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94章 影
第94章 影
朱獾問王眼鏡的情況，丑玉欲言又止，朱獾剛想叫她大膽地說，窗外傳來蛋兒的喊聲。
“姐，今天還讀書嗎？”
“讀，當(dāng)然讀，書怎么能不讀？”
“可朱扇子屋的門到現(xiàn)在還沒有開。”
“你和小朋友們?nèi)レ籼�，以后祠堂戲臺上課�！�
“姐，這怕是不好吧？小朋友們怎么能進(jìn)祠堂？”
“有什么不好？我說了算，快過去招呼小朋友們。”
朱獾聽蛋兒沒有再回應(yīng)，起床穿好衣服坐到梳妝臺前梳頭發(fā)。上課的日子，朱獾都會精心打扮一下自己，衣服穿得干干凈凈，這是對孩子們的尊重，也是對知識的尊重。
當(dāng)朱獾梳洗完畢手捏一個蒸紅薯出門，眼前的一幕讓她鼻子一酸，眼眶迅即濕潤。
蛋兒和十幾個小朋友整整齊齊排成三排站在照壁前，他們手上捧著書本，眼睛里滿是渴求。
“立正，跑步，一二一，一二一……”
朱獾帶領(lǐng)孩子們跑向后院，跑進(jìn)祠堂。
劉叔和魯伯早已起來，兩個人正在祠堂戲臺前打太極，見朱獾帶孩子們跑進(jìn)祠堂，迎上前來。
“兩位前輩，孩子們麻煩你們幫忙照看一下，我去去就來。”朱獾說完轉(zhuǎn)身走出祠堂。
“姐，你要去做什么？”蛋兒望著朱獾的背影問。
朱獾沒有回應(yīng)蛋兒，徑直走到田癩子家的門口喊：“田大癩、田二癩、田小癩趕快出來！”喊完，又分別到獨(dú)臂羅家和蹺腳佬家喊：“快給我出來！”
田大癩、田二癩、田小癩衣服還沒有穿整齊匆匆忙忙趕到朱獾面前，隨后趕到的獨(dú)臂羅和蹺腳佬急急問朱獾：“仙子，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仙子，需不需要帶什么家伙什？”
“不用，你們跟我過去使勁砸朱扇子的門�！敝焘德氏茸呦蛑焐茸拥募�。
朱扇子家果然如蛋兒所說，大門緊閉，里面悄無聲息。
“仙子，砸朱先生家的門怕是不好吧？”田小癩畏畏縮縮問。
朱獾說：“朱先生？他還配稱先生嗎？柳樹精和斜眼婆昨晚上全睡在這里，他左擁右抱連東山晨沐都已不再去�！�
“�。孔髶碛冶�？”
“柳姐昨晚上睡這里？”
“斜眼婆還真不要臉！”
“那必須砸！”
“必須砸！”
田大癩、田二癩、田小癩和獨(dú)臂羅、蹺腳佬各人一腳就踢開了朱扇子家的門，五個人威風(fēng)八面沖進(jìn)屋里，馬上垂頭喪氣退出屋來。
“怎么？蔫啦？就這點底氣還想吃天鵝肉？那還是過來幫我搬桌子椅子吧�！敝焘抵獣钥隙ㄊ撬{(lán)玉柳給五個人男人來了一個下馬威。
“搬桌子椅子？搬到哪里去？”田小癩嘴上問朱獾，眼睛緊張又不舍地望向里屋。
“搬孩子們讀書用的桌子椅子到祠堂戲臺上，還有這黑板�！敝焘底约罕鹨淮筠麜竞头酃P盒走出朱扇子家的廳堂，到了門口回頭見田大癩、田二癩、田小癩和獨(dú)臂羅、蹺腳佬還站在原地沒有動，厲聲呵斥道：“半個小時內(nèi)你們?nèi)绻话岷�，我一個個全扔你們到太平塘里見河水鬼去。”
“搬，必須搬！”獨(dú)臂羅獨(dú)臂夾起黑板追上朱獾，蹺腳佬忙抱起一張書桌緊隨其后。
很快，田大癩、田二癩、田小癩抬所有課桌椅子到祠堂戲臺上。朱獾見三個癩子頭和獨(dú)臂羅、蹺腳佬站在戲臺上東張西望沒有想走的意思，喝問：“你們難道就這樣任由那棺材瓤子占了你們的柳姐？你們還是不是個男人？”
“腦西搭牢，必須給棺材瓤子點顏色看看！”田小癩一口啐在戲臺上。
