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張桐回來的太晚，最后晚飯還是孟意何做的。夏煙樹看著張桐心安理得的享受別人的勞動成果，暗自鄙視了她一下下。

        飯后夏煙樹在刷碗，張桐湊到他身邊，幫他把刷完的碗筷放回原位，“我是真的喜歡意何這孩子，多個兒子嘛，多好啊。你也別總把他當客人看待，就當作是自己弟弟就行。”

        夏煙樹愣了一下，把最后一個碗遞給張桐，然后開口∶“行，媽，明白了。”張桐關(guān)上柜門，“我是想讓他跟咱們住一起的，但是意何應(yīng)該不太想。我跟你舅說了，他說準備給意何申請貧困補助，這樣在學校住也能免住宿費。”

        “啊！開學之前你讓我舅給分班的那個人是孟意何啊。”

        “嗯，是啊，順便讓你舅給你倆分在一個班，還比較方便。”

        門口傳來開門聲，是孟意何下樓扔完垃圾回來。張桐從廚房出去，招呼孟意何坐下。

        “桐姨，我軍訓完之后還是去學校住吧。”

        “行，你覺得在哪待著比較自在就去哪，要是在學校實在住不慣，跟你哥說啊。反正家里一直空著間房，”張桐看了看孟意何，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一年不白我喂你喝了那么多牛奶，長得比你哥高了。”

        夏煙樹看了眼孟意何，心里想“是因為我沒喝牛奶的原因么？”

        “哦，對了意何”，張桐收回手，“我讓煙樹的小舅去解決住校的問題了，到時候再告訴你什么時候可以去住。”

        孟意何有些不自在的開口“嗯…謝謝桐姨。”

        張桐笑了笑∶“跟我就別這么客氣啦。”

        第二天早上七點兩人準時邁進班級，夏煙樹打了一路的哈氣，水汽在眼睛里彌漫。把書包扔在桌面上然后趴了上去，孟意何拉開凳子在旁邊坐下。

        夏煙樹偏頭看向身旁神清氣爽的人，“你……不困嗎？”

        孟意何拉開書包隨手抽出一本語文書放在桌面上，“習慣了，而且我本來就沒有睡懶覺的習慣。”

        “好羨慕。”夏煙樹揉了揉眼睛，想讓自己清醒起來。

        “沒事，能睡是福。”孟意何淡淡的說。

        “謝謝，就當你是在夸我了。”夏煙樹渾身的瞌睡細胞都在叫囂著，沒力氣跟孟意何計較。

        孟意何拽了拽夏煙樹的后衣領(lǐng)，壓低聲音說，“老師要進來了。”

        夏煙樹瞬間坐直，孟意何隨手丟給他一本書。夏煙樹趕忙翻開。

        劉海峰踱步從后門慢悠悠走進來，路過兩人的旁邊，伸手敲了敲夏煙樹桌面上的書，“拿反了。”

        夏煙樹徹底從睡夢中清醒了，緩緩的把書轉(zhuǎn)了過來。劉海峰繼續(xù)向前走去。夏煙樹扭頭看見旁邊的人正在憋笑。伸手敲了他腦袋一下，“沒大沒小。”

        八點老師組織大家下樓，親手把他們交到了教官手里。

        大家按身高大致排完了隊，夏煙樹站在第三排的位置，透過前面同學之間的縫隙打量著自己班的教官，男人看起來有些不怒自威，站的筆直，同樣也在打量著這群新生。似乎被分配到了最嚴厲的教官，在別的班級短暫休息的時候，他們班級仍然站著軍姿。

        因為夏煙樹一直有健身鍛煉的習慣，累倒也不覺得是不能忍受的累，只是頭頂上的太陽，隨著指針的緩緩走動，也在不斷升高，暖洋洋的光線垂直照在臉上，令他好不容易清醒的大腦，又開始逐漸變得昏沉。好在教官終于大發(fā)慈悲開口，準許他們可以原地修整。

        夏煙樹原地踏了幾步，讓自己站得有些僵硬的腿放松下來。

        站在第一排的少年回過頭來看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教官就下令修整完畢。

        夏煙樹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又重新回到那個令人昏昏欲睡的場景中。

        教官繞著隊伍走了一圈，開口詢問∶“你們班應(yīng)該還沒有選體委吧？”同學們都搖搖頭，最后教官停在孟意何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那就你吧。”

