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元帝確實想批評程嵐，但看著滿桌子的賬本，他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銀兩。

        照這個盈利下去，大梁很快就會國庫充足起來。

        和銀子一比，程嵐抗旨這點事情實在算不上什么了，何況她也沒完全抗旨，還主動承擔了黃氏的醫治責任，她推薦的程老爺子更是聞名天下的神醫。

        慶元帝大手一揮，“此事朕準了，不過還是得讓景夜在朝堂上懇求一遍，免得御史們彈劾朕出爾反爾�！�

        程嵐笑瞇瞇的應了，不就是讓楚景夜在朝堂上陪著他演一出戲嘛，他這個皇帝收了銀子還不想承擔罵名。

        翌日上朝的時候，楚景夜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向慶元帝懇求，說妻子實在不堪重負，每日連陪孩子的時間都不夠，所以推薦程老神醫為石氏和寧雪歡診治。

        慶元帝裝作生氣的樣子怒斥了楚景夜一頓，最后勉強同意了楚景夜的請求。

        一場風波就這樣在表面上看似趨于平靜。

        轉眼就到了七月底，一年當中最熱的時候，黃氏出了月子。

        程嵐去了成王府，將一直待在保溫箱里的成王府小世孫給抱了出來，慶元帝給孩子賜名楚正康，希望這孩子健健康康，無病無憂。

        成王和成王妃隔著保溫箱看了一個月的孫子，一直沒摸到過，程嵐給孩子檢查完，宣布孩子在保溫箱里發育的很好，沒有任何早產兒孱弱的毛病時，黃氏喜極而泣，成王夫婦早已沖上去，爭先恐后的去抱孩子了。

        楚景昊為黃氏擦掉眼淚，“哭什么，孩子健康的，該笑�！�

        話雖如此說，但他的聲音卻有些發顫。

        黃氏沒戳穿她，揉了揉眼角，點頭道：“確實該笑。”

        程嵐拿出早就打好的長命鎖，放在了楚正康的襁褓中，另外還加了個大紅封。

        這孩子一直在保溫箱里，沒辦洗三禮，如今洗三和滿月合并在一起辦。

        這是成王府的第一個孫子，成王夫婦十分重視，宴請了不少人，當然，石氏和黃氏自然也都來了。

        見到程嵐，兩個人都笑著打招呼，仿佛她們之間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不愉快的事。

        程嵐神色淡淡的點點頭，轉身同蕭云影和康敏聊天去了。

        石氏眼眸微垂，眼底閃過一道陰霾。

        楚景夜之前去找過楚景瑞，兄弟倆在書房待了許久，楚景夜走后，楚景瑞就叫她進了書房，問她是否參與晉王府算計太孫府的事。

        石氏自然不會承認，但楚景瑞不信，板著臉訓斥了她幾句，回頭就去新側妃的院子里住了半個多月，至今都沒再進她的院子。

        石氏越想心里越恨，看著程嵐的眼光帶著怨毒。

        程嵐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不由冷笑。

        蕭云影皺眉低語：“大表嫂以前最是溫柔端莊，怎么現在變了性子呢，整天陰陽怪氣的，說話也總是帶著刺，實在讓人不待見�！�

        康敏點頭道：“有的人就是這么奇怪，自己心眼小就總覺得別人和她一樣，自己不盡心待別人便覺得別人也不真心待她。”

        程嵐覺得康敏說得有道理，石氏這是鉆了牛角尖，一門心思認定自己沒有盡心為她醫治，因此懷恨在心，不肯放過任何能讓自己不痛快的機會。

        ......

        成王府的宴會一直到了傍晚才散，程嵐乘馬車回太孫府，剛轉到大街上，就聽到前方有快馬疾馳而來。

        “邊境八百里加急！邊境八百里加急！”

        騎在快馬上的伺候手持戰報一路吼著從街道上疾馳而過，原本靜謐祥和的街道頓時增添了幾分慌亂。

        馬車停下，程嵐掀開車簾往外看去，恰好看到斥候擦肩而過，她下意識的蹙了下眉頭。

        邊境戰報？是西羌還是北齊？

        西羌是小國，和大梁一直互通有無，應該不會發動戰爭。

        大梁已經連續多年沒有過戰爭，上一次戰爭還是十幾年前，北齊入侵，程嵐的父親程衛當時鎮守北境，帶領大齊軍隊打退了齊軍，重傷對方大將，從此北齊國力減弱，即便是去年大梁風寒病毒肆虐的時候，北齊也沒敢來侵犯。

        為何現在突然起了戰事？

        因為突然有邊境急報，許多大臣剛從成王府吃完喜酒就直接被叫進宮議事了，楚景夜也不例外。

        一直到夜里凌晨楚景夜才回府。

        程嵐睡得并不安穩，聽到動靜就起身迎了出來。

        盛夏的天氣酷暑難耐，即使是夜晚，也沒有一絲絲涼風，楚景夜卻裹挾著渾身的寒氣進來了。

        看到程嵐的那一刻，他的臉色才稍稍緩和。

        程嵐倒了杯茶遞過去給他，關切的問道：“是北齊來犯嗎？邊境如今情況如何？”

        楚景夜一連喝了三杯涼茶，抿了下干裂的嘴唇，嗓子有些啞，“北齊趁夜突襲，連奪六座城池，守城的大將有的在睡夢中就被砍去了頭顱，有的倉促迎戰被殺，有的戰到最后一刻，死在了城墻上。”

        楚景夜扶在桌子上的手青筋暴起，閉著眼聲音有些沉痛：“六座城池的百姓被屠殺殆盡。”

        屠城？

        程嵐倒吸一口涼氣，震驚的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縱然她在現代生長在海軍陸戰隊，但和平年代經歷更多的是訓練和實戰演練，并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爭。

        驟然聽到屠城這樣的事情，她有些渾身發麻，與此同時，悲憤從心底泛起，“北齊軍也太沒有人性了，兩國之間的戰爭，百姓何其無辜，竟然連手無寸鐵的百姓都殺害，真是畜生不如。”

        楚景夜重重的捶了下桌子，深吸一口氣才道：“這件事有些蹊蹺�！�

        程嵐不解的望著她。

        楚景夜轉身走想外廳，外面的廳堂里擺著一幅輿圖，楚景夜有時會看。

        他站在輿圖前，指著西北一帶道：“北齊兵馬并不算多，卻一夜之前連取我大梁涼州，甘州，肅州，沙洲，伊州，瓜州等六座城池。”

        楚景夜的手邊說便在輿圖上標出了六座城池的位置。

        程嵐的目光掃過六座城池，不由皺起了眉頭，“這六座城池都在河西水道上，橫向的六座城池，且彼此之間距離并不近，北齊一夜之間連取六座，說明他們很早之前就開始分散部署兵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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