朱獾過去一手抓住田小癩的幾根癩絲毛，呵斥道：“腦西搭牢是本仙子的口頭禪，你有資格說嗎？立即馬上給我擦干凈你的鳥屎，否則一腳踢你下戲臺！”
田小癩跪到戲臺上用衣角乖乖擦去剛才啐的那一口痰，等他倉皇跑下戲臺，他的兩個哥哥和獨(dú)臂羅、蹺腳佬已經(jīng)跑出祠堂。等他跑出祠堂，他的兩個哥哥和獨(dú)臂羅、蹺腳佬已經(jīng)不見人影，朱扇子家的大門已經(jīng)重新關(guān)上。
田小癩先面向祠堂低聲罵朱獾：“好你個獾八仙，利用完老子還要耍老子，你給老子等著，老子遲早讓你跪在老子面前磕頭求饒。”然后面對朱扇子家緊閉的大門自哀自怨：“柳姐呀柳姐，這棺材瓤子有什么好？無論他有什么神功怎能和我們小伙子比？唉，你住在我家我都沒有機(jī)會，這接下去怕是更沒有了機(jī)會？”
“咳咳咳……”馬夜叉咳嗽幾聲從前院過來，田小癩忙逃回自己的家。
馬夜叉為劉叔和魯伯送早餐過來，當(dāng)她走到祠堂大門口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所深深震撼：朱獾帶領(lǐng)孩子們正在舉行升旗儀式。
孩子們整整齊齊排成三排站立在祠堂大門口，朱獾站在旗桿下一邊升旗一邊高唱，她的歌聲和孩子們的歌聲響徹祠堂上空老宅上空驢不到村上空。
馬夜叉雙眸濕潤，一起雙眸濕潤的還有劉叔、魯伯，還有站在西山那棵龍腦樟樹冠上的他。
孩子們的朗朗書聲在祠堂里響徹到黃昏時分，魯歡和王眼鏡回到了大樟樹下，聽到孩子們的朗朗讀書聲，魯歡飛奔進(jìn)老宅，飛奔進(jìn)祠堂。
朱獾望著額頭汗水津津的魯歡露出久違的笑容，她喜悅地向孩子們宣布：“從明天起，由歡歡老師給大家上數(shù)學(xué)課�！�
孩子們拍手，魯歡大大方方站到黑板前，剛要開口說話，王眼鏡站到她的身邊對孩子們說：“王叔叔給大家上英語課�！�
孩子們的雙手拍得更歡，朱獾想要感謝王眼鏡，劉叔和魯伯上了戲臺，兩位老人走到黑板前分別說：“我們給孩子們上手工課�！薄皠趧幼罟鈽s，一個人一定要有一技之長�！�
朱獾和孩子們的掌聲經(jīng)久不息，響徹祠堂響徹老宅響徹驢不到村。
“歡歡，謝謝你。王博士，謝謝你。兩位前輩，謝謝你們�！蓖盹堊郎�，朱獾再次向魯歡、王眼鏡和劉叔、魯伯表示感謝。
魯歡手上的筷子一揮，大聲說：“不用謝，要謝就用你那有限的老師補(bǔ)貼讓嬸子每天給我做好吃的就行�！�
“這個沒問題，對付你這個小吃貨還不容易？”朱獾的話音剛落，外面?zhèn)鱽睃S花菜的喊聲：“仙子，今天晚上怎么沒有大席？”
“哈哈，對付我這個小吃貨容易，對付她這個大吃貨沒有辦法了吧？”魯歡大笑。
朱獾一吐舌頭，站起身走出門，見黃花菜站在道地上東張西望，滿臉的失落，于是過去拉起她的手說：“接下去你去朱胖子家吃，你想吃什么就叫他給你燒什么。”“真的假的？有那么好的事情？”黃花菜不相信。
朱獾說：“仙子不可能騙你，不過這樣只能吃到你的爹娘回來。”“什么意思？你說的明白一些�！秉S花菜停下腳步。
朱獾說：“你的爹娘或者殺豬佬或者你妹妹回來，你就得回你自己的家里吃�！薄班�，這個沒問題，他們一時半會不可能回來�！秉S花菜加快腳步向朱胖子家走去。
朱獾緊緊跟上黃花菜，問：“你怎么確定他們一時半會不可能回來？”“這個還用問嗎？我爹其實已經(jīng)死去，可我妹不可能讓他死去，所以他們一時半會不可能回來�！秉S花菜三步并作兩步走，很快走到朱胖子家的門口，不等朱獾再問她，她大聲朝里面喊：“吃席吃席來吃席了呢�！�
