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心里還是有些猶豫，主要是他不能理解，效仿朱棣從南往北再打一遍有什么實際的作用，而楊嗣昌則向他解釋道，此舉的意義其實用兩個字就能概括。

“哪兩個字？”

“殺人。”

“殺什么人？”

“殺反對您的人，殺那些奸佞小人和貪官污吏。”

朱由檢怔了怔，他細細品嚼著這句話后，可半晌后卻皺眉道，“朕還是不明白殺人能解決什么，能改變大明的如今的困境嗎。”

“殺一人不能，殺百人千人就能。”楊嗣昌的聲音仿佛帶著一股魔力：“陛下如今手里尚握有兩萬京營，只要攻下南直隸，將那些蛀蟲全部解決，短時間內便能籌的大量的銀糧，再武裝個十萬八萬的大軍綽綽有余！”

“隨后再把那些劣紳所侵占的耕田分給貧民，以此來獲得海量的聲望，到時候追隨陛下的人自然如同過江之鯽，接著再一路打穿山河三省，等您再回到這京師之時，無論是兵力和還是威信都會遠超現在。”

“有了錢糧.得了人心，政令能暢通無阻，大明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吶。”

“雖然不是頭一回聽，但愛卿所言實在是太瘋狂了。”朱由檢啞然失笑，隨后低下頭陷入沉思，他的臉色變幻不定，顯然是在糾結之中，良久后才嘆道：

“這是要朕效仿徐賊啊，便依你所說，皆時朕又當如何分別何人該殺，何人不該殺呢。”

“陛下，這個好辦。”楊嗣昌胸有成竹的回道，“所有抗拒您制定的新政.反對您抄家分田的人都是該殺的人，以此為基準，絕不會出錯。”

朱由檢微微點頭，又緊緊握緊拳頭糾結良久他終于咬著牙，再次做出了這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好！何時起事？”

“越早越好，以免夜長夢多。”

“若此番敗了，呵呵...朕將會淪為普天之下的笑柄，就算下了九幽，也無顏面對列祖列宗吶。”

“倘若勝了，陛下將會是一代中興之主，世人都將會稱贊您的英明果決！”

楊嗣昌的話讓崇禎皇帝早就消散的雄心壯志又再次勃發，在這一瞬間，他眼前仿佛浮現了往日的一幕：

金碧輝煌的紫禁城中，那名身著藍袍.頭戴束冠的懵懂少年，正緊緊跟隨著跟著一位老太監朝深宮走去，二人步伐匆匆，片刻后便見到躺在龍塌上.病入膏肓的皇帝，旁邊還跪了一大群淚眼婆娑的嬪妃。

“吾弟，你來了...咳！咳！”

“皇兄身體有恙，還是少說些話吧。”懵懂少年紅著眼眶，跪在地上緊緊握住對方的手。

“罷了，為兄已時日無多，此番喚你入宮想必你也知道為何，呵呵，這天下以后就是你的了，吾弟呀，你當效仿堯舜，日后要照顧好皇嫂...還有...閹黨雖然犯了不少錯，但魏忠賢這個人還有用，吾弟若想坐穩龍椅還得繼續重用他...“

“皇兄！皇兄...”少年已是泣不成聲：“臣弟自會將這些話銘記于心，會將皇嫂視為親母般對待，魏公公我也會當做左膀右臂的。”

“那就好...大明的擔子以后就要落在你肩膀了，咳咳...你可得扛住了。”

熹宗駕崩，年輕的信王倉促登基，他兌現了自己的諾言，但卻只兌現了一半，雖然自打進宮之后一直待皇嫂很好，不過卻在坐穩江山后飛速殺了權傾朝野的魏忠賢。

御書房內，往日的畫面在朱由檢眼前閃過，終是默默嘆息一聲，當了十幾年的皇帝之后，再過回頭看這件事，他說不準是對是錯，但即便錯了，也只能將錯就錯。

就這樣。

崇禎十二年九月初，崇禎皇帝朱由檢于北直隸起事，號“撥亂歸正”。

消息一經傳出，整個京師的文武百官全部傻了眼，他們完全不敢想象這個荒誕的情形，但現實是，陛下確實被楊嗣昌那狗東西所蠱惑，帶著京營浩浩蕩蕩的出了城門，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好，甚至連內閣都不知道這事。

這一下，京城里可全他媽亂套了！

不僅各衙門里人心惶惶，連宮里也是雞飛狗跳，數量龐大的宮女太監們不知所措，一部分人收拾細軟準備跑路，還有少數忠心的，打算出城追上陛下。

朱由檢擔心消息泄露，因此是打著巡查軍務的名義出宮，繼而與楊嗣昌直接將京營將士帶走，除此之外，隨行的便只有周皇后和幾個公主皇子，以及司禮稟筆太監王承恩數人。

實際上，就連周皇后事前也被蒙在鼓里，直到丈夫告訴她自己的打算后，周皇后瞠目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

內閣首輔程國祥聞訊后眼前一黑險些暈厥，可憐這程大人已年逾花甲，卻依舊跌跌撞撞的沖出府，從衙門借了一匹快馬，風風火火的出了城。

“陛下何故造反？”

京營大軍人多勢眾自然走的不快，整整追了大半天，疲憊不堪的程國祥這才追上陛下的步伐，一被召見后，此人便狠狠地剮了楊大學士一眼，繼而跪倒在地痛心疾首的勸道：

“陛下，朝廷如今實在是經不起折騰了啊，您就這么走了，京城的百官怎么辦？那些百姓又該如怎么？”

“哼，百官？我看是狗官吧。”朱由檢今日穿著明黃色的龍袍，顯得意氣風發，他發出一聲冷哼：“京城里全都是奸佞小人，朕回去做什么？繼續受他們的哄騙嗎？”

“程大人無需多言，若愿隨朕便一同進發，若不愿則去留皆便！”

程國祥還在苦口婆心的勸告，卻被朱由檢厲聲阻止，無奈，他只能轉過頭指著若無其事的楊嗣昌罵道：“楊賊，你不得好死！”

“自個胡鬧也就罷了，竟然敢拉著陛下一塊胡鬧，老夫真想刨開你的心，看看它是紅的還是黑的！”

“程大人，您老了，還是回去歇著吧，等過一陣子陛下還會打回來的。”

楊嗣昌微微一笑，并沒有與之爭辯，他知道自己說服不了這個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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