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這個你更應(yīng)該問你至哥。”秦川停頓片刻才回。
許一心里一咯噔, “您的意思,他交換了什么對嗎?”
“我說的是我不知道。”秦川笑了起來,他把手插兜, 寒冷讓他抖了下肩膀,“你別看我, 我真不知道。他是你——哥, 你們之間的事,我上哪知道去?是吧?”
許一耳朵尖有點(diǎn)紅。
“不用想太多, 你確實有實力, 即使他什么都不做,你早晚也會進(jìn)省隊。”秦川說道,“覺得他為你付出不公平的話, 你也可以為他做點(diǎn)什么。比如, 爭取讓他參加明年的亞洲射擊錦標(biāo)賽。雖然他表現(xiàn)的那個樣子,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可沒有運(yùn)動員會不在乎金牌不在乎成績, 沒有運(yùn)動員會不在意失敗, 他應(yīng)該比誰都在意, 他是周至。”
七年前在賽場上, 許一問周至的夢想是什么。周至說他想站到世界之巔,他想讓自己的箭成為萬眾矚目。
正式進(jìn)隊后,許一和周至的宿舍依舊挨著, 中間隔著一堵墻。
天已經(jīng)徹底暗了下來, 走廊的燈亮著,周至的房門緊閉。許一拿出鑰匙打算開自己的房門, 開到一半, 抽出鑰匙轉(zhuǎn)身大步走過去敲響了周至的房門。
敲了幾聲沒有人開,許一腦袋抵在門上從口袋里摸出手機(jī)發(fā)現(xiàn)沒電自動關(guān)機(jī)了, 她在考慮回去充電還是繼續(xù)敲門。
房門忽然從里面拉開,許一一頭扎了進(jìn)去。
“碰瓷嗎?”偏冷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許一的額頭并沒有磕到堅硬的地方,她撞到了周至的手心,立刻站直。周至的手沒有離開她,順著揉了把,把她的留海給揉亂,他才抱臂倚靠在門口居高臨下看許一,“跟秦川聊完了?”
周至還穿的剛才那套衣服,手上不是很涼也不濕,他身上也沒有洗澡換衣服的痕跡。那剛才她敲了那么久的門,周至不開門的原因是什么?
不想讓她進(jìn)?
許一想的亂七八糟,腿已經(jīng)邁進(jìn)了房門,反手關(guān)上門環(huán)視四周,佯裝淡定,“你有要洗的衣服嗎?我可以幫你洗。”
“你來只是為了幫我洗衣服?”周至仍然靠著,沒有挪動的意思,他的嗓音低了下去,“想幫我洗什么衣服?”
許一的頭發(fā)很多,又不是太長,她沒有戴發(fā)卡,有很多扎不住的發(fā)絲隨意的散著,毛茸茸的貼著她偏白的肌膚。
他們這邊有保潔,除了貼身衣物需要手洗,其他的會有保潔來收去清洗。
“你有什么——”許一把所有衣物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這個話題戛然而止,她迅速轉(zhuǎn)入下一個話題,“你晚上吃飯了嗎?你餓嗎?”
“跟秦川聊了什么?”周至并不想吃東西,他心情很差,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做。如果不是許一,他甚至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許一不動聲色的深呼吸,忽然快步走向周至。張開手抱了他一下,抱的迅速又突然,周至都沒反應(yīng)過來她已經(jīng)退開了,身上只殘留一絲柔軟和水果的香氣。她的洗發(fā)水或者沐浴露可能是橙子味,酸酸甜甜。
“雖然我知道說什么都沒有用,真正承受的是自己,別人也分擔(dān)不了。”許一跟周至保持著一米的距離,看著他的眼,“但你說了,我會聽,你回頭。”她攥緊了手指,一咬牙把剩余的話說出口,“我就在。”
沒有人會喜歡否認(rèn),沒有人會喜歡最親近的人否認(rèn)自己。
“哥——至哥。”周至不是一直想聽她叫哥哥嗎?許一叫了,很奇怪,這個年紀(jì)還叫他哥,別扭又羞恥也有點(diǎn)難受,可她希望周至能高興一點(diǎn),她大膽的看向周至的眼,“你想吃東西嗎?我可以去餐廳給你拿,你想吃什么?”
許一不高興的時候,林琴就會變著花樣給她做吃的。
周至一直看著她,看到許一有些不自在,她想移開眼。
周至開口,“我想吃的餐廳做不出來,你那里有泡面嗎?”
“有,你要吃什么口味?”許一精神抖擻,“我去給你泡。”
“都行。”
“那你等著。”許一直接沖出門,頭也沒回的跑了。
周至垂下睫毛,半晌揚(yáng)了下唇角,打開門鎖虛掩著。他走回去拿起桌子上散落的煙盒,在手心里轉(zhuǎn)了個來回,連同打火機(jī)一起扔進(jìn)了垃圾桶。他從柜子里取出新的衣服,走進(jìn)洗手間把外套連同里面的運(yùn)動衣全部脫下來扔進(jìn)了垃圾桶。
許一的動靜很大,隔著一堵墻都能聽到她翻箱倒柜的聲音。不到兩分鐘,許一探頭進(jìn)來,“至哥,我進(jìn)來了。”
她長大了,但沒有完全長大。
想法還是小孩子,不高興了,吃點(diǎn)東西哄一哄,明天一切都會過去。
周至抬手套上毛衣,拉平下擺,“進(jìn)來把門關(guān)上。”
許一循聲扭頭猛地回頭,“你換衣服嗎?那我把泡面放下,先回去?”
