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地精由內而外不斷蹦出的小情緒冷酷地晾在一旁，露琪亞與盧比再度開始了注定不會有結果的枯燥調查。

        翻來覆去、彎來繞去……

        簡直無趣至極。百無聊賴地托著腮靠在一邊，將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凱伊打了個哈欠。

        當前，兩個騎士仍在探討“莫默爾為什么會暈倒”這件事：他們爭論的重點不斷地從“人為攻擊”轉至“自然睡眠”，隨后又從后者轉回前者，除了沒有鎖定到真正的嫌疑人外，一切為此作出的推理都非常合理。

        加之莫默爾只與克羅克爾和洛克關系最親密，這就讓地精也不得不被迫加入其中，為自己辯解著洗刷不該有的冤屈。

        “我并不是想懷疑您，”露琪亞禮貌且冷靜地說：“只是，您必須要告訴我您所知道的全部。誠實的、準確的。也許您忘掉了些細節，但我希望您可以記起來。”

        “我的老天爺！”苦悶地發出了一聲哀嚎，早知道攤上露琪亞就不會遇上什么好事的克羅克爾陷入進退兩難的囫圇境地：“我早已把知道的全部事情都告訴你們啦！之后的事情，我敢用我的金錢向您保證，我什么都不知道。”

        “行行好吧！別再為了這些破事懷疑我了。我從頭至尾就是個良民，您與我打過這么多次交道，也該看得出來。”

        “倒不如說看不出來才是件難事……等等，您為何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什么？！您覺得用金幣發誓并沒有什么用？見了鬼了！我怎么會碰上你這種不可理喻的人！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我必須要提醒你，那可是金幣！地精的金幣！我的金幣！”

        “真是夠了，我的嗓子都干得要冒煙啦！這幾天我就沒說過那么多話。”咕嚕著向外吐了口痰，貪婪的地精由衷地發出了無奈的嘆息：“洛克與我之間的爭執，只是因為理念不同——一點點的分歧，您覺得我有必要去襲擊他嗎？”

        “想太多啦！不管是洛克，還是你們，都想得太多了。與其花那么多時間浪費在這種事上，不如用你們那個叫什么？呃，魔術，用魔術來檢查一些物品上存在過的痕跡吧，沒準那會有用。”

        “已經用過了。還有，克羅克爾先生，我得再次向您申明，我們是來解決問題的。”露琪亞也嘆了一口氣，她已經有些厭倦這場沒有盡頭的言語拉鋸戰了。在這十幾分鐘里，她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情報：“如果您不愿意配合我們，那就請把眼睛閉上吧。我們自己來找。”

        “你想干嘛！”克羅克爾像只受驚的小鳥一般撲棱著后退，并緊緊抱住了自己的雙臂：“你是不是想用魔法來催眠我？”

        他的直覺可以說是相當敏銳，就連凱伊也忍不住為其鼓掌稱贊。

        沒錯，露琪亞和盧比是打算利用魔術將他催眠，然后探尋他深層意識中可能存在的線索碎片了。

        不過，他們起先真的沒想這么做。這點，盧比可以用自己暫時還沒有獲得的榮譽和騎士佩劍向他發誓：“不會出現什么問題的，我向您保證。絕不會有任何問題。”

        “可那是魔術！”他的眼中透出驚駭的警惕，處處都寫滿了對未知的恐懼：“我會變成和洛克一樣的瘋樣子的。”

        “……那個魔術我們剛剛不是已經對三十三號先生用過了嗎？您也看到了，他什么事都沒有。一樣的流程，您也不會有事的。”

        “都用過一次了，那還至于對我用第二次？”

        “因為他什么都不知道。”因為凱伊用極為強大的意志力抗住了催眠魔術的影響，并堅信自己說出的謊言，所以他吐出的話完美的不符合了騎士想要聽到的事實——這是沒什么魔力的普通人能夠用來抵擋魔術影響的最好方式（前提是使用魔術的人實力不強）：“您知道的肯定比他多。”

        “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您了，您何必？”他的聲音開始發抖，他開始相信眼前這兩個殺千刀的渾蛋要對自己動手了。

        不行，那些事情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絕對不行！克羅克爾心想：不然我就……

        緩緩地向后慢步退去，瑟縮的地精靠到破破爛爛的箱子上，在他正前方，有個箱子能做掩體，剛好將他和兩個騎士隔出一段距離。

        可惜，物理的躲避，在露琪亞面前，那的確是永遠沒啥用的。

        騎士輕輕往前踏出一步，克羅克爾心心念念的距離便粉碎了個徹底。

        隨后，露琪亞抬手。

        知道她即將要開始念咒了，他只得無助且絕望地大喊，要騎士住手：“我告訴你，我全都告訴你們！這總行了吧？快停下！”

