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常實一屁股坐在辦公椅上，看也不看對面快吹出冷風的謝嘉樹一眼，“來談談你的問題吧，能想到通過院長來通知我，你也沒我想象的那么蠢。”

        “……”

        謝嘉樹身邊的空氣里的水分都快凝結成了雪花，他就這么陰沉沉的看著還有閑心刷手機的常實，半晌才開口。

        “你又去邀請小澤去你家吃飯。”

        謝嘉樹撕著自己嘴唇上的死皮，三年來他不止一次警告過常實顧吟澤是自己的東西，沒聽說過破壞別人談戀愛會被車撞死這句俗話嗎。

        “我這可算正常的朋友之間的來往，”常實諷刺道，他可不想謝嘉樹公司的人只要謝嘉樹臉一拉下來就對他言聽從計，何況他們更有著情敵這么一層關系，“不像你，十幾年了也就幾個月前在宴會上見過吟澤一面就好意思說他一定會和你結婚，結果還不是只能靠下三濫的伎倆偷窺人家生活。”

        “……那也總比你這個表面一套背后又一套的人強。”謝嘉樹反將一軍，“誰不知道你留小澤晚上過夜是為了測量身體數據，也就只有你這種書呆子才會對那種無趣的數據著迷。”

        “說得好像你不饞人家身子一樣，”常實冷冷笑道，也開始釋放冷空氣，誰不會擺張批臉啊，“你連你弟弟都管不住，前幾天還說他再繼續做偶像就和他斷絕關系呢，現在人家都要在綜合劇場開始第二輪巡回演唱會了，你怎么還坐在這當你的大老板呢？”

        “那你呢？之前還對小澤宣稱是直男，還特地找了一個女人假裝你的女朋友，”謝嘉樹完全對常實釋放的冷空氣免疫，淡淡地掃了兩眼常實的□□，“我可是聽說你這個形象在小澤那里維護得特別好，他還為了你的形象說自己還算是你們的兒子……聽到這事的心情如何啊常爸爸？”

        “聽說大老板還在追求另一個人啊，嘖嘖，真不知道吟澤知道了會對你有什么想法……”

        “彼此彼此……”

        “你……”

        “你……”

        二人幾乎從見面的那一刻就開始拌嘴，一直吵到心理治療的四十五分鐘花完了助理進來提醒二位時間到了，二人才休戰。

        常實向助理示意再給自己這個強行綁定上自己的病人續上一個療程。

        “回歸正題。”常實拿出自己用來記錄謝嘉樹近期心理變化的本子，“如果你把我叫來只是因為我和吟澤吃了頓飯，那你這輩子都別想接受心理治療。”

        “這不是只吃了頓飯的程度，”謝嘉樹為了接受治療，幾乎將所有的秘密都共享給了常實，除了顧吟澤以外，他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自己的這些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我今天要和你說的，是我的弟弟謝佳楠。”

        “我聽我的助理說過他今天會在綜合劇場演出，”常實翻看之前的記錄，“他雖說是你的親弟弟，但卻是前任家主的私生子，更何況十三歲的時候才被謝家接回，和你并不親近。”

        “父親將謝佳楠接回完全是為了讓他不在和那個不知羞恥的女人接觸，是為了讓謝家優秀的血脈不讓骯臟的思想污染。”謝嘉樹一直不明白為何弟弟謝佳楠要對能從那種貧民窟輕而易舉地將他撈出來的謝家如此抵觸，“一回到謝家就說什么，‘要靠自己的雙手創造出能自己掌握的財富’……也不看看他投入娛樂圈初期的時候資源都是誰安排給他的。”

        “我記得你也說過，謝佳楠在察覺到自己的資源都是謝家安排的之后就再也沒演過戲了。”

        常實點點本子上記錄的事情。

        “所以他就去當了什么偶像……比起戲子更上不了臺面。”

        說實話2022年了，謝嘉樹仍然是常實在見過的人中腦子里面好像被大男子主義塞滿的傻逼男的排第一。

        他可懶得聽謝嘉樹繼續抖漏封建財閥的家族秘辛，于是他敲敲桌子，表示再不快點講重點自己就回去陪顧吟澤吃夜宵去了。

        而謝嘉樹早就習慣了常實越來越敷衍的治療，趁著自己是真正給常實發工資的老板，自顧自地繼續講下去。

        “你也知道我最近找了個消遣……”

        “暫停一下，”常實舉起手，“《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條，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實誹謗他人，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我勸你在被抓進看守所前好好改改你的稱呼。”

        “……”

        而謝嘉樹早就習慣了常實背誦刑法的條例，趁著自己是還沒被員工舉報壓榨掛路燈的大資本家，自顧自地改了個口繼續講下去。

        “謝佳楠知道了白飛羽的存在，為了妨礙我，他甚至準備過幾天去學校找白飛羽。”

