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冬不由一呆，兇手部隊的壓力？

        “他是什么部隊的？”林小冬沉聲問道。

        蔣俊道：“是省軍區的，兩個小時前跟我通過電話，說會有專人來過問此事。”

        林小冬的眉頭又是一皺，牽扯到現役軍人，這案子的性質還是很惡劣的，真不知道怎么收拾這樣的爛攤子。

        “不管他是什么人，殺了人就要付出代價，部隊就是再護短，也不能顛倒黑白。”林小冬給蔣俊吃了一顆定心丸，跟著問道，“殺人動機查出來了沒有？”

        在回來的路上，林小冬就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那就是兇手的殺人動機。他殺的人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死傷者幾乎都是計生戰線上的人，比如分管計生工作的副鄉長和村里的計生專干。他為什么要殺人？

        蔣俊的聲音有些低沉，道：“案發之后，公安局一方面向上級匯報情況，另一方面也在調查，根據收集到的線索和對兇手鄰居以及親屬的了解，作案動機基本上已經清楚了。”

        林小冬道：“說。”

        蔣俊的臉上浮起一抹難言的哀痛：“伏標是昨天回來的。他有一個女兒，叫伏彩兒，今年只有六歲，他老婆懷了二胎，黃里鄉計生站對她進行了強制流產。據村民所說，當時在抓他老婆的時候，該村書記、主任和計生專干都在場，鄉里分管計生工作的副鄉長和計生站長當時也都去了，對她拳打腳踢，后來在強制流產的過程中，一尸兩命。伏標一直不知道這個事，后來從老家戰友那邊得到了這個消息，連夜從部隊里偷跑出來，一到家就實施了作案行為。”

        林小冬的牙咬了起來，他本想說，伏標就是個傻子，他應該通過法律途徑來解決問題，可是他隨即想到，作為一個男人，尤其還是一名保家衛國的軍人，當他發現自己連老婆孩子都保護不了的時候，他會怎么想？又會怎么做？況且他就是通過法律渠道，在眾中一詞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又怎么能獲得公平的待遇？

        “殺人償命，以暴制暴，這就是無視法紀。”張敬庭冷笑著冒出來一句。

        蔣俊有些憤怒：“張書記，當伏標的老婆被強制流產導致一尸兩命的時候，誰為她主持公道？那個時候的法律又在哪里？誰又為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承擔責任？”

        張敬庭一拍桌子道：“難道這就能夠成為他故意殺人的理由嗎？”

        “如果你是伏標，你會怎么辦？”蔣俊絲毫不作退讓，大聲頂牛。

        “你們都別吵了。”林小冬的心頭異常地沉重，這些本來都不應該發生的，如果工作人員的工作方法不那么粗暴，如果伏標能夠稍微冷靜一些，或許也不會釀成這樣的血案，只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后悔也是無濟于事。

        蔣俊沉聲道：“林縣長，我向來不同情犯罪分子，可是這一次，我的心都快要碎了。其實，伏標根本就不是在行兇時被擊斃的，如果他想殺掉那個計生站長，他有的是機會。他是在鄉政府殺了副鄉長之后自殺的。在自殺之前，他跟我說了一番話。”

        林小冬不由道：“他跟你說了什么？”

        蔣俊的面容有點扭曲：“他跟我說，他先去找了計生站長，問了當時他老婆被抓走時的經過，計生站長黃明當時并沒有參與其中，而是在勸那位分管領導，不要采取粗野的方法，黃明還告訴他，那位分管領導之所以會用這么激進的手段，完全是因為他一直貪圖伏標老婆的姿色，而因為他老婆的強烈反抗而沒有得逞，所以才公報私仇。不是伏標殺不了他，而是沒有殺他。”

        蔣俊接著道：“他說，在這件事情之前，他覺得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他老婆和他老娘，可是為了保家衛國的事業，必須舍小家為大家，現在他對不起的又多了兩個，一個是他的女兒伏彩兒，另一個則是培養他的部隊。說完了這些，他故意撲向了我，故意將自己暴露在特警的射擊范圍，我知道，他是一心在求死。”

        說到這里，蔣俊的眼睛里已經有了淚水，在這一刻，這位剛正不阿嫉惡如仇的公安局長的內心的是矛盾而迷失的，打擊犯罪責無旁貸，可是你能說伏標就是一個罪犯嗎？

        林小冬的心情也是惡劣到了極點，一起案子反映出的問題實在太多，可是此時此刻，他又能說些什么？

        “老蔣，這個案子的前因后果一定要查清楚，要實事求是。”林小冬沉聲道，“至于部隊那邊的人，由我來接觸吧。”

        蔣俊沉重地點了點頭，張敬庭也在沉默，不知道心里面想著些什么。

        不多時，徐云錦打來電話，他一直在市里開會，手機都調成了靜音，剛剛散會才發現有秘書打來的電話，問了情況之后，便打電話來問林小冬了。

        林小冬將案子簡單說了一遍，徐云錦也是沉聲嘆息，他告訴林小冬，明天市里還有個會，晚上他就不回來了，有什么事情由他出面處理，至于補償的事情，等他明晚回來之后再說。

        放下電話，林小冬覺得心頭沉甸甸的，他原本是想去探望一下死者家屬的，可是在知道了案情之后，他改變了想法，隨即打電話給黃里鄉黨委書記喬志亞，要他安撫好死者家屬的情緒，全權處理好善后事宜。

        在辦公室坐了一陣，眼看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林小冬覺得憋悶到了極點，便叫了范家鑫，讓他跟自己一起去一趟黃里鄉。

        黃里村在經過葡萄大豐收的刺激之后，高效農業的發展異常迅速，呈現出一派調整發展的繁榮之色，林小冬到的時候，沈光濯正在田頭忙活著。見到林小冬過來，沈光濯放下手頭的活，幾個大步奔了過來，笑著道：“林縣長來視察工作了。”

        林小冬勉強笑了笑：“算不上視察，有你老沈在，我放心。案子你聽說了吧，我悶得慌，所以過來找你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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