“換好了。”周至沒換褲子,他再次打開水龍頭洗手,從手腕洗到指尖。
他邁著長腿出門,許一已經(jīng)坐到了桌子邊的椅子上,像個好奇寶寶看他放在書桌上的課本。
“對經(jīng)濟(jì)學(xué)感興趣?”周至走過去拉開另一把椅子坐下,空氣中彌漫著泡面的膩人味道。
許一搖頭,不好意思說自己看不懂,“你喜歡這些嗎?”
“談不上喜歡,好找工作。”桌子上還放著一袋堅果面包,周至打開了面包袋子咬了一口,在一瞬間感覺到餓,鋪天蓋地的餓席卷而來。他好像從來沒有這么跟人心平氣和的聊天,聊他的選擇。
“工作嗎?你以后……去上班嗎?”
許一的人生還停留在訓(xùn)練場和家之間,工作離她太遙遠(yuǎn)了,她從來沒有想過。
“你說退役后嗎?”周至把面包吃完,往后靠在椅子上,長手搭在桌子上掀開泡面蓋子,瞬間味道彌漫整個房間。
許一一直覺得退役兩個字對于運(yùn)動員來說很不吉利,“離退役還很遙遠(yuǎn)吧。”
“沒那么遠(yuǎn)。”也許很快就到了,周至用叉子攪開泡面,吃了一口面,沒那么難以下咽,“你有沒有想過以后?想學(xué)什么專業(yè)?”
“我能在訓(xùn)練場待一輩子嗎?”許一抬眼看周至,“我很喜歡體育,是那種——超越所有喜歡的喜歡,我想在這里留一輩子。”
她一開始練體育是因為周至,后來就變成了她自己的事業(yè)。
她很喜歡賽場,喜歡射箭,許一喜歡把箭射到靶心那瞬間的興奮,她無法想象離開后自己會是什么樣,她根本就不想那么做。斷腿那段時間,她逼著自己設(shè)想,十分痛苦。
“做教練嗎?”
“可能吧,我會努力讓自己留下來。”許一坐在椅子上,玩著運(yùn)動外套上的線繩,“至哥,你最愛什么?”
周至冷峻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垂著眼吃泡面,他挺挑食。泡面吃到一半就扔下了叉子,起身去拿礦泉水。
許一這個問題問的唐突又尷尬,她在想要不要道歉。
周至擰開礦泉水瓶灌下半瓶水,抿著唇角,喉結(jié)滑動,他抬眼看許一一會兒說,“沒有,沒什么愛的。”
宿舍不大,周至的影子很長,落到了許一的身上。他逆著光站,眼眸深邃冷刻。
“你不是愛射箭嗎?”
“那是以前。”周至把水喝完,捏了下瓶子,發(fā)出刺耳的聲音,他把瓶子扔進(jìn)了垃圾桶。
“為什么就不愛了呢?”許一直直看著周至的眼,“是你不想愛了?還是因為別人你不愛了?”
周至失笑,“你這個問法——很幼稚。”
“我不覺得我幼稚。”許一起身,在燈光下站的筆直,她目光很堅定,有種純粹的熾熱,“人不就是為熱愛而活嗎?”
周至蹙眉,一時間沒有找到反駁的點(diǎn)。
許一一直都很純粹,她是個非常純粹的人,她為她的熱愛而活,她為她的理想而生。她坦坦蕩蕩的講著她的理想,講著她的熱愛。
她的世界只有兩件事,想和不想。
可周至的世界有很多事。
“我年齡是不大,可我愛一樣?xùn)|西快十年,沒有變過,我在這方面不一定懂的就比你少。”她攥緊的手松開,又合攏,聲音不大但很堅定,“我愛的東西只跟我自己有關(guān)系,因為這是我許一的人生,只有我能決定。”
漫長的沉默,許一說,“至哥,無論你選擇什么,我希望只跟你自己有關(guān)系。你是周至,不是誰的侄子誰的兒子,你只是你,你代表的只是你自己。”
許一離開了房間,帶走了泡面盒和面包包裝袋。
房子隔音一般,周至聽到許一走回她自己的房間,關(guān)上門。
之后,世界一片寂靜。
泡面的味道在變淡,周至靠在柜子上很久,許久后他仰頭看天花板上的白色熾光燈。唇角揚(yáng)起,她愛什么愛了快十年?
射箭?還是,他?
許一因為他放棄過射箭,她說她沒有放棄過,那就是他了。
許一從來沒有放棄過他。
她這么早熟嗎?
第一次,他跟李穎爭吵之后,他什么都沒有做。
他甚至沒有抽完一支煙,許一把他的煙拿走了。
來他的手里奪煙,他的父母都做不到,許一輕而易舉。
他一點(diǎn)都不排斥,他也不生氣,他縱容著許一的一切。
他空曠的世界,忽然就多了一片玫瑰,有了生機(jī)。
周至拿出沒電的手機(jī)插上充電線,拉過椅子坐下,身體往后隨意的靠著,腳尖踩著桌子腿的一角,一下一下的踩。
大約有一分鐘,手機(jī)開機(jī),他找到許一的號碼沒有發(fā)過去消息,許一的消息就到了。
周至給她的備注是某小朋友。
某小朋友:“加油至哥,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冠軍,最強(qiáng)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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