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冬對王老的尊敬極其有限，那一分猶存的尊敬完全是因為他跟老爺子是一個時代的人物，但此時，這分敬意卻是增加了幾分，只因王老說了一句話：“難不成這家仁醫院藏著昔年731部隊的罪證？如果是真的，我們就可以以此向日本提出賠償了，那些受害者的家屬和后代也能得到一個公正的待遇。”

        林小冬凜然道：“王老，您說的不錯。我已經查出，當年占領滄州的日軍所建的試驗基地的舊址就是現今的家仁醫院，不過事關重大，我只是讓人先進行前期的調查。”

        王老沉聲道：“一定要查，但是必須要注意不要公開，免得引起慌亂，誰也不知道那里面到底藏著什么，如果引發疫情傳染，那麻煩就大了。”

        林小冬道：“我會的，接著剛剛的話題吧。飛達集團的法定代表人叫吳赟，她有個姐姐，正是王志華的愛人吳巧。飛達集團在滄州有投資，投資代表叫云翔，而年前的時候，有一個日資考察團到滄州來考察投資的事宜，其中的一個內容，就是滄州提出的新區建設，而家仁醫院所在的位置正在新區建設的規劃范圍之內。日資考察團的代表叫西佑浩二，是日本扶桑社的二號股東，不過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東條衛門的女婿，而就在考察團在滄州的當晚，您的孫媳婦到酒店見了西佑浩二一面，而這個考察團在江陵的時候，深海藥業的法定代表人申源也去見一趟西佑浩二。再綜合飛達集團與深海藥業的業務往來關系以及吳赟多次出入日本，我確定，所謂的賈總不是別人，就是您的孫媳婦吳巧。這事如果扯不上王志華，您說，我會相信么？即便我相信，別人又會信么？”

        繞了這么大的圈子，最終跟王志華搭上了關系，王老的心猛地一沉，他真的不敢相信王志華會做出如此人神共憤的事情來，咬了咬牙，王老暫且避開這個話題，道：“你的意思是說，日本方面絞盡腦汁，其目的就是那個試驗基地？”

        “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這個試驗基地會藏著什么呢？一個廢棄的基地而已。”

        林小冬道：“在沒有找到這個基地之前，我不敢妄加判斷，有可能里面什么都沒有，也有可能里面藏著讓我們想像不到的東西。”

        “查，必須要查，即便是為了消除安全隱患，也一定要查下去。”王老不容置疑，隨后話音一轉，“現在，你可以說說你的要求了。”

        林小冬吐出一口氣道：“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少，不過都是我信得過的人，無論我存在與否，他們都會貫徹深查嚴查的指令。”

        王老忽然笑了笑：“你不用說這個，我還干不出殺人滅口的事情為，你盡管放心。”

        林小冬也笑了笑：“防人之心總是要有的。其實這事本來我不打算說，是作為一個殺手锏的，但王老的凜然大義，我已充分了解，也就沒有什么不可以說的了。王家止戰，很簡單，先聲明，我不是一個寬宏大量的人，家人永遠是我的底線，誰觸碰到這個底線，我六親不認，但是我也無意再去追究王志華了。”

        王老沉聲道：“如果他與日方有染，能不能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林小冬笑了笑：“那是您自己的事情，如果有他的配合，事情會更容易辦一些，不過如果沒有他的配合，事情發展到這里，已經無損于真相的出爐，日本方面，滄州乃至于安東，是作不出任何治裁的。”

        “那你要怎么樣？”

        “我要王志華退出政界。”林小冬緩緩道，“人無完人，任何人都有缺點，但是他所犯的錯，繼續留在政界，既非百姓之福，更非你王家之福，而且機會他已經得到過一次，只是他沒有珍惜。”

        王老的神色陰晴不定，半晌才道：“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林小冬沉聲道：“您忘了？草再養眼，但該清除的還是要清除的，保持隊伍的純潔性，永遠是正途，王老，您想一想，如果我沒有跟你說這事，等事情查清查實了，他就不是退出政界那么簡單了，能不能全身而退不是懸念，王家恐怕就要深受其害了，一個人的錯，難道要整個家族所有的人都為他去埋單嗎？”

        王老本就不是那種猶豫不決的人，利害關系也是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已有了決定，卻是道：“你有這么好心？”

        林小冬笑了笑：“還是那句話，當局者迷，國家利益才是最高利益，一城一隅之爭，在局中人看來很重要，但是站在最高點，只不過是個笑話，一切都是要為國家利益服務的，誰出了偏差，就打誰的板子。小打小鬧，可以接受，但是戰火燒得旺了，范圍廣了，戰團中的人都是受害者，沒有誰會成為嬴家，老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況且，我跟志運還有一段交情，王家也并非連根都爛了。”

        換了之前如果說這樣的話，老王多半要怒氣沖天，但是現在聽在耳里，卻是進諫之言，嘆了一口氣道：“如果王家能夠出一個你這樣的人才多好。”

        林小冬并沒有飄飄然，反而是嚴肅道：“王老，話也不是這么說，子不教，父之過，人性本善，沒有哪個人天生就是惡人，您以及您的兩位兒子，是不是也要反省一下自己？”

        王老默然半晌，忽然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是一個頑固的老家伙，你怎么辦？”

        “如果真到那一步，我只能說，我光腳不怕穿鞋的，說句不負責任的話，身在體制內，只不過是我的一份職業，沒有這個職業，我也不見得就活不下去，又不是沒有經歷過。”林小冬傲然道，“況且，王老，您不會認為我是個怕事的人吧？”

        能屈能伸，的確是大丈夫。王老微微一笑，忽然道：“其實你是也有致命的缺點的，所以你不敢輕易與王家撕開臉皮，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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