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新鮮熱戀
她回到家,就看見母親坐在沙發(fā)上玩手機。
兩個人異口同聲。
“約會結(jié)束啦?”
木下綺羅點點頭,“累死了,想睡覺。”
這個時候已經(jīng)接近傍晚,但她看自己老媽身上還是全副武裝的,連高跟鞋都沒換。
估計等會還得出去。
“吃的開心嗎?”
“還可以,蝦不錯。”
“男朋友給你剝的吧。”
木下女士躺在沙發(fā)上仰著頭看自己女兒,整個人懶散繾綣的不行。
“哼,”
木下綺羅哼哼唧唧。
她把今天去幸村家的事告訴了母親,女人只是點點頭,沒說幾句話就聽到外面?zhèn)鱽砥嚶暎缓笏陀殖鋈チ恕?
她談戀愛這種事情,母親沒管什么,在知道以后的第一句問的就是他人帥不帥。
“能不能關(guān)心一下其他的,人品最重要吧。”
木下綺羅跟著不靠譜的親媽后面吐槽。
她媽只是看起來苦口婆心地摸了摸女兒的頭,“你不會真的找了個丑的吧。”
當時氣的木下綺羅兩個小時沒跟她說話。
—
木下綺羅洗了澡以后就往床上一躺,摸著自己枕頭上的花紋,心里想的卻是,剛才還沒來得及問媽媽,今天見面是什么感覺。
就像自己以前每次見到老媽的男友,這個女人也會孜孜不倦地問木下綺羅什么感覺。
沒什么感覺,反正她媽都不怎么走心。男人……這個家里好像不需要。
對如今的母親來說,男人似乎只是調(diào)味劑。
木下綺羅很愛自己母親瀟灑的模樣。
哪怕父母是這樣的過程和結(jié)局,木下綺羅也一直覺得她自己能有情竇初開的機會,沒什么不好的。
她從前寫情歌的時候有點困難,因為沒有談過任何戀愛,無法設(shè)身處地,只能憑借想象。
暗戀么,應(yīng)該是又苦又甜戀愛應(yīng)該也是酸酸甜甜的吧。
最后她完成了那首情歌,結(jié)果當然不怎么樣。
她之前也把這種事情告訴了幸村,對方果然如她所料,半開玩笑地說,
“和我談戀愛還能鍛煉寫歌能力,一舉多得。”
正想著他,手機就來信息了,是幸村專屬的提示音。
木下綺羅笑嘻嘻地拿起來看。
幸村拍了一張他的床。
很凌亂。
她噼里啪啦地打字,“哈哈哈,本大爺?shù)慕茏鳌!?
“你還很得意”
“是啊。”
“你不會……都不準備收拾就這樣睡吧。你好愛我嗚嗚嗚。”
那邊很快回了一句,“在收拾了。”
切,她不信。
她正準備對幸村狂轟濫炸,那邊直接打了一個電話過來。
“干嘛呀,我還在打字呢。”
幸村平穩(wěn)好聽的聲音透過電話傳到她的耳朵里。
“沒什么,你今天買的周邊忘帶走了。”
她這才想起來那個兔子立牌。
“那不是我的,是我給你買的。”
“…我要這個干嘛。”
“不覺得那個兔子很像我嗎。”
幸村順著視線看過去,桌子上的粉色兔子泛著暖光,和他房間的風(fēng)格有些違和。
哪里像她了。
“不像。”
“欸……不可愛嘛不可愛嘛。”
木下綺羅可憐兮兮的聲音從手機里聽著有些失真。
幸村的嘴角忍不住上揚,現(xiàn)在倒是有點像了。
“那你今天看展怎么無精打采的。”
他不打算一直聊這只兔子,轉(zhuǎn)而問起了別的問題。
“有嗎,我怎么不覺得啊。”
他聽到木下綺羅在翻東西。
“有,而且一定不是因為你沒吃早飯。”
木下綺羅拿著稿紙坐了起來,用耳朵和肩膀夾著電話,手上還在翻個不停。
“我來想想,”
她一邊翻找一邊沉吟,“唔,或許是因為最近太閑了,所以有點無聊”
“你在找什么”
“秘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幸村在等著她找好。
“找到了!”
