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還是讓他們逃了兩個，要不要去追？”

        李獵戶望向韓瑾，詢問道。

        他手中的弓弩是經過改造的，剛才準頭射偏了很是懊惱，要是讓這土匪給逃了，恐怕后患無窮。

        “你還能追的上么？他們還有一匹快馬，已經追不上了。”韓瑾盯著大彪兩人狼狽逃竄的背影，微微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又不是武俠玄幻世界，兩條腿的人怎么可能跑得過四條腿的馬。

        這時，聚集在下方的不少村民回到了槐樹下，圍坐在一起，但都保持沉默。

        他們眼神中已經沒有了剛才殺土匪時的兇猛，轉換而來的是長長的沉默與嘆息。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被情緒搞上頭之后就變得沖動易怒，會放下許多顧忌，事后才意識到事態有多么嚴重。

        但要是再問他們一遍，或許還會選擇這樣做。

        “咱們殺了他們好幾個人，這群土匪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要不，帶著妻兒子女逃走吧？”一個黝黑的漢子咽了咽口水，聲音有些膽顫。

        “逃走？又能逃到哪里去，與其整日逃亡不如跟他們拼了。”

        “干他丫的，殺一個不虧，殺兩個小賺！”

        李獵戶此時也被點燃了熱血。

        槐樹院落圍滿了人，幾乎都是剛才在殺土匪的村里人，還有一部分聽聞土匪走了出來的人。

        幾乎都是男的，有三五十人之多，各執一詞就像是一盤散沙。

        “魏村長，你說說你的看法，咱們是逃還是戰。”人群爭論不休，有年長者將話題拋給魏村長。

        魏村長是水縣村民心中的主心骨，見他起身，其他人紛紛翹首以盼，很自覺地閉嘴。

        “這……小瑾，你是我們村里的讀書人，剛才也是你讓李獵戶開第一箭的，要不你說說看法？”魏村長將目光轉向韓瑾，詢問道。

        村子里的人在建房子和紡織事件后，對韓瑾的態度不像過去那樣調侃，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折。

        于是一個個將目光投向韓瑾，等待后者的發聲和決定。

        “是啊，韓先生，你是讀書人想法多，一定有辦法的。”李獵戶也應和道。

        “說之前，我想問在座的各位一個問題，你們想要離開土生土長的水縣村么？”韓瑾指著身后零星散落的村落說道。

        韓瑾的這句話讓村子里的人先是一愣，然后很理所當然的回應，仿佛都沒過腦子。

        “當然不想，我祖上三代都在這里，要是離開村子豈不是拋棄祖宗。”

        “我爹才下葬半年，要是知道我離開村子，今晚就要托夢讓我下去給他個解釋。”

        “你爹墳頭草都三寸高了，你拉倒吧。”一個年輕人不屑道。

        “世道太亂了，逃到哪里去又不是這樣呢？”魏村長沒有理會村子里人的吵鬧，抹了把胡須蹙眉道。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離開村子，那我們就只有一條選擇了。”韓瑾循循善誘，表情很認真的說道。

        有些時候就是選擇太多了，才會造成困惑。

        要是擺在你面前的只有一個選擇，你還會猶豫或是糾結么？

        “韓先生的意思是待在村子里？”

        “可是，萬一牛牛山土匪再次下山，那可是要屠村的。”

        群眾不免產生慌亂，這群土匪可是最記仇的，殺了他們一個人就要接受怒火，屠掉一座村子的事時有發生。

        要是小命都沒了，那誰還管的上祖宗！

        “村長說的沒錯，就是這樣一個世道，咱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何況這群惡匪為非作歹十分猖狂，你們難道愿意將本就不多的余糧，再讓出一部分給他們嗎？”

        “你們難道愿意眼睜睜看著自己妻兒父母遭受土匪的欺壓凌辱嗎？”韓瑾振臂高呼，站在人群中企圖喚醒民眾塵封的內心。

        離開村子逃亡或者奮起反抗選其一，雖說就危險性而論，后者可能更危險，會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常人或是大彪通人并不愿意接受。

        那就讓我來給你們斬掉另一個選擇，只留一個奮起反抗。

        沒有的選才是最好的選擇！

        “不愿意，我不愿意。”

        這道聲音顯得有幾分稚嫩，但是就這樣一道稚嫩的聲音抵得上全軍萬馬。

        “我爹娘就是死在土匪手里，我要殺了他們。”狗蛋桑葚似的小臉上極為猙獰，大喊著道。

        韓瑾暗暗擦掉額頭上的冷汗，內心對狗蛋豎了個大拇指，同時也對這個小家伙內心生氣憐惜。

        都是苦命人。

        人群中原本還注目四望，在狗蛋稚嫩聲發出這一刻，骨子里的記憶像刻進DNA內一樣瘋狂涌出。

        “不愿意，就是這群天殺的惡匪，害的我娘活活餓死。”一個中年漢子狠狠的錘了一拳墻壁，在石壁上留下沙包大的拳印。

        “我結發妻子就是死在惡匪的手下，可憐她已有身孕半年啊，就這樣……一尸兩命。”

        李獵戶緊握拳頭，牙齒咬得吱呀作響，他猛地想起了一段被他刻意隱藏的記憶。

        李獵戶是逃難到水縣村來的，隨后在水縣村另娶妻生子，可他終身忘不掉那日逃亡遇惡匪的血虐場景。

        “我黃某人與惡匪不共戴天！”

        “誓殺土匪，保我家人！”

        ……

        村子里的人紛紛叫囔著干掉惡匪，就連一些被生活磨平棱角的中老年人都眼眶泛紅，眼神中帶著無盡的怒火與含恨。

        “鄉親們淡定，血海深仇咱們已經有了，但斗土匪也不能赤手空拳，不然就是白白送了性命。”韓瑾壓了壓手，壓著嗓子喊道。

        就在剛剛，韓瑾內心產生了錯覺。

        旋風腿麒麟臂，萬人高呼瑾皇帝！

        “小瑾，有什么話你說，我們聽你的。”魏村長一把老骨頭顫顫巍巍，他在韓瑾身上看到了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力量。

        非常神秘，讓他虎軀一震隱隱有種要想獻身的念頭。

        “沒錯，韓先生我們都聽你的。”群眾紛紛響應。

        不知不覺間，村民的主心骨已經從原先的村長轉向韓瑾，唯韓瑾首是瞻。

        群眾總是這樣的，遇到危機時，倘若有人能站出來并表現出足夠的力量，那他們就會信服并接受他的調令，同時又將這個人推向高處。

        這就是時勢造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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