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惡鬼朝著與光相反的方向退進陰影里,拿著蠟燭的是一個很高很壯的男人,皮膚黝黑,象一只黑熊,穿著一身粗布短衫,失去了黑暗的包裝,此時的他更像是一個干粗活的長工。
沙棠有些搞不明白事情的走向,是他進門的方式不對嗎?
“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沈清梅。”陰影里的惡鬼主動開口道。
沈清梅?這個惡鬼似乎和他遇到過的惡鬼都不太一樣。
緩緩轉動身體,他垂著眸子,沒有直視惡鬼,只怕看到什么叫人喘不上氣來的畫面。
看到他的樣子,沈清梅笑得差點直不起腰來,當真是膽子小得可愛。
“你不用這么駭怕,我大抵是沒那么嚇人的。”惡鬼聲音嬌軟如燕語鶯聲,尾音微微上勾,有些讓人心癢,和之前沉郁陰冷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聞言沙棠緩緩抬起頭,大抵是怕光,那惡鬼隱在陰影里,看不清五官,倚靠在墻上,穿著翠綠的旗袍,腰身很緊,勒得腰肢不盈一握。
“你和那些……不太一樣。”沙棠小心的斟酌字句,深怕惹惱了對方,現場給自己來個大變臉。
“也許吧,我也不清楚。”沈清梅撩了一下頭發,一言一行間帶著一股成熟女人的韻味,如果不是她可怕的出場方式,沙棠大概會以為自己正在和一個鮮活的大美人說話。
“能說一下現在是什么情況嗎?”他將內心的困惑說出。
“噼啪”蠟燭芯子發出脆響,燭火微微晃動,惡鬼的身影像是迷霧的森林,時隱時現。
“我不知道……”
沙棠:“……”
不等他提問,沈清梅又繼續說道:“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五年前我清醒過來就是在這座小樓里,我出不去,也沒什么人來……”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對著一旁始終不言不語猶如一座石雕的男人努了努嘴,“這個,叫楊銘,是個傻子,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就會說一句話,找到你了。”
男人意識到沈清梅正在說他,很是高興,嘴巴咧開,笑得十分憨厚。
“看到沒,這傻子是四年前找過來的,不知道在找誰,趕也趕不走,也不怕鬼。”沈清梅顯然是十分無奈,“于是我只好把他留下來,配合我演……”
女人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十分懊惱的拍了拍頭。
這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自己還真是參演了一場戲。
“意思是你還騙了不少人,這是鬼生無聊嗎?”沙棠是又好氣又好笑,心里的后怕至今還在心里盤旋,那種嚇到頭掉的事情真的是不想再來一次了。
惡鬼聞言似乎不大高興了,站直了身子,雖然還是那股懶散的調子,語氣卻有些發冷,“我也就找過三撥人,可惜前兩撥不中用,我就都給殺了,反正我們已經定下契約,你做不到就得死。”
心下一懔,想起自己剛剛在黑暗中說的那句好,沙棠連忙補救,“那你說說看,要我怎么做。”
惡鬼對他的識相很是滿意,重新倚靠在墻上,這才娓娓道來:“我在這里待了五年,感覺對這里很熟悉,據說人只有死前又極大的怨恨,才會成為惡鬼,滯留人間,所以我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我的身體在哪里,或者,找出那個殺了我的人,將他的頭擰下來,碎尸萬斷……”
陰冷的氣息再次彌漫,紅色的液體從他的身體上流淌下來,暈染了一襲翠衣,書房的溫度驟降,沙棠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見狀惡鬼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語氣過于殘虐,調整了一下姿勢,才又說道:“也許我也就能離開了。”
“那你有什么線索嗎?”
惡鬼很誠實的搖搖頭。
沙棠:“……”
“好吧,那我憑感覺簡單分析一下,你看看能不能想起來點什么。”
膽戰心驚一晚上,站得有些累了,他走到書桌面前坐下,“第一,你不能離開這座樓,那你的死亡地點應該是這里……”
惡鬼微微頷首,表示認可,第一次有人跟她分析這些,她聽得格外認真,大抵沒有人能忍受守著一片空白過日子這樣的寂寞。
不經意間她往前跨了一步,隱在陰影里的容顏暴露在人前,五官小巧精致,彎彎柳葉眉,面部飽滿圓潤,很有吳儂人家的風情,大概身死的緣故,臉色不大好看,徒增幾分陰郁。
沙棠愣住,他萬萬沒想到這惡鬼竟然長得這么好看討喜,但是想想她說話的調調,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他繼續道:“第二,你感覺對這里很熟悉,那說明你在這里生活過……”
說到這里,話音一頓,再次抬眸看向陰影里的惡鬼,“你會不會是這座洋樓的主人,陳南加父親的那位姨太太!”
惡鬼的穿著,身段還有說話的感覺都不像是一個仆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位姨太太,可是……
“也不太對,我看過書房里的照片,你和那姨太太長得不太像。”
照片上的女人頂多二十出頭,臉上稚氣未脫,雖然長得也不錯,但是頂多也就是清秀,和這位惡鬼相差還是有些距離。
“我可不是什么姨太太!”惡鬼聽到這里很是生氣,看上去十分反感姨太太這個稱謂。
沙棠似有感悟的點了點頭,“你是鏡仙的話,會不會是被這座樓里的人請來的?”