她拿起那張稿子,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
是她從前寫的,被當時她的老師評價成“寡淡無味,聽了不會讓人有談戀愛的沖動”的第一首情歌。
幸村聽到她在那頭清了清嗓子,然后開始給他唱歌。
“喜歡你,就像雨過天晴,
空氣的因子,都在告白,
偶然對望著,
無法移開,
我悄悄靠近,
屏住呼吸,
捧起新綠,為你修飾,
一天一天,只有想念。”
她唱了一半突然停下來,幸村溫柔的聲音就立馬傳了過來。
“怎么不唱了,我在聽啊。”
“噫,寫的好爛。”
“確實普普通通吧。”
“是我寫的。”
“……還可以吧。”
木下綺羅捂嘴笑,“噫,你好雙標。”
幸村也跟著笑了一會,等她停下來才問,“這是你之前說的那首歌”
她點點頭,又意識到對方隔著電話看不見,才嗯了一句。
“翻出來看了看,確實水平好低。”
“但是現(xiàn)在讓我去寫,我好像也沒有什么動力和激情了噯。”
木下綺羅已經(jīng)站起來,靠在窗戶邊,凝望著外面已經(jīng)黑下來的夜幕。
是怎么想到要去當偶像的呢。
唱歌跳舞一直是她的興趣,音樂也是。所以,不如讓更多的人看到她吧,她當時就是這么簡單的想法。
所以參加了海選,入圍,進公司練習(xí),再終選,最后成團,出道,接著擁有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支隊伍,和第一支單曲。
順風(fēng)順水。
在這方面,她幾乎沒有受過挫折。
除了去年三月份,父親出軌的消息被爆,他的家族企業(yè)的盧森私人醫(yī)院的股票也開始波動,那段時間新聞有點沸沸揚揚,緊接著她轉(zhuǎn)學(xué)。
但這些也沒有對她的事業(yè)造成任何影響。
她還記得那天是什么時候。
木下綺羅是前年十一月份出道的,到去年春天的時候,還不到五個月,這個時長,對于追星人來說,新鮮感還是爆棚。
她那天剛剛結(jié)束雜志的拍攝,經(jīng)紀人還在外面跟其他人寒暄閑聊,她和其他兩個人躺在車里。
后面經(jīng)紀人來敲窗戶喊她們下去聚餐,annex和bella都走了,就她一個人還在那躺著。
她的經(jīng)紀人森山見她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手機,就忍不住把它拿了過去看,然后這個男人就愣住了。
從森山那個角度,只能看見木下綺羅的半邊輪廓,她把另外一半臉朝著皮革座椅,所以他看不清女孩的神情,她的側(cè)臉也在夕陽和車廂的暗影里朦朦朧朧。
氣氛有點詭異。
因為新聞上的男人不是別人,是她的父親。
但,跟這荒唐又泛著苦意的家庭倫理大戲相比,她的偶像事業(yè)反而越發(fā)風(fēng)生水起。
外人看不出什么,她還是那個閃耀又橫空出世的新人偶像,他們都說木下綺羅其人肖母。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永遠沒有母親那么從容和瀟灑,她只是在盡力去模仿,克制,努力把所有負面情緒都消化掉。
只是在偶爾的一些時刻,木下綺羅的內(nèi)心沒辦法平靜。
去年四月的春季歌會,她在臺上為粉絲們唱前輩的《圓滿》,那是她第一次在唱歌的時候沒有忍住情緒。
什么都可以是圓滿的,她的人生好像不行了。
缺口永遠不能填上了,所以,那就讓它留在那里吧。
她把苦澀遠遠拋在腦后,選擇繼續(xù)前進,前進。
只有不停地前進,只有離那個缺口越遠,她的心才能詭異地平靜下來。
音樂事業(yè)仿佛是催化調(diào)節(jié)她情緒的最好藥劑。
或者說,不是粉絲在需要她,也不是音樂在需要她,而是當時的她在迫切地需要粉絲,也需要音樂的慰藉。
那是木下綺羅的十五歲。
璀璨與痛苦交織。
其實這趟短暫又漫長的星光旅途,她才是被安撫被治愈的那一個。
“我好想一下子就能到十年后。”
在唱了一首波折又哽咽的《圓滿》的那天晚上,她是這樣跟她的母親說的。
面對這莫名其妙又有點孩子氣的話,她的母親木下女士只是看了一眼女兒。
“別傻了,老娘做夢都想回去當少女呢。”