        “哦。”常實面對謝嘉樹的語氣難得有些起伏，“又是你那個神不知鬼不覺的私家偵探告訴你的？”

        他估摸著自己今天這次沒寫上行程的請顧吟澤吃飯就是被私家偵探舉報給謝嘉樹的。

        “不是，”謝嘉樹翻出手機相冊的照片發給常實看，“謝佳楠自己寫信告訴我的。”

        常實扒拉出微信，一目十行看起照片上的文字來。

        “親愛的哥哥，既然你被我知道了你喜歡的對象，那就不要怪我無情搶走嫂子了……”常實一字一句念了出來，當時就覺得自己能考出兩個醫學博士學位的腦子受到了侮辱，“他小學生吧他。”

        謝嘉樹贊同地點頭。

        “但很可惜的是，白飛羽不過只是我為了隱藏顧吟澤存在的而找的替身而已，真正的未來謝家夫人哪有可能真的這么容易被那小子看到……”

        又開始了，謝嘉樹的腦子塞屎發言。

        常實已經懶得去想現在的謝家在倆繼承人一個封建余孽一個小學生的情況下怎么活得下去。

        他是不是應該提早準備好提桶跑路了？

        顧吟澤整理著花材，將已經過度開放而顯得有些凋謝的花剔除，抱在懷里準備丟到垃圾桶里。

        懷特頂著頭上那朵秋海棠又爬到店外面的玻璃桌上，一邊享受著夏日傍晚略微涼爽的空氣和細碎的陽光，一邊吹著顧吟澤為了保持花材新鮮的而開得略低的空調。

        懷特扭來扭去找不回被女孩子們打擾睡覺之前的那個舒服的睡覺姿勢，于是轉回揣手的姿勢看著隔壁咖啡店里戴著個墨鏡一手舉著杯巧克力醬焦糖奶油配開心果冰沙一手舉著手機對對面罵著什么的人類用屁股推開了咖啡廳的門。

        “嘖，我知道我知道，演唱會現在不是現在還沒檢票入場嗎，”謝佳楠喝了一口手中甜到發膩的飲料，“不是還有一個小時嗎，等我喝完這一杯我立馬趕去劇場得了吧。”

        不等對面的人說什么，謝佳楠一把掛了電話，點開電子行程本查看著。

        “我看看……后天星期一，反正工作也推掉了，順便去大學看看白飛羽好了……”謝佳楠又轉到百度開始搜索第一次追人怎么追，“第一次追人……女孩子都喜歡些什么啊？”

        他第一次聽到白飛羽的名字是在謝嘉樹雇傭的私家偵探匯報的路上，謝佳楠直接一個橫空出世直接把人攔了下來要他給自己看看壺里到底藏的什么藥，人家被攔煩了才拋下一個名字說是謝總最近在追的人，他估摸這那不就是他未來的嫂子，為了惡心他哥他是一個調查也不做當場寫下一封決斗書丟到謝嘉樹門縫底下又跑出去忙著自己的演唱會了，結果到了追人的關鍵時刻才想起來自己從沒追過人。

        哎，為了惡心謝嘉樹，他付出的實在太多了。

        不過女孩子嘛，不就是喜歡一些花啊化妝品啊奢侈包包一類的東西嗎，百度上說第一次見面就送人家太貴的東西顯得俗氣，不如送點花還能裝扮寢室環境。

        這么想著他就拐進隔壁的花店，剛準備大聲喊老板出來包點花的他在見到顧吟澤的那一刻時當場愣在原地。

        柔軟的黑發略微濡濕，貼在因為打掃完整個店鋪而稍微有些出汗的額頭上，青年的皮膚白皙而又透著一股艷麗的粉，眉眼十分精致，像個瓷娃娃，懷抱著一堆開放到有些糜爛的花轉頭來望著他時，謝佳楠能清楚地看到一顆汗珠順著脖頸劃過喉結，閃過鎖骨下邊一顆艷紅的痣后隱入衣物不見。

        “有什么需要的嗎？”

        青年的聲音十分溫柔，還也帶著一股子養尊處優才能養出來的精致。

        謝佳楠的臉騰得紅了，心跳跑的像是塞馬場上領先第二名十個身位的領頭馬一樣快，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后，謝佳楠一口就將手上的甜品悶下一大半。

        “……有、有什么適合第一次追人的花呢？最好有新意一點的。

        他一瞬間將自己本來的目的忘記，又因自己不成器的與計劃相違背的心臟懊悔。

        “我個人比較推薦梔子花吧，這個季節也開得很好，”顧吟澤也沒想到生意這么快就來了，連忙放下手上捧著的花，“或者向日葵？也有沉默的愛的意思，很適合追暗戀的女孩子。”

        對面那個臉紅的不可思議的客人僵硬的點點頭，糾結半刻，才說道：

        “我全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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