        陽光落在少年的臉上，映出清晰的輪廓。在強光的照射下，狹長的眼睛里瞳孔泛著深棕色。

        人們總是對著好看的事物有著極高的包容度，當然對待人也是如此。

        同學們對此沒有什么意見。畢竟體委在軍訓時間可是班級的門面嘛，而且一周之后還有一個匯報表演。

        中午放學回家夏煙樹直奔臥室，“不行了，我要困死了，先睡了。”夏煙樹爬進被窩，大聲喊∶“孟意何，別忘了上學叫我起床。”然后躺下蓋上被子，一氣呵成。

        孟意何脫下外套后走進屋里，輕輕幫夏煙樹關(guān)上了臥室門。

        夏煙樹的思緒在睡夢中越飄越遠……

        夏煙樹看著面前靠在墻上的少年，身上的衣服有些發(fā)皺。視線向下，落在他帶著擦傷的手上。從兜里翻出來一張創(chuàng)口貼遞給他，少年看了一眼，沒動。夏煙樹收回手，徑自撕開包裝，抓過少年的手，仔細對準傷口貼了上去。

        少年抽回手，聲音有些悶悶的，“都跟你說了我不喜歡貼創(chuàng)可貼…”

        夏煙樹向前走了幾步，又回身扔給少年一支棒棒糖。少年接住糖，幾下拆開包裝，塞進嘴里，含糊不清的說到∶“嗯…哥，等等我。”追著夏煙樹向前走去。兩人的身影逐漸模糊……

        孟意何推開房門，屋內(nèi)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夏煙樹一只胳膊伸出被外，搭在床沿邊。半個肩膀也露在外面。夏煙樹的膚色一直比正常人要白一些，在純黑色床品的襯托下，更是極大的反差。

        孟意何走到床邊，“哥，醒醒，上學了。”

        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仍然陷入睡眠。

        孟意何盯著看了幾秒，鬼使神差的握住夏煙樹伸出的胳膊，然后塞回了被里。

        手臂處傳來溫熱的觸感，夏煙樹漸漸清醒過來，孟意何松開手，轉(zhuǎn)身走了出去，聲音有些慌亂，“我在外面等你。”

        似乎上午只是為了給新生一個下馬威，下午教官的態(tài)度緩和了不少。簡單的練了下隊列就找了一片陰涼的地方讓大家坐著休息了。

        夏煙樹向孟意何那邊走去，少年身邊零零散散圍坐著幾個男生。走到孟意何旁邊，挨著他坐了下來。

        其中一個男生看到夏煙樹坐下，往前傾了傾身，“你和體委是一個初中的？我看你們一直在一起。”夏煙樹抬頭看去，說話的男生頂著一頭帶卷的頭發(fā)，肉肉的臉頰，看上去是很可愛的類型。

        “不是一個初中的。”夏煙樹淡淡地說。

        夏煙樹有些輕微的社恐，又是慢熱的性格，很難在不熟的時候跟對方攀談起來。

        對方還是沒放棄與他交流，“那是…嗯…小學同學？”

        孟意何開口∶“他是我哥。”

        “哦！是這樣啊。”卷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過你倆長得不太像。”笑了笑，兩顆虎牙若隱若現(xiàn)，“我叫張君浩。”

        “夏煙樹。”夏煙樹也友好的朝對方笑了笑。

        夏煙樹第不知道多少次抬頭看向掛在講臺上方的時鐘。

        即便在軍訓，晚自習還是按照了正常的時間安排。也就是說，從晚六點一直持續(xù)到晚九點。但是還沒有開始上課，也沒有任何作業(yè)要完成，班主任的說法是∶

        看著剛剛走向八點的時針，夏煙樹在心里重重的嘆了口氣。很久沒有這么長時間一直坐在一個地方了。

        面前的驗算紙上畫滿了涂鴉，寫著辨析不出的字跡。

        看向自己身邊的人，孟意何靠在椅背上，一只腳踩在桌下的橫杠上，低頭看著手里的語文課本。夏煙樹能看出來，對方也在坐不住的臨界點了。

        察覺到對方的視線，孟意何看過來，“怎么了？”

        “好無聊啊。”

        孟意何抬頭看了看前面的鐘，“不到一個小時了，馬上放學了。”

        “可是好餓啊。”夏煙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哥，你再堅持一會兒，回去給你做飯行不行”，孟意何從書包里拿出一盒牛奶放在夏煙樹桌上，“要不你先喝點？”

        夏煙樹把吸管插進牛奶盒里，靠在椅背上，稍稍往下滑了滑。

        明明自己才是年齡更大的那個，但是卻對方看起來更像哥哥一樣。

        收回思緒，繼續(xù)盯著墻上的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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