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一直開著暖氣，溫度很高，林小冬脫下大衣，順手掛到衣架上，又從柜子上取了只高腳杯，然后坐到這位不速之客的對面，拿過擺在茶幾上的紅酒看了一眼，為自己倒了一杯，輕輕晃了晃，呷了一口，這才緩緩道：“你的眼光不錯，這是我這兒最好的紅酒，我一直都舍不得喝，你現在開了，是要付錢的。”

        文立眨了眨眼睛，笑著道：“現金還是轉賬。”

        這家伙還真夠厚顏無恥的，林小冬也是無語之極：“不請自來又破門而入，不會只是為了偷我的好酒吧？”

        “首先，我不是破門而入，而且我要是為了酒，現在最多只會留下一只空瓶子。”文立笑嘻嘻地說了一句，忽然笑容一收，一臉正色道，“其實我是專程來感謝你的。”

        “感謝？”林小冬的臉上浮起一抹奇怪，隨即取笑道，“怎么謝？現金還是轉賬？”

        “談錢多俗氣，而且還傷感情。”文立并沒有什么敵意，一反先前在醫院與林小冬針鋒相對的態度，反而很是誠懇地說，“原本我以為你是有顧忌才沒有向伢子下重手，現在我才知道，你是真的手下留情了。”

        林小冬漫不經心：“你知道我知道了？”

        這段話如果聽在別人的耳朵里，一定是墜進迷宮，可是在文立聽來卻是明白不過，神情微微一滯，點點頭自嘲道：“此一時彼一時。”

        林小冬淡淡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文立肅然道：“我不是一個好奇心特別重的人，樓運城事件這么復雜都能被你識破，你能知道伢子刺殺你，我一點都不奇怪。總之，伢子的事情是我的不對，你放過他，這個情我承了。”

        林小冬微微笑了笑，事實上，能夠猜到伢子是那次他去鄂江時所遇到的殺手之一，也只是林小冬的猜測，證據是一點都沒有的，在醫院里說出那番話，如果伢子沒做，那他自然不會想到，如果伢子做了，自然會對號入座。

        事實證明，林小冬的判斷是準確的，也解了心頭積郁已久的疑惑，而這個時候，他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從鄂江回來之前，警方曾經接到過一個匿名電話，說會有人在他回來的途中刺殺他，林小冬豁然開朗，看向了文立的目光也柔和了一些，緩緩舉起杯子揚了揚：“其實他應該謝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文立舉杯示了個意：“好人有好報啊。”

        林小冬更正道：“你那不叫好人有好報，而是及時停止違法犯罪行為，這么說起來，似乎我也要感謝你才對，不然我極有可能已經在路上被人干掉了。”

        文立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我承認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那種喪心病狂的窮兇極惡之徒。”

        林小冬盯著文立道：“文立，聽我一句話，以前的事情都讓它過去吧，上頭已經將這件事情壓了下來，能收手就收手。”

        文立同樣看著林小冬的雙眼，半晌才道：“你的話我會記住。”

        林小冬欣慰道：“那就好。”

        文立的目光中露出了一絲惺惺之色，一口將杯子里的紅酒干了，向林小冬招了招手：“客人的杯子空了，還不上酒？”

        林小冬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家伙就一標準的給幾分顏色就要開染缸之輩，給他的杯子里上了酒。

        文立搖晃著杯子，盯著在杯子里旋轉的酒液，半晌才緩緩道：“小冬，有些事情你不明白，身不由已啊。”

        “背負壓力前行，并不意味著只有通過胡來才能獲得成功。”林小冬誠懇道。

        “從某種角度來說，你我其實都是同一類型的人，為達目的，不按常理出牌。”文立吐出一口氣道，“只不過你的克制力比我要強。”

        林小冬微微一笑：“且行且珍惜吧。”

        文立道：“我收回我所說的話，將來，你我無論會不會成為對手，我都把你當作朋友。”

        林小冬淡淡道：“那就看你的表現了。”

        文立笑了笑道：“在走之前，為了表現一下自己，我給你一樣東西，希望對你能有用，不過呢，其實我是不希望你用到它的。”

        林小冬奇怪道：“什么？”

        文立拉開風衣，從里面拿出一個盒子，放到了茶幾上，推了過去。

        林小冬看著盒子，包裝得很好，扁扁的，用膠帶封得死死的。

        “這是什么？”林小冬問道。

        文立笑了笑：“現在你用不上，不必知道，答應我，等需要的時候再看，算是我給你的一番心意。”

        林小冬心里癢癢的，不過正如文立所說，他的克制力很強，雖然非常迫切地想知道這個盒子里裝的是什么，但文立說暫時用不上，那就沒有必要去看。

        “我收下了。”林小冬臉上一點感謝的神色都沒有。

        文立笑了笑：“你這家伙，很難從你的嘴里得到一個誠懇的謝啊，不過也無所謂，也算是我為自己曾經的事情作個挽回吧。”

        林小冬淡淡一笑，隨手將盒子扔到了茶幾下面，道：“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么？”文立問出這兩個字，又申明了一句，“如果是涉及到金手指，免開尊口。”

        林小冬笑了笑，道：“有多少人知道你要走的消息？”

        文立不由一怔，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來：“你嗅到了些什么？”

        林小冬道：“滄州會留下你的傳說，以你的性格，會不安排點后手嗎？雖然時間比較短，但以你的手段，做到似乎并不難。”

        文立哈哈一笑：“能得到你的肯定，讓我受寵若驚啊。其實這事，對你是有點好處的。”

        林小冬眉毛一揚，文立跟著道：“省里有意讓洛義方接任，我推薦了候華發，就這么簡單。”

        林小冬呆了一下，手指文立：“你是唯恐天下不亂。”

        “這兩老家伙都不是啥好玩意兒，看他們斗一斗也挺有意思。”文立哈哈一笑，“滄州在很長一段時間是你的根據地，我給你種下了一顆矛盾的種子，如何利用，那就是你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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