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堡內，遼東先鋒總兵祖大壽和游擊將軍吳三桂面面相覷，兩人對視一眼后陷入沉默，臉色相當難看。

方才，夏軍統帥孟信派人傳來消息，表示己方已經商量好了，愿意給關寧軍支援六千六百二十一顆建奴首級，保證貨真價實，都是后金韃子和蒙古韃子的人頭，絕對能過查驗那一關，聽到這話，祖大壽鼻涕泡都快樂出來了。

說實話這個數量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近七千顆首級啊，換成賞銀就是三十多萬兩，別說五百號家丁了，就算再擴充個三四千又有何難。

不過，對方接下來的話卻讓祖大壽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我們孟將軍說了，三七分成不太合適，還是四六分吧，畢竟要錢的事主要是由你們關寧軍辦的。”

“四六...”祖大壽糾結良久，最終只能沉著臉緩緩點頭，算是同意了這個要求，他所期望的是三七分成，既自己拿七.夏軍拿三，但對方的胃口實在太大，導致現在要讓出一成來，這是真舍不得啊，可也沒辦法只有答應了。

“哦對了，是我們拿六。”

“什么！”

吳三桂瞪大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還未等舅舅開口他便急聲道，“貴軍也太不要臉了吧？”

“你們知道要從朝廷那領這筆銀子多難嗎？就三七！我們七，少一分關寧軍都不干！”

眼見場面陷入尷尬，祖大壽則勉強一笑，示意外甥不要多嘴，接著表示，這個分配肯定是不合理的，自己會去跟孟將軍談的。

夏軍的人走后，吳三桂氣呼呼的坐下，沉默片刻后猶豫道，“舅舅，即使這事能談成，你說圣上真能給幾十萬的賞銀嗎？我心里實在沒譜啊。”

祖大壽淡淡的瞥了此人一眼，冷聲道：“說了多少回，工作的時候稱職務！”

“你這么叫我別人會怎么看？會不會認為祖家是遼東軍閥？”

“是，總兵大人。”吳三桂撇了撇嘴，但也不敢反駁，而這時，祖大壽則補充道：

“幾十萬兩銀子朝廷只要想拿肯定拿得出來，光遼餉每年就得六百多萬兩，這點銀子算什么，隨便擠擠就出來了，這些錢，與其被那些朝中鼠輩中飽私囊，倒不如發給邊軍。”

“哼，最起碼老夫拿了錢會認真辦事，銀子將會被用來加固寧錦防線，而不是爛在府庫里發霉！”

最終，經過多輪談判，關寧軍和夏軍確定了“五五分成”的比例，既明廷將款子撥下之后，祖大壽再從里面拿出一半私下交給夏軍，如此，雙方雖然都不太滿意，但也勉強接受了。

很快，一道勁爆的消息從遼東飛速傳遞至京師，當這封八百里加急的捷報呈到崇禎皇帝面前之時，里面的內容使得他龍顏大悅。

遼東先鋒總兵祖大壽上報，關寧軍于渾河一役中主動出擊.激戰由偽清禮親王代善所率的十五萬清軍主力，終得斬奴七千眾，代善現已率殘部狼狽而逃，遼西之地豁然清朗也，七千顆建奴首級此時正運往京師，可以隨時查驗。

另外，捷報中還提了一嘴西軍和夏軍的功勞，當然祖大壽宣稱這與清軍主力會戰的事是關寧軍干的，夏軍在一旁輔佐，否則無法解釋那么多腦袋是怎么來的。

捷報的末尾表示，此戰雖然大勝然關寧軍也損失慘重，因此急需朝廷補充銀錢糧餉，用以繼續招募兵馬，只要這樣的大勝再來個一兩回，偽清就徹底完蛋了。

朱由檢臉龐潮紅.渾身顫抖，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完這封軍報，他雖未親臨戰場，但此刻眼前卻仿佛出現了邊軍將士浴血殺虜的畫面，多少年了啊，大明在建奴手中屢戰屢敗，京師也數次遭到清騎威脅，今日這么一場了不起的大劫，真是振奮人心！

但激動過后，崇禎皇帝又逐漸恢復冷靜，他坐在御書房內微瞇雙眼，看似假寐實則在暗自思索。

有了左良玉那個狗東西殺良冒功.騙賞在前，導致朱由檢現在對這些軍頭已經失去了信任，一個個打仗不咋地，被人家攆的像狗一樣亂竄，結果一問就是大捷大勝，或是什么敵方冒然進擊.我軍從容后撤之類的話術。

于是，朱由檢并未將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大肆宣揚，擔心將來丟人，而另一方面則將內閣眾臣火速喚進宮，將這軍報往他們面前一扔。

“臣以為，捷報興許有夸大但大致應該是屬實的。”東閣大學士楊嗣昌在仔細看完后沉思道：

“近日，山東那邊傳來消息，虜將多爾袞部已經自行朝關外撤退了，這事原本有些奇怪，但如果搭配遼東捷報來看，就正常多了，多爾袞肯定第一時間便收到情報。”

“嗯，楊大人言之有理。”新任內閣首輔程國祥點頭道，“祖大壽的話是真是假，只需派人赴遼東查驗一番便知，再者，可讓兵部先對那些建奴首級進行清驗。”

原本的大明首富周延儒因為貪污受賄.疑似結黨的罪名現已被貶，雖尚未入獄但卻以戴罪之身被禁足在京師中，其實這兩個罪名可大可小，最重要的是因為此人沒有把新京營搞好，這讓朱由檢對其非常失望，也就逐漸感到厭煩了。

周延儒在位堪堪一年便匆忙下臺，接著老資格的次輔程國祥火速上任，而此人能在這個位置上待多久也是個未知數。

“也好。”崇禎點了點頭，言稱會立刻派欽差與兵部配合查驗遼東大捷一事，但頓了頓后，他卻有些為難的表示，倘若那七千顆首級是真，這數十萬兩賞銀可怎么掏的出來啊。

這一下，眾閣臣都陷入沉默。

“陛下，若捷報屬實，那這賞銀無論如何都要發下去的，否則會讓我大明將士寒心。”

首輔程國祥見圣上滿臉猶豫，擔心他會賴賬，故而連忙進行勸告，但朱由檢又怎會不懂這個道理呢，于是在長嘆一聲后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楊嗣昌。

這段時間，此人除了操練京營之外，還負責為朝廷搞錢，這款子能不能拿出來，還得仰仗他，反正內庫是一個子都掏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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