        “呃，您，您別害怕。”瞧著對方那副委屈的眼淚汪汪的神情，露琪亞有些不適的扭了扭脖子：“我們并沒有……”

        “你們就是有！”他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一樣尖聲叫喊，并氣呼呼地扭過頭去：“夠了，別說了。別讓我們之間的關系繼續不愉快下去了。”

        “我會把知道的東西全都告訴你們——當然是實話實說，您該對我有些信任了——我該從哪兒說起呢？我想想，大概是三個月前——”

        “那會兒，我們剛開始對x-3c礦坑進行開采。”地精吧咂著嘴，有些不情愿地坦白了些事情，“嗯，對，就是我剛剛提到的那個礦坑。”

        “您問那里面有什么？除了礦物還能有什么。我們對那里進行開采當然也是正常作業流程的一部分，工人總要干活。”

        “然而——哎，那礦坑里面的怪物真是麻煩死人了！這些賤骨頭不僅兇殘又勇猛，而且非常難以處理——總之，開采的過程中，我們的工人沒少被他們傷害，有幾個甚至到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呢。那可憐的家伙準是腿被敲碎了。它們的力氣大得不得了。”

        “怪物？”露琪亞驚訝的微微瞪大眼睛，她從沒聽說過這事：“什么怪物？”

        “您不知道？”克羅克爾佯裝驚訝地拖長了聲音，并做出了一幅遺憾的模樣：“噢，我忘了，這幾次您都不在，不知道也很正常。但是，他們難道沒跟您說么？”

        “是雷扎隊長和他的騎士們趕來幫我們處理的怪物，不過他們的手段并不高明。直到三天前，怪物又跑了出來——真特娘的見鬼！要是早知道會這樣，我就該來找您，您一看就是那種可靠的騎士，一定能幫我們渡過難關。”

        露琪亞的臉有些發紅：“我對您感到非常抱歉。這些怪物——是使您礦場失火的原因之一嗎？”

        “是最大原因。”地精悶悶不樂地糾正道：“如果這些狗娘養的骷髏沒有跑出來，我們還是會照樣過我們的日子，也不用不著麻煩你們。”

        “還好那些渾蛋只是間歇性出來逛上那么一下……如果天天都是這么幅樣子，我可吃不消。”

        “我對您的遭遇深表同情。”女騎士真誠地垂下頭去：“如果后續有時間，我會仔細向您打聽一下怪物的事情。但是現在——”

        “我知道您想打聽什么，坦白說吧：扎耶·谷文和吉斯特雷是為礦坑里的寶石礦脈而來。”當初為了保下這片礦，老子可是沒少往外送錢，尤其是給羅姆那頭肥豬……他不禁肉疼地想：現在倒好，礦還是被總部發現了，從總部來評測的人又惹上了一通大麻煩，后面可能還要增加礦場上繳提成的比例，這簡直——咬著咬著，克羅克爾感覺自己的牙都要碎了：“他潛入了我的礦場，找到了我。這就是我對您隱瞞的事情了。就算您再用魔術，也得不到更有價值的信息。”

        “找到了您？”露琪亞的呼吸急促起來。

        “沒錯。雖然他們就是一幫臭名昭著的渾蛋，但是，扎耶·谷文和吉斯特雷也是流浪的雇傭兵，平常要靠雇主的傭金過活。”絞盡腦汁的思考之際，地精有些佩服自己在絕境之下的機智來——這樣的說辭就能將扎耶和總部之間的關系撇開了！她沒理由再繼續懷疑我：“他需要錢來維系生活，不然就會喝西北風去。”

        “他勒索了您？還是威脅了您？”

        “都沒有，相反，他逼迫我雇傭了他。這個礦場需要一名強力的魔術師幫忙處理x-3c礦坑的麻煩，我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得到了這個消息……”

        “你，”露琪亞強迫自己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您之前就該把這件事告訴我，這沒什么的。我能理解您的想法，畢竟您是我們的納稅人。那個礦坑的麻煩還沒解決嗎？到現在為止。雷扎沒有幫您把隱患徹底消除嗎？”

        “我沒讓他們把礦坑填掉，只是讓扎耶在上面添加了強力的……呃，那個叫啥玩意兒來著？總之就是一種很厲害的能隔絕人和物體的東西，那能夠保證里面的東西暫時沒那么容易能出來鬧事。”

        “唔……您得知道，工人總需要有活兒干，不然他們會餓死的。請您諒解些我。”

        “我明白。只不過下次請您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可我需要魔術師，您……”

        “請不要再做。”她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強勢地宣布道：“別再做。”

        “那好吧。”克羅克爾竊喜地抬起一邊眉毛：“我會記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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