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萬籟寂靜。
路知星仍伏在桌案前寫寫畫畫，直到敲門聲突然響起，她才恍然發現時間的流逝。
的確到了同何不惑約好的時間，可開門的一瞬間，她卻意外的皺了皺眉，“你以前不是都不走門的嗎？”
其實她只是單純不想特地跑一趟來開門。
何不惑將手上拎著的油紙包放在她手上后，聞言有些疑惑，“你還不適應了？這是在你的地盤上，我表達一下敬意有問題嗎？”
咳……突然就把人抬得這么高，真的不圖她點什么嗎？路知星心里那種怪異感越來越強烈，她不急著打開油紙包，反而滿臉嚴肅地拉著何不惑坐了下來。
“島主，你說實話，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何不惑坐下的動作頓了一下，眼底漸漸地浮現出一抹笑意，“為什么這么問？”
她本來是帶著試探的態度，但見對方神情還算放松，便壯著膽子將心里所想實話實說了，“我就是覺得……你比以前好說話了許多，竟也開始遷就著我的意思了。”
這話說的，就差把“你不對勁”貼在何不惑臉上了。
畢竟這人在她面前從來都是一副說一不二的態度，宛如一個嚴厲的師傅一般，但是現在動不動就對她這樣好，讓人心里很是別扭。
路知星視線落在那紙包之上，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這城里有名的點心，她心理負擔越來越重。
從前他可沒做過這樣的事，如果有，那就是她忘記了。
“原來是為這事，”何不惑端端正正的坐好，又整理了一下衣襟，吊足了人的胃口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我想開了，如今你有力自保，還有了自己的秘密，我在像過去一般只會將你越推越遠。”
“啊？”
路知星有些聽不明白，但卻下意識覺得心虛，連眼神都落到了別處。
該不會這人還在介意自己沒有告訴他，有人供奉這件事吧？
“其實我也是離開俗世之后才知道的，萬司茶人很好。”她的解釋干巴巴的，一聽就沒什么信服力。
果然，何不惑也并不相信。
他手指輕點在桌面上，選了個白瓷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你莫不不是忘了，這兩年的時間綿綿可一直在我身邊呢。”
淦！
竟然是那個小丫頭出賣了她！
路知星咬牙撐著嘴角的弧度，實際上心里早已一片苦澀。她就知道綿綿會忠于原來的主人，對她這個“后娘”沒那么多真心。
這也是她后來始終無法與之親近起來的原因，她還是覺得一個人獨來獨往要灑脫的多。
但還好，何不惑不知道她在仙盟退兵那一次也獲得了額外的功德獎勵。
見路知星一直垂著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何不惑以為她這是生了綿綿的氣，眉心微微蹙起，“這都是我強迫她說的，再說我之間難道連這點信任都不該有嗎？”
這話問的路知星啞然，按理說他們之間的確經歷了許多，但是若是讓她將全部的信任都放在這個人身上，她還是有些不安。
做人嘛，總是要留點底牌的。
“島主說的哪里話？呵呵呵……”她只是訕笑，卻并不去接他的話，若是這人跟她談什么利益得失，她可以據理力爭，但若是談感情，路知星舌頭都能打結。
“我問過了萬司茶，排了好久的隊才買到這盛京最有名的珍珠糕，你還是趁熱嘗一嘗吧！”
何不惑適時地轉移了話題，路知星心里松了一口氣，但注意力很快又轉移到了糕點之上。
他竟然排隊給她買一口點心？只是想象著他一襲飄飄如仙的白衣站在那些凡人之間，路知星就覺得十分違和，“島主，你身上不該沾上人間煙火氣呀！”
她隨口打趣一聲，兩指捻起一顆粉色的球狀糕點放入了口中，片刻之后，臉上的笑容真誠了許多。
果然只有吃東西能迅速拉近人和人之間的感情。
“我覺得你會喜歡，而且……”
路知星：？？而且什么你倒是說明白呀。
“而且我愿意為你去做，因為過去真真切切發生過的某些事，我沒辦法當作什么也沒發生過。”
總覺得這人說話意有所指，一定是的。
所以路知星不敢貿然去接話，只一個勁兒的吃東西。
但何不惑卻根本不打算放過她，“那一晚……”
“咳咳咳……”終于還是來了，路知星一激動被糕點渣嗆了一口，隨手拿過桌上的杯子咕咚咕咚順了下去。
本以為她成功地打斷了何不惑，沒想到放下杯子的瞬間，卻見他臉色更加別扭。
電光石火間，路知星明白了過來，她看向手中純白色的杯子，邊上還印著一抹口脂印。
尷尬，是今晚的路知星。
“好吧，既然你都過不去這個心坎，那我就直說了。”她認命了似的，抬眸直視著何不惑那雙清冷的眸子，一瞬間涌上無盡的勇氣，“那一晚我也不是毫無記憶，我們之間，不過就是互惠互利，不必放在心上。”
話沒說完，她視線中那雙眼眸瞬間多了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如同起了霧的黑夜，讓人半點看不透。
糟了，她這么說，是不是傷到了何不惑作為一個男人的自尊心？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說……”路知星編不下去了，為什么還沒被打斷，她只得絞盡腦汁地繼續想說辭，“你我身份有別，我不會妄想高攀的！”
對，小說里都是這么說的，階級不可跨越，他不可能和一個散修糾纏不清。
就在她眼神重新恢復堅定之時，對面的男人卻是“刷”地一下站了起來，他雙手撐著桌子漸漸逼近，眼底的漆黑令人壓迫。
路知星預感不好，起身就要逃，卻被人直接定在了原地，她大駭，心跳瞬間加速。
“路知星，你到底以為我是什么人？顧左右而言他，你是不是……也像其他人一樣，厭惡我？”
被定住的人立刻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瞬間，她決定莽一回。
“島主……你是不是喜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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