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冬頓時肅然起敬，一個正處級干部能夠撂下身份，替一個傻子打零活，這份胸襟不是誰都能有的。

        “老……老板，吃……吃點什么？”店老板也是肥嘟嘟的，結結巴巴地問著。

        馮巖笑著從錢包里拿出一千塊錢放在桌子，道：“你看著辦。”

        這時雍庸過了來，一把把錢抄在手里，道：“他腦筋不好，你腦筋也不好是不是？一千塊錢，他不給你整個滿漢全席才怪。”

        馮巖笑了笑：“盡我份心意嘛。”

        雍庸甩了他一白眼，向店老板說：“炒兩個素菜，弄盤花生米就行了。”

        店老板笑呵呵地去了，雍庸手一探，將一千塊錢塞在了店老板的口袋里，這才坐了下來。

        馮巖道：“介紹下，哥，這胖子就是省公安廳刑偵總隊隊長雍庸。胖子，這位是我哥，梅安縣委書記林小冬。”

        雍庸的眼神忽然變得很犀利：“久聞大名了，梅安掃黃這一出深得人心啊。”

        林小冬起身伸出了手，道：“這么說我就很慚愧了，如果硬要夸好的話，就叫知恥而后勇吧。”

        雍庸眼神中的犀利微微削減，道：“你的事我也聽說了，敢于與犯罪分子作斗爭，還中了槍是吧？”

        林小冬中槍這事，被裹得嚴嚴實實的，絕沒有露出消息來，雍庸居然也知道，便笑了笑：“皮肉傷而已。”

        馮巖可沒聽說過，聞言問道：“哥，什么情況？”

        林小冬笑了笑：“縣里的公安局長，被市紀委查了，上了門唄。”

        馮巖倒吸了一口冷氣，看向了雍庸：“胖子，我說你們警隊怎么盡出這號人物？公安局長不抓罪犯，去搞領導，真是開了眼界了。”

        雍庸略略有些難堪：“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

        馮巖又問：“后來怎么樣？”

        “我福大命大，行兇的時候，突發心機梗塞，我撿回一條命。”林小冬盡量一帶而過。

        雍庸側著頭看著林小冬，雖然沒有在現場，也沒有看到周志波的尸檢報告，不過他對周志波還是比較熟悉的，身體壯得像條牛，也沒聽說過心臟有問題，突發心機梗塞，還是那么重要的時刻，誰信啊？

        “報應啊。”馮巖嘆了一聲，道，“胖子，最近廳里有沒有什么有趣的案子，說來聽聽。”

        林小冬有些好笑，馮巖還真是什么都能問，不過也看得出他跟雍庸之間的關系很密切，不免有些好奇，他倆是怎么走到一塊兒去的。

        雍庸正色道：“你要是在省廳工作，我一定告訴你。”

        “切。”馮巖揚了揚手，“知道你保密工作做得好，我去尿尿，你們聊。”

        馮巖一走，場面上頓時冷了下來，林小冬當先道：“雍隊，梅安的社會秩序雖然較之以前有所改觀，但是總體情況不太樂觀，尤其是前一陣子的掃黃，還有很大的潛在隱患，有空的時候，還麻煩你多指導。”

        雍庸笑了笑：“指導可不敢，梅安上面還有市局呢。”

        林小冬感覺雍庸似乎隱隱有些不滿，心中一動，道：“市局也有市局的難處，這盤根帶系的，是不是？”

        畢竟是跟雍庸頭一回見面，有些話也不能說的太開，所以林小冬只是暗暗影射梅安出現這樣的狀況，跟市局的不聞不問不無關系。

        雍庸笑了：“市局確實也有難處，畢竟也是受地方黨委政府領導嘛，如果再有個其他什么的，那就更不好辦了。對了，林書記，既然你想到這一點，就不怕得罪人？”

        林小冬呵呵一笑：“你抓罪犯的時候，未必每個罪犯都被判死刑或者無期，你就不怕得罪人？”

        雍庸忽然伸出手來，道：“你不像縣委書記，像個流氓。”

        林小冬握住了他的手：“我對你的印象也是這樣。”

        馮巖這時回了來，見二人兩手相握，呸了一聲：“你倆干嘛呢，誰是兔子？”

        此言一出，頓時被四道鄙視的目光所籠罩。

        這時店老板把菜端了上來，從口袋里拿出剛剛雍庸塞進去的一千塊錢，疑惑地問：“雍……雍隊，我……我怎么多……多了錢……錢了。”

        雍庸的目光變得柔和了起來：“今天生意好嘛，快收起來，還要娶媳婦用呢。”

        “收……收起來。”店老板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把錢塞好，一晃一晃地去了。

        雍庸一直看著他，半晌才嘆了一聲道：“以前的我沒什么人性，一心只想著破案，從來不把線人當人看，認為自己給了錢，對方就得替我辦事，完全是個交易，那個時候我抓了太多的人，樹敵太多，有人想要我的命，晚上準備暗殺我。這個傻小子，知道消息了之后，顧不上掩飾身份，跑到我家通知我，一出門就被人砍了二十幾刀。”

        說到這里，雍庸垂下了頭：“從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太殘酷了。”

        林小冬輕輕一嘆道：“雍隊，不忘初心啊。”

        雍庸抬起頭，笑著起了身拿了一瓶酒開了，拿一次性杯子給三人滿上，道：“不見外的話，以后就叫我胖子吧。”

        林小冬接過酒，一仰脖子干了，馮巖卻是將杯子推開，不屑道：“胖子沒好心眼，總是找我麻煩，我這酒要是干了，怎么開車？現在酒駕查得這么厲害。”

        雍庸失笑道：“抓酒駕不歸我管，不關我事。”

        “看到了吧？”馮巖更加不屑了，“在他心里，我還不如這傻老板呢。”

        “你要是傻了，我一定照顧你。”胖子的嘴也挺缺德的，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將杯子放下，看了一眼手機，無奈地道，“有情況。兄弟，這杯酒我欠著，下次雙倍還上。”

        林小冬笑道：“我記住了。”

        看著雍庸駕著車離去，馮巖笑著道：“性情中人吧？”

        林小冬道：“看得出來。”

        馮巖意味深長道：“將來你們說不準有機會在一個槽里混混。”

        林小冬笑罵道：“省委組織部長干脆讓你干得了。”

        馮巖就瞪眼：“又不是干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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