“喲呵，仙子，哪陣風(fēng)吹你過來我家？”朱胖子迎出門。
朱獾笑答：“當(dāng)然是仙風(fēng)，這樣，花菜姐接下去在你家吃，她想吃什么你給她做什么，錢你問我娘要�！�
“談錢不是傷感情了嗎？放心，我一定讓她肉板厚三層�！敝炫肿有呛窃陂T口和朱獾說話，黃花菜進(jìn)了他的家等得有些不耐煩，嚷嚷道：“錢我妹妹多的是，你馬上給我做紅燒蹄髈，我吃完給你去拿�！�
“好嘞好嘞，紅燒蹄髈現(xiàn)存的有，我這就給你去端�！敝炫肿用ε苓M(jìn)去忙。
朱獾返回自己的家，一路走一路回想黃花菜說的那句話：“這個還用問嗎？我爹其實已經(jīng)死去，可我妹不可能讓他死去，所以他們一時半會不可能回來�！�
黃鼠狼其實已經(jīng)死去？可能嗎？有可能，當(dāng)時候那大煙花炸得他頭破血流，炸出去了十幾米遠(yuǎn)，不直接炸死摔也得摔死。可黃秋葵為什么還要咋咋呼呼地拉他到縣城去搶救？后來又拉他去了省城醫(yī)治？難不成和我耍心眼？
和我耍心眼的話黃秋葵為什么這么長時間還沒有動靜？老宅發(fā)生的一切她應(yīng)該能及時得到報告，這里肯定有人在為她做內(nèi)應(yīng)。
現(xiàn)在，藍(lán)玉柳直接和我對著干，朱扇子本相暴露和我反目成仇，對她黃秋葵來說應(yīng)該是好事，她應(yīng)該趁這個時候回來當(dāng)面鑼對面鼓地和我大干一場，以挽回她的顏面，達(dá)到她那不可告人之目的。
哼，黃秋葵，不管你耍什么心眼？我不會怕你，一定會和你斗到底。
“誰？”朱獾走到中院和前院的拐彎處，也就是黃鼠狼家的門口，遠(yuǎn)遠(yuǎn)望見斜眼婆家的那枝柿子樹邊有個黑影閃過，她當(dāng)即追上前去。
黑影閃過照壁，閃向老宅前門邊上的那一排倒房。朱獾追到第一間倒房停下，因為黑影已經(jīng)不見，她不能盲目再追，干脆來個守株待兔。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黑影始終沒有再出現(xiàn)，朱獾沒有著急，一直靜靜地貼身在第一間倒房的門上一動不動。
“當(dāng)啷！”一聲脆響之后，黑影從第七間倒房閃出，閃向朱獾家的茅房。
朱獾沒有追上去，因為她清楚，她家的茅房搭建在圍墻邊上，雖然兩邊可以進(jìn)出，但要通過圍墻逃出去不可能，要想返回斜眼婆家或者中院和后院，必須經(jīng)過她站的地方，所以她還是站在第一間倒房的門口守株待兔。
時間慢慢流逝，夜越來越深越來越黑，那個黑影憑空消失一般，始終沒有再出現(xiàn)。
主屋開門，出來劉叔和魯伯，還有王眼鏡和魯歡，他們向馬夜叉告別后一起朝后院走。
朱獾還是一動不動緊貼在第一間倒房的門上，她就不信黑影會憑空消失。
馬夜叉端一盆水出來倒向道地，倒完分別朝斜眼婆家的柿子樹和自己家的茅房方向張望了一下，嘴上念叨：“你個獾八仙，等我倒完馬桶如果還不回來，我鎖你在門外�！�
等馬夜叉返回屋里，一個黑影迅即閃出朱獾家的茅房，朝朱獾站的方向沖過來，朱獾伸腳一墊，黑影結(jié)結(jié)實實摔倒在地上，朱獾過去一腳踩在他的背上。
“仙子，是我是我。”
“病貓？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朱獾聽黑影的聲音很熟悉，再低頭仔細(xì)一看，原來是朱虎。
朱虎哀求：“仙子，能不能讓我起來說話？”
