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藍晟和紀委的幾名同志跟他一起吃了飯，還喝了酒，本來酒量不小的周善華只喝了半斤就有些暈乎乎的了，干脆晚上就留下來休息，反正這里有的是標準間。

        將周善華送進了房間，安置他睡下休息，在離開的時候，藍晟回頭看了周善華一眼，神情復雜已極。

        夜已經深了，周善華睡得并不是太踏實，白天的配合調查給了他很大的心理負擔，而藍晟關于報應的話題更是令得他不能坦然，畢竟朱玉琳和蘇大有因他而死。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緣故，他沒喝多少就醉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有一道冰冷的寒意令他驀地睜開了眼睛，房間雖然沒有亮燈，但從沒有拉緊的窗簾中射進來的微光可以看到，床頭站著一個黑影。

        周善華嚇了一跳，想坐起來，卻是全無力氣，那個人影只是站在床頭并不作聲，跟著緩緩地移動了過來，那感覺不像是在走，而像是在飄。

        周善華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點，他在安慰自己，這一定只是個夢，可是暗咬了一下舌頭，疼痛的感覺讓他意識到這并不是夢。

        “周~~~善~~~~華，還~~~我~~~命~~~來！”那個黑影忽然開了口，聲音緩慢而悠長，陰沉而晦澀。

        周善華忍不住道：“你誰呀，啊~~~”

        周善華的放聲大叫并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這時那個黑影已經到了他的床前，緩緩伏下了身子，周善華卻是沒看見那張臉，因為那張臉上垂下了長長的頭發將對方的臉給全部遮住了。

        那個黑影緩緩抬起了自己的手，一點點地撩起了遮住了臉的黑發，一點點地露出了自己的臉。

        周善華看清了那張臉，瞳孔急劇地收縮了起來，這個黑影赫然是在車禍中身亡的朱玉琳。

        朱玉琳的臉非常的蒼白，兩道血從眼眶中流出，顫巍巍地伸出雙手逼近了周善華：“我要你償命。”

        這五個字說的鬼氣森森，那兩只手卻是冰冷異常，掐住了周善華的脖子。

        周善華嚇得肝膽俱裂，想掙扎卻是全身都動彈不了一下，冰冷的手漸漸收緊，周善華只覺得氣都喘不上來了，就在他亡魂四冒的時候，另一個聲音自他耳邊響起：“我要你償命。”

        頭不能動，眼珠子卻能動，一眼看到同樣是長發飄飄滿臉鮮血的蘇大有，向他的臉逼了過來。

        周善華猛地大叫道：“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啊，都是顧榮耀讓人害你們的，是顧榮耀安排車子撞死你們的，我也不想你們死啊，你們有冤有仇找他去報啊。”

        周善華的聲音凄烈已極，驚恐讓他幾乎喪失了理智，真相也在恐懼中暴露了出來。

        朱玉琳的手松了松，讓周善華感覺到了生的希望，哀求道：“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就是打了個電話給他，把你們的車號告訴他了，后面發生的事情都是他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為什么要害我？”朱玉琳寒氣森森，真是像極了從地府出來索命的惡鬼。

        周善華身不能動，想跑也跑不了，那張青白滴血的臉如同死神一般逼著他的臉，周善華嚇得閉上了眼睛，大叫著道：“我什么都告訴你。”

        當周善華把他跟顧榮耀的勾當都說了，一切都靜止了下來。

        周善華還沒有從驚恐中回過神來，哀求道：“你放過我，放過我吧。”

        這時，房間猛然一亮，門也被打開，藍晟從門外走了進來，周善華還沒弄明白什么情況，大叫道：“藍書記，快救我。”

        藍晟厲聲道：“誰也救不了你了。”

        周善華不由一怔，看著剛剛還對自己要死要活的兩位立著不動，根本不像鬼一樣的消失，忽然間似乎明白了什么：“藍書記，你陰我！”

        藍晟微微一笑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如果不是你殺害他們，他們又怎么會找上門來？”

        周善華不吭聲了，不過他的眼睛卻是瞪得大了，他萬萬沒有想到，他所認為是假扮朱玉琳和蘇大有的鬼，在衛生間洗去了臉上的顏料，摘去了頭上的道具，根本不是他人假扮，根本就是朱玉琳和蘇大有本人，不由失聲道：“你們……沒死？”

        朱玉琳同情地掃了周善華一眼，淡淡道：“我要是真的死了，你就不怕我真的變成鬼來索你的命？”

        這事說起來，真有些意外的成份，原本對于朱玉琳和蘇大有而言，的確是非死不可的，朱玉琳清楚地記得，路至三岔嶺，那輛大貨車便沖了過來，就在他們以為必死的時候，那輛車卻是停了下來，從車上走出一位小伙子，這小伙子他是認識的，同時也是認識他的。這要追溯到六七年前，他途經一個巷子，見到一對擺夜市的父子被一伙城管追著滿巷子打，一時熱心，把他們救了下來，沒想到昔日的一念間居然救了他一命。

        當時那小伙子什么也沒說，就說了一句話：“你趕緊走。”

        朱玉琳一把拉住了那小伙子，問他到底怎么回事，小伙子死活不肯說了，為朱玉琳駕車的司機是位退伍不久的老兵，手底下很有幾把刷子，也意識到事情不對，直接一個標準的擒拿，將那小伙給拿了下來。

        隨著朱玉琳與藍晟取得了聯系，將這事給匯報了，藍晟立即意識到對方本來是想準備一起車禍置二人于死地的，微微一想，讓那位老兵司機開了那輛貨車把朱玉琳的車給撞了，造成一個車禍的假象，至于朱玉琳等人的搶救以及死亡都只不過是在干擾對方的視線罷了。

        后來被蒙在鼓里的林小冬透露了細節之后，藍晟感覺這應該是顧榮耀的安排，只不過那小伙子死活都不肯說，所以只有出此下策，令人欣慰的是，周善華并沒有他所標榜的那么唯物主義，在化身為鬼的朱玉琳和蘇大有的恐嚇下，一切都不打自招了。

        不過這些并不能夠成為釘死顧榮耀的證據，現在要做的就是最后一步，那就是讓那個接受任務的小伙子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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