隱約記得柳紅讓她使勁的聲音。

        柳紅來的很快，給寧雪歡檢查了一遍，在房內再次點燃了一支檀香，隨后喂寧雪歡吃了兩顆血紅色的藥丸，寧雪歡便感覺自己下身的血漸漸止住了。

        “世子妃產后虛弱，切忌再不能移動，一定要在床上躺夠七日方能起來活動。”柳紅交代完便離開了。

        寧雪歡重新躺下，問李媽媽：“孩子呢？我想看看孩子。”

        李媽媽歡喜的道：“孩子被奶娘抱去吃奶了，一會兒就送過來，世子妃還不知道吧，陛下已經給孩子賜了名字呢，叫楚正陽。”

        寧雪歡又驚又喜，反復在心里念著楚正陽三個字。

        奶娘喂了奶抱著孩子進來了，將孩子放在寧雪歡身邊，她側頭便能看到孩子的樣子。

        剛吃飽的孩子正握著小拳頭睡得香甜，寧雪歡側頭目不轉睛的盯著孩子，眼神漸漸柔軟起來。

        程嵐在乾坤堂忙碌了一日，回到家里已經夜深了。

        楚景夜也才剛回來，正在院中等她，他負手站在葡萄架下，月光如水透過葡萄架傾斜下來，仿佛給他整個人籠罩在一層銀色的霜。

        “怎么沒先休息？”程嵐蹙眉走上前，楚景夜體內有蠱毒，總熬夜會讓蠱蟲更加侵蝕她的身體。

        楚景夜轉身，面帶微笑，伸手拉著她往屋里走，“等你回來見一個人。”

        程嵐挑眉，“大半夜的見誰啊？”

        兩個人剛進房間坐下，大江從外面進來了，身后還跟著一個身披黑斗篷的人。

        斗篷揭下后，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容。

        程嵐驚訝的道：“吳太醫？”

        吳太醫向兩人施禮。

        楚景夜道：“我讓大江進宮找了吳太醫，吳太醫說有些話想當面和你說。”

        程嵐心中一動，“可是晉王世子妃生產的事？你發現了什么嗎？”

        吳太醫點頭，神色凝重，“皇后娘娘當時將柳紅姑姑派進去后，便將我和兩個接生婆婆都請到了外間，我并不清楚柳紅是如何幫晉王世子妃接生的，只是.....”

        他略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道：“我聞到了內室有奇怪的檀香味道，那味道能讓人意識混沌，即便我在外間都覺得有些昏沉，當時沒察覺到奇怪，后來越想越不對勁，那檀香并不是中原會出現的東西，似乎是苗疆人才會用的東西。”

        苗疆人？程嵐和楚景夜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吳太醫，你確定嗎？”楚景夜神色微凝。

        吳太醫緩緩的點頭，“這樣的檀香我曾經在很多年前見到我一次，應當是苗疆人用的沒有錯，苗疆人常用此香迷惑人的意識，讓人失去意識從而失去痛感和觸感。”

        程嵐皺眉，“這么說來柳紅極有可能是苗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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