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冬點了點頭：“我知道你的顧慮，說句不符合身份的話，這叫因果循環，其實伏標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他的死已經為他的行為付出了代價，我們有必要也有責任讓公眾知道事實的真相，讓人知道伏標一家的悲慘遭遇。至于政府方面的事情你就不用考慮了。”

        蔣俊沉重地了點了點頭，一眼看到林小冬懷里笑靨如花的彩兒，眼角不由有些濕潤，從口袋里拿出錢包，一古腦兒地都抽了出來，塞到了林小冬的手中：“林縣長，別推辭，這是我對孩子的一片心意。”

        林小冬無聲地點了一下頭，誰知彩兒竟然懂事地向蔣俊說：“謝謝叔叔，來，彩兒親一個。”

        被彩兒親了一下，蔣俊轉過頭的時候，淚珠已經落了下來，那女警更是眼睛濕潤，幾欲哭出聲來，這么一個天真可愛的孩子，她的將來又該怎么辦？

        目送林小冬的車子離去，蔣俊走回到公安局，張敬庭在他身側沉聲道：“蔣局長，關于明天對外界的宣布需要好好斟酌一下。”

        蔣俊一怔，道：“張書記，什么意思？”

        “這個案子的性質很惡劣，不管伏標受了多大的罪，吃了多大的苦，都不應該采取如此極端的方法，他毀掉的不僅僅是四條生命，還有四個家庭，如果如實告之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蔣俊不由道：“剛剛林縣長已經作出了指示，張書記，你這樣是讓我為難。”

        張敬庭的聲音不由嚴肅了起來：“蔣局長，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按我說的做，林縣長若是怪罪下來，由我一力承擔。”

        蔣俊冷冷看了張敬庭一眼，未置可否地上了樓。

        彩兒已經睡了，睡姿很難看，林小冬不由笑了起來，這么漂亮的丫頭怎么睡相這么不忍卒目呀。將毯子蓋在她的身上，蔣俊的電話便打了過來，說了張敬庭剛剛的吩咐，林小冬皺起了眉，道：“這樣吧，明天徐書記回來，我跟他再碰一下。”

        此時的徐云錦也接到了張敬庭的電話。

        次日一日無話，林小冬答復了三天的期限，所以死者家屬并沒有過來鬧騰，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徐云錦的座駕終于出現在了順河縣政府。

        一到辦公室，徐云錦便打電話把林小冬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談起了事情來。

        “林縣長，這個案子驚動了市里，雖然將兇手現場擊斃了，但是性質非常惡劣啊。”徐云錦皺著眉頭道，“出了這樣的事，順河的大好局面也是蒙上了一層陰影。”

        林小冬沉聲道：“事情已經發生了，抱怨也無濟于事，我們現在所能做的唯有消除影響，盡快公布案情，讓全社會知道這個案子的來龍去脈，我征求了蔣俊局長的意見，通報細節不涉及到破案的機密。”

        徐云錦道：“我的意見是不作詳細通報。”

        林小冬怔了一下，道：“為什么？”

        徐云錦道：“林縣長，事情已經發生了是不是？我們要充分考慮到死者家屬的情緒，如果現在把伏標殺人的原因歸咎于死者的粗暴工作作風，不僅是對死者家屬的傷害，也是在給政府的臉上抹黑啊。”

        林小冬有些氣憤，道：“徐書記，你曾經跟我說過，任何事情都要實事求是。我們考慮死者家屬的心情，那么誰來考慮伏標女兒的心情，誰又為伏標母親的自殺負責？”

        徐云錦的眉頭又是一皺，道：“林縣長，你怎么就這么倔呢？基層的領導干部素質良莠不齊，這是事實，工作方式難免會粗暴直接，這一點在你我身上都有所體現，如果坦誠事實，這不是變相地鼓勵那些受到過粗暴工作的人采取這種過激的方式去報復嗎？誰在工作中不會得罪人？這讓其他的干部怎么去開展工作？”

        林小冬反駁道：“徐書記，這已經不是工作作風和工作方法的問題了，而是他們心里根本沒有為民辦事的理念。據調查，黃里鄉的副鄉長完全是公報私仇，說句難聽話，村里的書記主任和計生專干，就是幫兇。從另一外角度來看，伏標愛人的死難道他們一點責任都沒有？這是徹頭徹尾的草菅人命！”

        “可是即使是這樣，也罪不致死。”徐云錦強硬地道，“伏標愛人的死，說到底就是個事故！”

        林小冬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才道：“徐書記，無論是事故還是故意，她的死是不是事實？為什么沒有人站出來為她主持公道？”

        徐云錦沉默了一下，卻是緩緩道：“林縣長，黨領導政府，在這個方面，政府沒有發言權。”

        林小冬氣極反笑：“徐書記，同樣是死人，何以你的角度如此之不正？”

        林小冬的話有些重，徐云錦目光變得凌厲：“林縣長，請你注意你的說話方式。不用再說了，這事就這么辦。”

        林小冬咬了咬牙，一字一頓道：“徐書記，你為了那幾個害群之馬，真的不惜歪曲事實嗎？軍區也在等著我們的案情通報……”

        話未說完，徐云錦已經截口道：“軍區也不能否認伏標是殺人兇手的事實，我就不信他們還敢炮轟順河不成？黃里的干部的確是做了錯事，可是他們已經死了，就讓他們體面一些又能怎么樣？”

        “伏標也已經死了，為什么不能讓他也走的體面些？”林小冬據理力爭道。

        徐云錦的目光里似乎要噴出了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重重道：“林縣長，你為了這么一個不相干的人跟我頂牛？”

        林小冬冷笑道：“我不是跟你頂牛，是在坦誠一個事實。我也不是在為伏標辯護，而是想通過公布事實真相來提醒我們自己以及身在基層的領導干部，一定要注意工作方法，不要引發不必要的社會矛盾，這難道也有錯？”

        徐云錦冷冷地看著林小冬，一字字道：“你可有考慮過市里對順河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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