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冬接著道：“不過后來仇永江跟我私下的談話，讓我意識到仇永江是因為那天你到玉林去，才賣了我這么一個面子，讓這個任職得以通過。到底楊樹林有沒有后手，到底仇永江想達到什么目的，目前還看不出來，不過我覺得楊樹林應該不會這么輕易就被擊潰。就眼下的情況來看，我才是騎墻的。”

        柳愛東掃了林小冬一眼，道：“那么你的選擇是什么？”

        林小冬搖了搖頭，道：“說句實心話，我是兩邊都不想參與。仇永江這個人的本質有問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非但不保護百姓利益反而想著法子捂蓋子。這種人只講利益，不講情份，所以直接略過。至于楊樹林，他跟我的個人恩怨已經一筆勾銷，我不會再去提，但是這個人執政能力一般，在來玉林的這段時間里，沒有什么新的東西，而且我還看不清他的真實面目。柳叔，我陷入到這處泥濘中，也讓我發現，這兩個人都不簡單。”

        柳愛東跟林小冬接觸過不少次，但是就政治方面的事情談論得很少，這一次他才覺得林小冬的頭腦真的很縝密，所以他想聽聽，當即道：“怎么個不簡單了？”

        “上次你在長河大酒店讓我過去，仇永江也在場，他肯定會猜測我跟你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你跟閔書記交好，這一點我是知道的，我想閔書記與曲市長之間多多少少會有點磕磕碰碰，仇永江跟我說到的站隊，其實多半是曲市長借他的嘴告訴我，才表達到你這里來，實際上是一個高空的對話，另外，仇永江也想摸一摸我跟你的關系。”說到這里，林小冬笑了笑，“市委組織部長的權力還是很大的，仇永江當然也想借用你手中的權力。”

        “至于楊樹林，看上去軟弱無能，不過這一次這篇文章的事倒是看出了他的心計了。”

        柳愛東的眉頭皺了起來：“你是說這篇文章的幕后推手是他？”

        “無非是兩方面，要么是仇永江方面，要么是楊樹林方面。仔細想一想，仇永江的可能性不大，曲市長還沒有跟你撕破臉皮，況且仇永江也知道我跟你之間關系密切，所以他不會輕舉妄動。一些事情能瞞得過別人，卻是瞞不過你的，這就是境界的高低，所以他沒必要因為我而去得罪一個管著他官帽子的人，再說了，他難道不知道市委一把手才是最有人事權的？只要你這個部長在閔書記耳邊吹吹風，哪怕有曲市長，好一點的結果是他被死死摁在縣長的位置上，差一點的就發配邊疆了，他沒這么蠢。”

        柳愛東道：“照你這么說，那就是楊樹林了。動機是什么？”

        “挑撥離間，借刀殺人。”林小冬直言不諱道，“這篇文章的真正主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縣委辦政研科的人，前幾天我無意中看到這個人在楊樹林的辦公室，而且楊樹林曾在市委組織部待過，跟宣傳部那邊的人脈也不奇怪。作為縣委一把手，我不相信他會不知道仇永江找過我。他雖然不知道我跟你的關系，但是他既然能夠做出補償之舉，就能夠想到，夠膽跟省長兒子死磕的人絕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所以他嫁禍仇永江，借我的手收拾他。”

        林小冬揉了揉太陽穴，苦笑著道：“所以說，我現在是風口浪尖，這下好了，連市委書記都驚動了，真不知道是禍還是福。我想，現在楊樹林可能正在關注市委的反應呢。”

        正說著，門鈴就響了，柳清漪趕過去開門，便聽到閔宏來笑著道：“你是清漪吧？長這么大了，真漂亮。”

        柳清漪跟閔宏來不熟悉，笑了笑沒說話，柳愛東和林小冬同時站了起來，柳愛東笑著道：“閔書記來了，這邊坐。”

        柳清漪泡了茶水放下，繼續回房看書去了，閔宏來坐了下來，柳愛東介紹道：“閔書記，他就是林小冬。”

        閔宏來目光平視著林小冬，不笑不慍：“愛東，這小伙子是你什么人？”

        柳愛東笑了笑：“現在還是清漪的男朋友，等清漪一畢業就結婚，正準備抽個時間把婚事訂下來。”

        閔宏來基本已經猜到了，不過柳愛東這么坦誠，他還是微微有些意外，笑著道：“能進你的法眼，看來小伙子不簡單啊。”

        說著一眼落在茶幾的報紙上，閔宏來的手指虛點了一下：“林小冬，文章你寫的？”

        林小冬挺直腰板，不卑不亢道：“不是，不過跟我的想法基本一致。”

        閔宏來又是一愣，面色微微一沉，道：“這么說你也是很憤世嫉俗的了？”

        林小冬沉聲道：“憤世嫉俗談不上，不過我在基層待的時間比較長，看到的聽到的事情不少，此文的觀點雖然有失偏激，但基本上沒怎么添油加醋，毫不過分地說，確實有一些干部尤其是領導干部，官民位置顛倒，高高在上，作威作福，雖然聽起來不怎么順耳，卻是事實。我想，這一點閔書記也很清楚，要不然也不會花大力氣開展提升效能、扭轉作風方面的工作了。”

        閔宏來不由看了柳愛東一眼，他確實在抓這項工作，不過這一切都才是剛剛開始，甚至連正式的文件還沒有出臺，只有核心的幾個人物知道自已的想法，所以林小冬這么一說，他就覺得有可能是柳愛東透露過。

        柳愛東搖了搖頭，閔宏來將信將疑：“市委市政府確實已經看到了這個問題，只是還在研究討論中。”

        林小冬道：“滄州日報是我每天必開的報紙，在閔書記的講話中，很多次提到要改變機關工作作風，尤其是基層，我覺得這是一個信號，接下來將會有大動作，而不是浮于表面，嘴上說說。”

        林小冬的這番話倒是搔到了閔宏來的癢處，沉疴痼疾，就像牛皮癬一樣，治一陣好一陣，藥一停就復發，在基層調研的時候，他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如果再不狠抓，將嚴重影響到干群關系，阻礙各項事業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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