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況下，酒店招手瘸腿員工其實十分正常。

        但這里可是豫章，就韓瑾所處的街道，是豫章最繁華的商業街。

        可以說是寸土寸金，這樣一個地方，再配上酒樓高端的檔次。

        完全沒必要省錢，可以找一個正常員工。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員工是免費的勞動力，

        或者強制性安插在酒樓，不用反悔。

        不管是哪一種，都能說明他原本不屬于這里。

        “夫君是說他瘸了一只腿嗎，這不是常有的事嗎？”

        江婉睫毛沿著眼線輕輕眨了下，歪著頭看著韓瑾。

        韓瑾知道她可能理解錯了，揉了揉江婉好奇的小腦袋，摩挲手掌心的柔軟秀發。

        “娘子誤會了，我并非是膚淺之人，更不是歧視殘疾人。”

        在江婉好奇的目光中，韓瑾湊在前者耳邊低聲喃喃私語。

        不久后，瘸了一只腿的店小二掀開門簾。

        他手上捧著兩道剛出爐的菜，在空氣中冒著白氣，香味四溢且撲鼻。

        “兩位客官，你們要的清蒸黑背鱸魚和絕云辣椒肉來咯！”

        店小二一聲嘶喊，告訴佯裝盯著菜品的韓瑾，

        這是酒樓的招牌菜，十分味美且湯汁濃郁，吃過的都說好。

        當然，韓瑾的注意力并不在食材上。

        在店小二走完流程，撤退之時，韓瑾伸手打斷了茫然的前者。

        “小二，你跟酒店掌柜的是親戚關系吧！”

        韓瑾言之鑿鑿，十分確定的注視店小二。

        “客官見笑了，我只是一個打雜的，哪里敢跟掌柜的攀親戚。”店小二失笑道。

        他圍兜下是一件布衣，十分常見的青色顏料，上面還有幾個縫補的洞口。

        “哦！看來是我理解錯了。”

        韓瑾眼神隱晦一亮，但被他很好的隱藏。

        “小二，你應該是外地流放后來到豫章的吧。”韓金試探性的說道。

        “這，客官何出此言，小人還有活要忙，再耽擱下去掌柜的該不高興了。”

        店小二眼神中浮現一抹驚慌，一閃即逝。

        這一幕，正好被一直觀察他的韓瑾發現了。

        韓瑾不動聲色取出身上碎銀，遞在桌面上。

        “小二，我沒也沒其他意思，只是想與你打聽一些瑣事，大可不必如此驚慌。”

        店小二眉眼糾纏，一上帶著繭的手擰著袖口。

        “客官，我就是一介小人物，什么都不知道的。”店小二咬了咬牙。

        啪！

        韓瑾取出十兩碎銀拍在桌上，隨后語氣誠懇。

        “你放心，我們不會為難你，我家娘子有位親戚流放到了豫章，便打算尋找一番。”

        “但是打聽很久都沒有親戚的消息，實在是尋人心切。”

        “這些銀兩作為報酬，日后若是能找到親戚，還有重謝。”

        果然，聽到韓瑾是來尋找親戚的時候，店小二放下了戒備。

        眼前這兩個人明顯是一對夫妻，看樣子來豫章游玩，不像是在說謊。

        酒館周邊的人氣火爆，即便是在雅間都能聽見外面的交談。

        “跟錢過意不去的都是傻子。”

        “沒錯，這年頭有錢的都是大爺，沒錢只能玩泥巴。”

        “那群讀書人，考取功名說到底還是為了錢。”

        “那是，做個俗人貪財好色！”

        ……

        幾道吵雜的聲音不大不小在空氣中發酵，出現的時機微妙。

        店小二咬了咬牙，口中長長舒出一口氣，回頭望向這對年輕人。

        “罷了，其實我也是受罪流放，來此已有兩年半。”店小二嘆了口氣說道。

        韓瑾一副果然如此，和江婉在空氣中默默對視。

        “那然后呢？”江婉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店小二見狀，面露回憶，壓低聲音說道。

        “流放之人一般會發送到偏遠的山區，像是靠近邊境的幾個府縣，在豫章的不多但也有可能。”

        “我是因為運氣好，當時豫章城內正好大興建筑，缺少人手隨后被掌柜的收留。”

        “除了這種情況外，來豫章的只有兩種可能。”

        “其一是運氣好。”

        “其二就是有人動了手腳。”

        韓瑾臉頰抽搐，聽君一席話，虛度半刻年華。

        這些東西不難推測，最重要的是找到人在哪。

        “有人動了手腳？”江婉凝神思索。

        當時那種情況，幾乎是眾叛親離。

        施以援手者寡，落井下石者眾。

        難道，母親是被仇家劫持了不成。

        想到這，江婉精致的俏臉上頓時慘白。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娘親……”江婉喃喃自語，眼神逃避。

        “娘子，他話還沒講完，咱們聽完再說。”

        韓瑾牽住江婉彈嫩的手指，安慰道。

        隨后一道冰冷的目光凝視店小二。

        后者打了個哈哈，趕忙吱聲。

        “要是運氣好的話，男人會被分配做徭役或散工，女人則是分配到紡織或染料廠房等場所。”

        店小二猶豫了一下，隨后在韓瑾緊鎖的目光中繼續說道。

        “若是運氣不好，且是女子，可能會被某位大人物看上，城南的豐員外便是最有可能的人。”

        城南豐員外？

        “這位豐員外是府尹的小舅子，唯好慕女色，但傳言對未婚配的小娘子不感興趣，兩位可以放心。”店小二安慰道。

        殊不知，他的這句話如同五雷驟現。

        無聲的轟鳴在兩人腦海響起，讓他們頭皮發麻。

        “行了，錢你帶走，沒你什么事了。”韓瑾愁上眉梢，擺了擺手。

        “多謝公子，兩位可觀慢用。”

        在店小二走后，江婉眼眸通紅的望向韓瑾，眼神中盡是懇求。

        兩行清淚從她泛紅的眼眶滑落，順著白皙臉頰掉落在袖口。

        “相公，你能幫我嗎？”江婉聲道哽咽道。

        剛才店小二說，最有可能的就是城南的豐員外。

        雖然現在證據不足，且豐員外是府尹的親戚。

        但無論如何，只要能確定母親位置，就可以想辦法。

        “放心，這件事我來想辦法。”韓瑾語氣堅定。

        但內心嘆了一口氣，這件事其實并不好辦。

        且不說丈母娘的情況是否如消息般準確，他需要找人去打探消息。

        如果真的被囚禁在豐員外府上，想要將人救出來也絕非易事。

        更何況，這個豐員外還是府尹的小舅子。

        他可沒忘記，牛牛山土匪上頭的靠山就是這位府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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