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冬的神情嚴肅了起來：“誰這么說的？”

        賈雯笑了笑，笑容略略有些僵硬：“林書記，你還記得上次在清水調研的事嗎？我喝了一品塑料桶里的酒就知道那是鄂藍春了，其實那是因為我爸爸就是鄂藍春酒業的董事長。其實從一開始，我爸是不愿意我來考公務員的，現在更是逼著我放棄這份工作，到他的公司去幫忙。”

        林小冬看著神情復雜又矛盾的賈雯，緩緩道：“小賈，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沒有人會給你意見，不過我想說的是，只要選擇在了紀委，就要做好孤獨的思想準備。誰走誰留，我沒有資格去強求別人。”

        賈雯顯然看到林小冬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孤寂之色，雖然她看上去像一個長不大的女孩，可是林小冬這位年輕的紀委書記她一直都在默默地關注之中，她明顯能夠感覺到林小冬從初始時的斗志昂揚變得消沉了起來，或許表面上并沒有這樣的變化，但每當林小冬獨處的時候，那種寂寞便會無聲地釋放出來。

        “林書記，你自己是不是也覺得矛盾？”賈雯壯著膽子試圖去觸摸到林小冬的內心深處。

        林小冬淡然一笑道：“人生的矛盾很多，在這個時候，信仰就變得很重要了。軍人不能沒有槍，國家的事業也不能沒有紀委，既然注定了要得罪人，要么就別來，來了就要挺得住。”

        林小冬用了“挺得住”這樣的話，足以證明他內心也在承受著很大的壓力，賈雯清晰地感覺到了，不知道為什么，一股悲涼的氣息從她的內心深處蔓延了開來，使她的鼻子酸酸的，眼睛里也有了些氤氳：“林書記，你才是最辛苦的人。”

        林小冬笑了笑，自嘲地道：“佛語有云，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現實沒有那么夸張，所以我還能承受得住。”

        “你不是佛。”賈雯看定了林小冬，“你只是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林小冬不知道該說什么，此時此刻，他只有用笑容來保持沉默。

        這時，一個電話打破了沉默的氛圍，林小冬看了一眼號碼，拿過手機接通：“喬總，你好。吃飯？我沒有時間，什么？那好吧，行，我馬上過去。”

        “小賈，我有點事得出去了。”林小冬接完電話道。

        賈雯站了起來，她聽得很清楚，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便道：“都這么晚了，你怎么過去？不如我開車送你過去吧。”

        去的地方是一個叫做緣始的西餐廳，車到了門前，便看到喬恩妮穿著一襲白裙站在門口，微風拂過，長裙微微揚起，猶如一個高貴的精靈。

        在見到喬恩妮的一瞬間，身為豪門千金的賈雯也不免生起一絲自慚形穢之感，聽著林小冬的一聲道謝，神情復雜地掃了喬恩妮一眼，默然開車離去。

        “林書記來了，那位是……”喬恩妮微微上前一步，目光落在了駛了出去的奧迪A3。

        “哦，是單位的一個同事，我坐她的順風車過來的。”林小冬解釋了一下。

        喬恩妮笑了笑，道：“林書記，請。”

        餐廳里并沒有人，在臨窗的桌子前，喬恩妮笑著道：“林書記，請。”

        林小冬奇怪地掃了一眼周圍。延邊雖然比不上那些國際大都市，但經濟發展還是很迅速的，據他所知，這家西餐廳的生意挺好，今晚怎么會除了他們之外沒有別的客人呢？

        “這家的西餐廳味道很好很正宗，我一直想來吃，只是沒有時間，今天這個日子比較特殊，所以包下了這里，邀請林書記一同坐坐。”喬恩妮的臉色在燈光下紅艷之極。

        林小冬倒是沒想到喬恩妮會這么做，不過以她的經濟實力，別說包場，就是將這個店收購下來也沒有問題，不過林小冬并沒有注意她所說的“日子特殊”，而是很煞風景地道：“喬總，你不是跟我說有情況向我反映的嗎？”

        “你這個人真是一點都不解風情。”喬恩妮淺笑著埋怨了一聲，“你看這個場合是談那些事情的場合嗎？林書記，我知道你是個工作狂，可是你不是機器，而是一個血肉之軀。工作也要勞逸結合的。”

        林小冬笑了笑：“喬總的話我還真有些不明白是褒是貶了。”

        “叫我喬妮吧。”喬恩妮笑了笑，“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說，不過不是現在，而是吃完飯之后。唉，我真有些為你愛人叫屈了，你這個人一點情調都沒有，會不會很單調？”

        林小冬摸了一把鼻子，道：“我這個人很枯燥的。”

        “看得出來。”喬恩妮向身后揚了揚手，一位侍者上了前，為他們開了一枝冰鎮的紅酒，只聽喬恩妮道，“不然你怎么會不問我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呢？”

        林小冬笑了笑：“我現在再問不晚吧？”

        喬恩妮托著那只高腳杯輕輕地晃了晃，半杯紅酒在杯子里旋轉，燈光下流動著眩目的光姿：“今天是我生日。”

        林小冬微微一怔，道：“你得更要說我不懂情調了。因為我都沒有準備禮物。”

        “你就是最好的禮物。”喬恩妮說了這句話猛地戛然而止，笑著掩飾道，“我的意思是，我從來都是一個人過生日的，今天林書記能來，我很榮幸。”

        林小冬心頭微微一跳，喬恩妮的話多少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不過林小冬還沒有自我感覺良好到認為自己是花見花開人見人愛，所以佯裝不懂，道：“喬總是延邊的投資商，我雖然是從事紀委工作，但是發展經濟也是我的份內之責，服務好客商更是重之中重，如果能讓喬總過一個快樂的生日，我也很榮幸。”

        “私下里就別叫我喬總了，再說一遍，叫我喬妮。”喬恩妮嬌美的臉上寫過一絲嬌嗔，“一口一個喬總，別人會以為我是那種精于計算的刻薄女人。”

        林小冬并沒有改口，只是沒有再稱呼她的一切稱謂，笑著道：“如果真有人這么認為的話，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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