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玉琳和蘇大有經搶救無效身亡的消息傳到市里，意外、錯愕、驚訝、惋惜、欣喜……各種情緒，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對于周善華來說，他的情緒是比較復雜的，這一步邁出去，意味著他徹底走上了一條不歸路，與顧榮耀是死死地綁在了一起。心頭有過惶恐，有過緊張，只是這一切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不管怎么樣，事情已經辦了，再后悔、再害怕，都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現在需要面對的還有另外一件事。

        蘇大有的死為自己的陰謀畫上了一個句號，但同樣的，他對肖桂祥的舉報因為失去了證人而不了了之。

        秘書杜家華剛剛來報，說肖桂祥已經回來了，神情憔悴，眼神如狼，似乎要擇人而噬，正這么想著，門外忽然傳來了杜家華惶急的聲音：“肖區長，肖區長……哎呀……”

        隨著他這聲“哎呀”，與之同時響起的是啪的一記響亮的耳光聲，跟著便聽到肖桂祥在怒斥：“滾開！”

        門在這時被豁然推開，肖桂祥如同一尊怒目金剛一般站在門外，他的身后站著捂著臉一臉惶恐的杜家華，顯然他剛剛挨了肖桂祥一記耳光。

        周善華沉著臉道：“老肖，你這是干什么？”

        “干什么？”肖桂祥戰神般邁步進來，剛剛他鬧出來的動靜不小，走廊上雖然沒有人跑出來看，不過有人悄悄探出頭來，熱鬧總是有人喜歡看的，這一點不受他的職位所影響。

        杜家華將門悄悄地關上，肖桂祥回頭怒道：“杜家華，你給我滾出去。”

        杜家華哆嗦了一下，向周善華投以求助的眼神，周善華擺了擺手，示意杜家華先離開，然后走出辦公桌，擰著眉道：“老肖，怎么發這么大的火，來來來，坐下說，抽根煙，消消氣。”

        肖桂祥一把打掉了周善華遞過來的煙，厲聲道：“姓周的，你好狠的心，不但誣陷我，還害死了朱書記和蘇大有。”

        周善華眼睛一凝，聲音也硬了起來：“肖桂祥，就憑你這句話，我就可以告你誹謗了。”

        “你告啊！”肖桂祥的目光充滿了怒意，毫不避讓地迎著周善華的眼睛。

        周善華沉聲道：“肖桂祥，你的懷疑根本不成立，而我，還在懷疑這一切是不是你干的，你要知道，朱書記在查你，蘇大有是舉報人，肖桂祥，你的心也很毒啊。”

        肖桂祥被周善華堵得怒火滔天，沖上來就要動手，這時，門忽然被推開，只聽一聲厲聲道：“肖桂祥，你給我住手！”

        聽到這個聲音，肖桂祥不由一怔，轉過頭來，牙關卻是咬緊了：“林市長！”

        林小冬是接到肖桂祥秘書打來的電話過來的，肖桂祥深受林小冬器重，這事作為肖桂祥的秘書自然清楚得很，所以肖桂祥怒發沖冠地沖向區委，他就知道要壞事，肖桂祥脾氣好，卻很倔，秘書知道自己影響不了他，只得打電話向林小冬匯報。

        林小冬一聽就知道壞了，幸好市政府離漢陽區委并不遠，幾分鐘之后便趕到了，還沒有釀成大錯。

        “肖桂祥，你還有沒有組織性紀律性，眼里還有沒有領導？你當這里是什么，這是漢陽區委，你這是胡來！給我出去！”林小冬也顧不上自己來得名不正言不順了，大聲呵斥道。

        “姓周的，你記住了，多行不義必自斃！”肖桂祥咬了咬牙，回頭向周善華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撂下了這句話，頭也不回地出了去，迎面碰上杜家華探頭探腦，厲聲喝道，“你看什么看？”

        桂家華剛剛挨了一記耳光，生怕再有無妄之災，趕緊縮回了辦公室。

        辦公室里，林小冬向周善華道：“老周，怎么回事？”

        周善華故意苦笑了一聲，道：“可能是他被紀委查得頭疼吧，聽信了什么讒言，跟我有什么誤會。林市長，幸好你今天來得及時啊，否則我可能真的被他給打了，那就鬧了笑話了。”

        林小冬笑了笑道：“你看這事鬧的，本來是區里的事情，我一個外人跑過來吆三喝四的，你別往心里去。”

        “怎么會呢。”周善華揚聲道，“小杜，林市長來了沒看到嗎？還不泡茶？”

        林小冬擺著手道：“茶就不喝了，老肖也真不像話，我得去批批他，這事回頭得向邊書記匯報一下，大鬧領導辦公室，成何體統，不嚴肅處理，以正風氣，以后還得了？”

        周善華可不想把事情給鬧大，趕緊道：“林市長，你剛剛也說了，這是區里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老肖是個急性子，等情緒穩定下來就好了，光靠行政處理，不利于團結嘛。”

        林小冬一愣，道：“我倒是把這茬給忘了，那成，你自己看著辦，老周，你就是顧大局。”

        將林小冬送了出去，周善華的臉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媽的，讓老子丟臉，要不收拾你，我特么跟你姓，不過隨著肖桂祥這么一鬧騰，他倒不好再另生波瀾，否則難免給人留下一個挾憤報復的猜想，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跟顧榮耀商量一下后續的事宜，聽說顧榮耀安排的人撞了車之后并沒有逃逸，而是報了警，他很想知道那司機是不是可靠，別被警方給逼尿了，那麻煩就大了。其實，這些不是他所考慮的，只是他現在跟顧榮耀更加結實地捆在了一條繩上，不容得他不多考慮，而且從今往后，他也必須緊緊抓住這根繩。

        且說林小冬離開了區委，一轉頭就去了區政府，肖桂祥正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發著呆，秘書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臉上寫滿了擔憂。林小冬輕輕揮了揮手，示意秘書出去。秘書關上門，出了去，林小冬才輕輕地拍了拍肖桂祥的肩膀：“老肖，別沖動。”

        肖桂祥轉過臉，猛地伏在了林小冬的肩膀上，孩子般嗚嗚地哭了起來。

        林小冬的鼻子也是一酸，他知道肖桂祥在哭什么，他不是因為自己的委屈，而是因為朱玉琳和蘇大有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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