她其實還想問木下女士,如果她真的能回去,會不會繼續(xù)和自己的竹馬的盧森獨子訂婚結(jié)婚。
當然不會了,是吧,答案肯定是這個。
她的母親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
“我會跟他先談戀愛玩玩,借他把你生下來以后,再給他戴幾頂綠帽子,然后踹了他,哈哈哈哈哈哈。”
她母親又開始開玩笑。
……不愧是她媽。
“畢竟他長得帥,基因不錯。”
木下綺羅順著母親還沒說完的話往下補充。
她母親只是點點頭,用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著她。
“我不可能不愛你,綺羅。”
言外之意是,哪怕你身體里有那個男人的血液,我都無法不愛你。
這是那天睡前,母親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
而現(xiàn)在,她跟幸村說起這些,語氣也是懶洋洋的。
當初陪伴自己走過那段時間的組合早已解散,她現(xiàn)在是素人,更是自由自在地談起了戀愛,從知道要提前解散的那天起,木下綺羅就已經(jīng)決定這幾年不再踏足娛樂圈。
就是覺得,她得去看看其他的東西。
她這一跑,也把十五歲的那些沉重情緒給拋下了,因為她現(xiàn)在無比輕松。
躺了這么久,她就有點懶得起來。
現(xiàn)在木下綺羅很快樂,她有了新的慰藉。她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想起那個曾經(jīng)無比霸道地橫亙在自己面前的缺口了。
它還在那里,只是或許已經(jīng)結(jié)痂,她做到了,她為它驚愕過,流淚過,就沒有再往回看過一次
上一次哭,是去年的十月份,她發(fā)燒住院,偶然看到了自己曾經(jīng)的父親,和那個女孩。
所以她才哭了。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因為那個人有那么大的情緒起伏。
“怎么會有人不喜歡你,不要你呢。”
幸村帶著安撫的聲音從手機里傳遞過來,木下綺羅感覺自己耳朵癢癢的。
“幸村君~你現(xiàn)在好像那個粉色兔子哦。”
他隨她怎么說。
偶爾聽到她故意喊自己幸村君,也是一種情趣。
“所以……我現(xiàn)在是有點閑吧,可能忙起來就好了”
她遙望著已經(jīng)有許多星星的夜空,對他說。
幸村也一定在看著它們,她想。
“你可不閑,前天放學(xué)還幫一個前輩修自行車呢。”
幸村笑起來。
木下綺羅呆滯,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你當時是在網(wǎng)球部吧……”
可惡。
“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裝了監(jiān)視器,幸村精市你居然是這樣的人啊……”
“隨你怎么說,我就是知道。”
然后他頓了頓,
“為了獎勵綺羅小朋友助人為樂,我特地給你準備了……”
“什么什么?”
他故意拖長聲音。
“什么嘛,快說。”
“準備了三套數(shù)學(xué)試卷,明天去圖書館約會_。”
“……這是什么獎勵啊!!!”
“你上次數(shù)學(xué)考的太差了,不能像赤也一樣不聽話哦。”
“………我不要,親愛的,我想出去玩………”
連親愛的都喊出來了,幸村很受用,但是,
“不行,寫完了就帶你去玩。”
—
后面兩個人還聊了很久,直到電話那邊傳來清淺的呼吸聲,他才掛斷。
這才九點,就睡著了。
白天還睡了兩個多小時呢。
他慢慢躺下,床還是那個樣子,是木下綺羅翻來覆去的成果。
他沒有收拾,也忘了告訴她,床上都是她的香氣。
也許今天晚上能做一個甜蜜的好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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