“想起來？沒那么容易，你先回答我三個問題。”朱獾踩朱虎的腳狠狠地蹬了一下，正好蹬在朱虎的尾骨上。
朱虎疼得齜牙咧嘴，戰(zhàn)戰(zhàn)兢兢問：“什么問題？”“你大晚上的鬼鬼祟祟躲到我家茅房里做什么？”朱獾故意先問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
朱虎回答：“我沒有鬼鬼祟祟，我本來想開鎖回自己的家，可突然肚子疼，就去你家的茅房拉屎�！薄罢f謊也不打一下草稿，回家你就好好回家，怎么見我過來你突然閃到倒房那邊？然后又才閃到我家茅房？”朱獾的腳又蹬了朱虎的尾骨一下。
朱虎低聲哀嚎：“仙、仙子，你腳下留情，我沒有說謊，我真的是想去茅房拉屎，沒想到你追了過來，還站在我家茅房門口不走。我實在熬不住，只有去你家的茅房拉�！薄芭�，我站的是你家茅房門口？朱虎，我現(xiàn)在正式通知你，遷移你家茅房到外面的菜地里去，不許再把倒房用作茅房�！敝焘滴宋亲�，果然一股屎尿味。
朱虎仰起頭問朱獾：“仙子，另外兩個問題呢？”“我問你，自己老婆和朱扇子睡到了一張床上，你怎么像個沒事人一樣？”朱獾要把最重要的問題留到最后。
朱虎遲疑了一會回答朱獾：“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個有什么辦法？再說，這個我們以前早就已經(jīng)說好。”“你們早就已經(jīng)說好？和誰說好？說好什么？”朱獾不相信。
朱虎支支吾吾：“不、不、不說了吧，這、這是我們成年人之間的事情，你、你一個小姑娘還是不要、不要多問�！薄拔移獑�，我是仙子，我必須問個明明白白，你說不說？”朱獾踩在朱虎身上的那只腳又重重地瞪了一下。
朱虎忙求饒：“我說，我說，是朱扇子和我說好，他摻合我和玉柳好，我同意你虎嫂過去服侍他�！薄笆裁磥y七八糟的鬼事情？嗯？不對，你說朱扇子摻合你和柳樹精好？他朱扇子難不成早認(rèn)識她柳樹精？”朱獾不是一般的吃驚。
朱虎反問朱獾：“你不是仙子嗎？難道連這個也不知道？”“我當(dāng)然知道，但我必須要你親口告訴我�！敝焘禌]想到朱虎還挺狡猾，于是提起十二分精神來對付朱虎。
朱虎告訴朱獾，是朱扇子讓他去縣城做工的時候聯(lián)系上藍(lán)玉柳，說只要聽藍(lán)玉柳的話，保證讓他住上縣城里的大套房，說不定藍(lán)玉柳還會給她親近的機(jī)會。一開始，朱虎只當(dāng)是朱扇子開玩笑，但見到藍(lán)玉柳本人后，整個人立馬被藍(lán)玉柳奪去了魂魄，對藍(lán)玉柳百依百順不說，還對朱扇子言聽計從。
“柳樹精她在縣城到底做什么？”朱獾問朱虎。
朱虎剛要回答，一道黑影閃到朱獾身后，對著朱獾的頸部就是一掌。朱獾連哼都沒有哼一聲，昏倒在地上。
等朱獾醒來，已經(jīng)躺在自己的那張拔步床上。
“娘！”朱獾欠起身朝外喊。
外面沒有應(yīng)答，一只細(xì)犬和一只豬獾跳到朱獾的身邊一個勁地舔她，朱獾明白這是告訴她馬夜叉不在屋里。
朱獾躺回床上，聆聽屋外的蟲鳴聲，判斷此刻大概為凌晨時分，離天亮還有一會，于是使勁回想自己怎么會突然昏過去？可越回想腦袋越疼，越想不明白。倒是想起自己還有很多問題要問朱虎，特別是想好的第三個問題還沒有問。唉，我當(dāng)時候為什么不先問那個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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