摸了摸鼻子,惡鬼有些不自然道:“其實……那個……我不是你要請的那什么鏡仙。”
“什么??”沙棠大驚失色。
“我不是鏡仙,你要請的那個鏡仙早就跑了。”原來自己折騰了半天,結果真主沒請到,還又招來了一個鬼。
沙棠:“跑哪去了?”
沈清梅:“我哪兒知道,那天你們幾個人走的時候,他跟在你們身后走的。”
脊背似有涼風經過,汗毛乍起。
“那你看到他跟在誰后面的嗎?”
惡鬼伸出纖細的食指,指向沙棠,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你啊,你請的不跟著你還能跟著誰。”
沙棠:“……”倒吸一口涼氣,我還能搶救嗎?
“別說這些啦,快幫我解決找人,不然你今天就得死!”惡鬼不滿的跺跺腳,一派小女兒家的嬌羞。
用最甜的動作,撒最野的嬌,還真是生平僅見。
沒有辦法,只能先顧全眼前,沙棠硬著頭皮繼續分析,“你對陳南加的父親熟悉嗎?”
“陳南加的父親是誰?”
沙棠:“……”好巧,我也不知道。
“算了,我還是先去打探一下消息吧,這樣沒有信息支撐的分析完全沒有意義……”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沙棠見惡鬼表情不太好,立刻又補了一句,“放心,我們訂過契約的!”
惡鬼微微一笑,這才察覺到光線的灼燙,連忙又退回陰影里,“那我等你,不要逃跑,我們有契約的,你逃到哪兒我都能知道!”
“那我先出去看下情況。”沙棠計算著時間,這會兒大家伙應該都已經結束了,剛才那么大的動靜竟然都沒人來幫忙實在是太氣人了。
出了書房,一樓客廳果然已經坐了好幾個人,二胖,溜子,陳南加,曉楠,棕熊。
陳賀沒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幾人圍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時不時探頭看向二樓,見書房門開了,二胖和溜子立刻轉過頭去。
坐在單人沙發上的陳南加面部更加僵硬,透出一股將死之人的氣息,如果不是暖黃色的燈光打在他臉色,沙棠毫不懷疑他的臉色和死人沒什么區別了。
看到他,陳南加面部肌肉像是被電擊了一樣,抽搐著平直地扯開嘴角對他笑了一下,招呼道:“沙棠下來坐。”
“你這是怎么了,身體不舒服,還是請仙……”沙棠沒把話說全,就見他身體詭異地扭動了幾下,僵硬又柔軟,如同是樂高組裝出來地眼鏡蛇,每次活動骨頭銜接的地方都會發出“咔咔”的脆響。
“沒、沒事,我最近感冒。”涎水從他的嘴角流淌出來,滴在衣襟上。
眼睜睜看著這一幕,沙棠不知道他是怎么說出自己只是感冒這種話的。
抬頭看向其他人,二胖和溜子貓在一起說話,聲音壓得很低,顯然不想讓人聽見,棕熊神色恍惚,神游天外的樣子,曉楠看著有些生氣,嘟著嘴,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好像沒有人關心陳南加的狀態。
“陳醫生怎么不在?”沙棠好奇道。
二胖和溜子坐直了身子,“不知道啊,一直沒看到他。”
曉楠撇了撇嘴,滿腔怨氣一下子打開了宣泄的口子,“我哥肯定是自己回家了,他壞死了,他越來越不愛我了。”
話一出口,二胖和溜子面上露出幾分驚詫之色。
沙棠心下暗驚,雖然和陳賀的合作還有待商榷,但是也不能讓這友好的大腿也不能就這么被爆馬甲,“怎么會,他很關心你啊,這么危險的事情,他都陪著你過來呢,可能是有什么急事才離開的吧,哎,真羨慕你有這樣的哥哥。”
他萬分羨慕的樣子,一下子就逗樂了曉楠,她低聲嘟囔了兩句,說的什么沒人聽請,不過看上去是挺高興的。
在場的幾人隨意的討論了一下各自今晚的情況,曉楠正常流程,沒有發生什么事情,二胖和溜子也是這么說,不過沙棠總覺得他們的表情不太自然,說法存疑,棕熊說自己請仙的過程中,好像感覺到有一股莫名的涼風吹過,其他的就沒有什么了。
沒有人提及書房的砸門事件,就好像沒人聽見似的,沙棠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但是二胖和溜子在看到自己出來的時候,轉頭的動作非常突兀,這很像做賊心虛的表情。
話題結束后,沒有人再說話,大家就這么干坐著,氣氛有些尷尬,明明沒開窗,卻是莫名覺得脊背涼颼颼的,沙棠便提議各自回家,得到了一致的同意后,沙棠依舊坐的陳南加的車,不過這次同車的變成了曉楠。
夜色深沉,汽車飛馳而過,卷起幾片凋零的落葉,路燈朦朦朧朧的鋪陳在空曠的道路上,樹影倒退著從視野消失,車里十分安靜,以至于那滴答滴答的聲音格外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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