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罄竹難書(一)
葛自才在家也是金嬌玉貴養大的,自尊心不容許他這樣被他恥笑,他也不顧上什么等級了,張嘴就頂撞了鄭東宇。
鄭東宇哪里能忍,叫囂著讓葛自才道歉否則就要他好看,葛自才卻不肯,提著那外袍頭也不回就走了。
然而他甚至來不及高興自己硬氣了一回,第二天上午剛到書院就發現書本被人全撕了,桌椅也被倒了墨水。
在場的同窗一個個沉默不言都在瞧瞧打量他,鄭東宇和周驥則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拍手稱快。
先生進門,發現葛自才的位置一片狼藉,皺著眉就讓他收拾一番出去外面站著聽課,葛自才委屈不已,直言不是他的錯,明明他是被人欺負的那個,為何受罰的卻是他。
先生只是涼涼瞥了他一眼道,“為何誰都不欺負獨獨就欺負你,原因必定是出在你身上,自己出去反思,一日想不明白就一日不要進來上課。”
葛自才的委屈達到了定點,但是他不能頂撞先生,只能氣憤地站在外頭聽課。
從那日開始,他的桌子每日都是墨水,只要是留在桌面的書都會被撕爛,每一個先生都視而不見,只讓他出去罰站。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將近五日,也結束在他回家的一個巴掌里。
葛自才下學回家,剛進門就迎面挨了他爹一巴掌,只罵他書沒讀著反倒是得罪了人。
鄭東宇和周驥家中的女眷在圈子里說起榮華布莊質地不好一事,很快就影響了葛家的生意,他爹幾番打聽才知道,竟然是因為葛自才得罪了人。
為了家中生意,葛自才縱然不情愿也只能低聲下氣去求鄭東宇的原諒,鄭東宇趾高氣揚坐在位置上,要葛自才舔他的鞋子。
葛自才的自尊心大概就是那一日被徹底踩在腳下碾碎的。
為了家業,他只能添了鄭東宇的鞋,并成為了鄭、周二人的出氣筒。
這樣壓抑的生活只持續了一個多月,因為魏澤賢入學了。
相比起好歹是布莊少東家的葛自才,家中開了個小藥鋪的魏澤賢簡直就是低到泥土里的存在。
魏澤賢他家世代行醫,攢了錢開了家醫館過上了衣食無憂小有所得的生活。
然而大夫終究不是什么上得了臺面的身份,魏家便花了點錢把他送進了章鴻書院。
大概是因為更窮的魏澤賢出現了,鄭東宇和周驥有了新的折磨目標,再加上葛自才這段時間的配合,他們居然讓葛自才加入成為了一個小團伙。
兩人有權一人有財,在這章鴻書院里竟把每個人的嘴都捂得嚴嚴實實的。
魏澤賢性格軟弱,他同葛自才一樣,從最開始的言語辱罵到自尊摧毀,一樣也沒逃過。
但因為沒有人幫助他,再加上葛自才的加入,他遭受的欺凌也更慘一些。
他們三人吃剩的殘羹剩飯全都進了魏澤賢的嘴,他們不愿意寫的功課也是魏澤賢通宵來做,遇到堂測還要替他們作弊,稍有反抗就是當眾掌刮。
魏澤賢無法反抗。
因為他家不過是個小小的藥鋪,鄭家和周家真心要弄死他家比碾死一只螞蟻都容易。
家中對他寄予厚望,他除了忍耐下去努力學習爭取早日得到童生資格之外別無他法。
而中途從其他書院轉來的俞慶平則成了他的救星。
俞慶平太窮了,窮得甚至連個宅子都沒有,他家中長輩早已過身,只有一對做包子養家的兄嫂,三人住在祖傳的一個小院子里。
俞慶平是沾了哥哥的光被富商送來的,他從前在嵩山書院大家都是平民之子,沒有這些彎彎繞繞。
但章鴻書院不一樣,權貴之家的學堂,如何容得下一個貧民。
更何況是一個學識出眾,有著熱血心腸的善良的貧民。
俞慶平是第一個朝魏澤賢伸出援手的人,也是將魏澤賢拉出火坑的人,但他自己卻被推進了坑里。
俞慶平入學的那天正下著淅瀝瀝的小雨,山長宋常輝將他領進學堂介紹給其他人,隨后才讓先生進來授課。
課畢,先生剛從教室離開,魏澤賢的課本被扔到了地上。
周驥擰著眉頭問他為何昨日堂測的答案給得如此慢,導致他險些來不及抄完。
魏澤賢那訥訥地張了張嘴沒敢頂嘴,小聲解釋是因為墨沒了,研墨花了點時間。
“砰”一聲,硯臺在魏澤賢額角撞翻,墨汁沿著他清瘦的臉龐流了下來。
“沒用的墨和硯臺就跟人一樣,都是上不得臺面的垃圾。葛自才,明兒買個好些的墨過來,讓他長長眼。”
周驥說話間一眼都沒有看魏澤賢,起身將指尖不小心沾上的墨汁擦在了魏澤賢的衣襟上,葛自才背著手跟了上去,鄙夷地看了一眼魏澤賢便說好。
人群里,俞慶平走了出來,將袖子里的手帕遞給了魏澤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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