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大長公主打開了信封，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張紙，她只掃了一眼，臉色就白了，確實是二管家的筆跡。

        二管家在公主府伺候了十幾年，她十分熟悉二管家的字跡。

        紙上只有簡短的兩句話：是他看主子傷心憤怒所以找人勾結太孫府的張嬤嬤，企圖殘害太孫府的三位小郡王，如今知道事發，十分惶恐，愿自裁謝罪，只求不連累主子。

        福安大長公主渾身發軟的癱在地上，怔了片刻忽然反應過來，急切的往前膝行一步，焦急的辯解道：“陛下，請您相信臣，真的不是我，不是康兒，我們真的沒有。”

        衛正康整個人如傻了一般，如今看到福安大長公主這邊急切的模樣，也連忙跟著磕頭，“陛下，我真的沒有害三位小郡王。”

        慶元帝冷哼，“二管家的這封信又該如何解釋？”

        衛正康搭不上來，他如今也滿腦子漿糊呢。

        福安大長公主又急又氣，只覺得滿嘴都是苦味，“陛下，若此事真的和臣有關系，臣絕對不會派府里的二管家去安排這些事。”

        慶元帝定定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福安大長公主轉身看向旁邊站著的楚景夜，“太孫，雖然咱們之前確實鬧了許多不愉快，但你想想，我們府里的大管家管著整個公主府的瑣事，二管家跟著康兒在外面打理生意，很多人都認識他，知道他是我公主府的人。”

        “若真的要去害小郡王，我怎么可能會安排這么顯眼的人，但凡有點腦子，我也知道只需要安排身邊一個心腹嬤嬤出去找人安排就是了，這樣即便出了事，也好處理善后，可若是用二管家，一旦出事，想處理善后都很麻煩。”

        “太孫，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楚景夜面無表情的回望著她，“大長公主，我只相信查到的證據。”

        福安大長公主臉色一片慘白，抖著嘴唇看向慶元帝。

        她本來都說動了慶元帝，也有信心慶元帝不會重罰他們祖孫，偏偏這個時候二管家的自殺幾乎是坐實了她就是幕后指使。

        福安大長公主磨著牙在心里將二管家罵了很多遍，她不知道二管家為何選在這個時候死，唯一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二管家絕對背叛了她。

        盡管在心里恨不得將二管家挫骨揚灰，可眼前的情形確實有些棘手，二管家的手讓她百口莫辯。

        福安大長公主快速在心里盤算著該如何解釋。

        殿內忽然響起慶元帝一聲長嘆，隨即傳來慶元帝唏噓不已的聲音，“罷了，福安，當年奪取京城的時候，駙馬和你的長子都死在了城墻上了，這些年朕每每想起都覺得十分難受，下定決心要照顧好你及康兒。”

        慶元帝緩緩走到福安大長公主跟前，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福安大長公主怔怔的看著他，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慶元帝接著說：“這些年朕自認為待整個公主府的人都不薄，對康兒也寵愛有加，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醫療系統改革引起的。”

        “既然如此，朕今日就徹底將此事做個了解，火燒醫館也好，是不是你們害了三位小郡王也好，朕都不想追究了。”

        福安大長公主倏然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慶元帝，“陛下！”

        衛正康高興的幾乎要跳起來，“陛下，您說真的嗎？真的不追究我們了嗎？”

        慶元帝神色沉了沉，“你們的杏林堂可以保留，且當作京城唯一保留的一家私人醫館，算是保全了你們衛家傳承百年的基業，這樣也算對得起九泉之下的駙馬了。”

        “但從此以后，整個福安大長公主府若是再犯任何違反我大梁律例的事情，朕絕對不會再顧惜，也不會再顧念任何的情分。”

        慶元帝的話說得很明白，意思是他和福安大長公主府的情誼到此為止，當年駙馬父子對他的恩情，留下杏林堂，不追究福安大長公主和衛正康所做的錯事，這樣就算償還清了駙馬的恩情，從此兩不相欠。

        福安大長公主籠在袖子里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她聽懂了慶元帝話中的意思。

        正因為聽懂了慶元帝的意思，她的心里才慌亂不已。

        原本她豁出去找程嵐糾纏胡鬧就是想留住杏林堂，眼下杏林堂如愿的保留下來，她的心里卻高興不起來了，因為她丟掉了自己最大的依仗。

        福安大長公主一直都很清楚慶元帝才是她擁有如今地位的最大依仗。

        她嘴唇抖了抖，想說什么，慶元帝卻有些頹然的轉身坐下，擺擺手，聲音寡淡疲憊：“你們退下吧。”

        衛正康沒聽明白慶元帝的言下之意，聽到慶元帝愿意保留杏林堂并且不追究他火燒醫館的事，他就高興的幾乎要跳起來。

        他高興的扯了下怔忡不已的福安大長公主，“祖母，還愣著干什么，陛下說咱們可以回家了。”

        衛正康攙著精神恍惚的福安大長公主離開了。

        奉安殿安靜了不少，慶元帝揉了揉臉，抬頭看向楚景夜，神情篤定：“害豆包他們的應該不是福安，朕不過是將計就計，將這樁恩情卸下來，以后再有事也不至于左右為難。”

        “這件事回去和你媳婦解釋一下，免得她不理解心里難受。”

        楚景夜點頭，“您放心，我和阿嬌都明白皇祖父的心意。”

        慶元帝挑眉，似乎有些訝異，“你也認為不是福安？”

        楚景夜嗤笑，臉色微沉，“如果沒有二管家的死，或許我會堅信幕后指使就是福安大長公主，二管家這一死，孫兒不由多想了一些，他死的時機太巧了，不早不晚，偏偏在我進宮的時候自殺了。”

        “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在誤導我們，企圖坐實福安大長公主的罪行，若是這般，反而恰恰更加引起人的懷疑。”

        慶元帝捋著胡須嘆息，“你說的沒錯，這件事如果不是福安做的，只能說明幕后之人權勢不低，能收買一個公主府的二管家，還能在恰當的時機安排人自盡，他的消息很靈通，而且你的太孫府只怕也有人家的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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