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3章 失手
用以照亮黑暗的燈籠,執(zhí)在一個年輕人手中。
這青年男子一身紫衣,生得尚算標(biāo)致。
但一雙眼睛眼白發(fā)黃密布血絲,讓他整個人氣質(zhì)十分渾濁。
他嘻嘻笑著,將掩住的門打開:“諸位伯父請看。”
趙淮朗聲笑:“郭侄兒這般慎重,給我們準(zhǔn)備的一定是大驚喜。”
“是名家的畫兒,還是……美……酒……”
趙淮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燈籠光照入屋中,床上只穿著薄紗的少女半藏在黑暗中。
因驚恐而瞪圓的眼睛忽閃,像是一頭受困的鹿。
“這是什么?她是誰?”
趙淮顯是未曾料想到,屋里會出現(xiàn)一個披著紅紗的姑娘的。
他驚恐后退,撞上身后的人。
“胡鬧!”曾立在畫舫船頭的山羊胡中年人一聲呵斥,“誰讓你弄來個大活人的?”
開門的青年一笑:“大伯,前些時候諸位叔伯不是念過這姑娘嗎?我費了些勁尋來了。”
“什、什么?”這青年的大伯回憶了一下,方才想起來。
頓時沉下臉:“只隨口一說而已。”
趙淮也在旁附和。
同行的幾人俱怒氣沖沖看著這姓郭的青年,出言責(zé)備不已。
尤其這青年的大伯,更是拂袖要走。
見他們這模樣,郭姓青年鄙夷一閃即逝。
他發(fā)黃的眼珠子一轉(zhuǎn),開口道:“諸位叔伯且止步,這不過是河房中一個小丫頭而已。”
“那河房里哪有什么干凈人,使了銀錢便同意做戲一場了。”
“你瞧她驚恐得很,其實那不都是演的嗎?”
聞言,幾人紛紛止步。
郭姓青年卻又笑:“上一次,游船上諸位不是淺試過一次同歡的滋味,念念不忘嗎?”
“只是那次的窯姐兒太浪反而無味,小侄這才另想他法。”
他翻唇弄舌,讓趙淮幾人相互看看,離開的腳步卻頓住。
偽君子的惡心之處便在于,他們總能給自己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聽得那郭姓青年一說,其中一人砸了砸嘴:“當(dāng)真是花錢買下的?”
“那……這等為了錢財?shù)呐樱病?br />也什么,他沒細說。
但幾人半推半就進了屋中。
一直觀看著的姜婆子像是憤怒的母狼,上去挨個撕咬這些奸邪小人。
“滾開,都滾出去!”
她徒勞擋在姜寒面前未果,又跌跌撞撞去撕扯阻攔趙淮等人。
跌了一跤,來不及爬起便在地上匍匐著去攔,口角溢出些血來。
只恨不能分身,只恨不能化身為狼掏出這些人的狼心狗肺來。
“大爺?shù)模粠碗s毛!”
邢捕頭罵了一聲,和張大人都忍不住上前幫忙。
大家都猜得到,接下來或許會發(fā)生什么,任何稍有良知之人都會心生不忍。
趙鯉沉默不言,她緩步上前,走到那郭姓青年面前仔細端詳他的臉。
真要論起來,這位也是該千刀萬剮的。
只可惜姜婆子似乎在探查過程中,漏掉了他。
趙鯉覺得他莫名熟悉,正回憶時,卻覺身后有人撲來。
她側(cè)步讓開,便見狼狽至極的姜婆子恨極來摳這郭姓青年的眼珠。
只可惜,這人只是記憶中的一個虛像。
姜婆子的手從他掛著莫名笑意的臉上穿過,絕望之際軟倒在地發(fā)出一聲聲哭喊。
趙鯉視線又落在這姓郭的青年身上:“郭?”
正想著,藏在她掌心里的那只沈晏的小獅子突然用腦袋拱了一下她。
趙鯉攤開手掌看,便見小獅子身上纏繞黑火,這微弱的黑色火焰組成了一行字。
光祿少卿郭林之侄,郭浩。
見趙鯉還是沒記起,黑火一散又重聚寫到:于清,游船,郭姓公子。
沈晏的提示如醍醐灌頂,趙鯉猛然想起。
阿潤還是于清時,被丈夫送上了一郭姓公子的游湖以供淫樂。
眼前這人,就是當(dāng)日逼得于清從游船船舷一躍而下那個淫蟲!
若是趙鯉沒記錯,這淫蟲在趙鯉失智的那段時間里,被沈晏提進了詔獄。
據(jù)說是送給老劉的徒兒練手審問了,掐指一算已有兩三月。
當(dāng)時這郭姓青年的伯父,早已被罷官在家。
想來到底是小徒弟嫩了點,光顧著上刑竟沒有審出這樁事情。
趙鯉長嘆一口氣,正想告訴姜婆子這樁事,讓她稍感安慰時。
屋中驟然爆發(fā)出一陣哭聲。
朦朧的燭光下,姜寒跌落床下,身上薄紗撕開了大片。
她撐著綿軟的四肢,硬掙扎開來,僵著口舌道:“我不是。”
屋中燃燒著氣味濃烈的熏香。
蓋因秘藥的緣故,姜寒說了一句話便頭暈?zāi)垦!?br />兀自暈眩時,被幾只手提起。
身上薄薄紗撕扯開來。
趙淮眼睛直勾勾,喘氣聲又粗又急促。
一雙手撫摸娃娃一樣摸在姜寒的頭頂,順著她的發(fā)絲。
卻聽一聲極細微的聲響。
卻是姜寒將尾指卡在床的雕花縫隙中,用勁一折。
十指連心的痛苦,讓她短暫抗拒藥物。
“我是好人家的女孩,是那人將我虜來!”
這一聲喊,條理已經(jīng)足夠清楚。
屋中一靜。
見跌坐尾指折斷的姜寒,幾人神情驚疑不定,俱轉(zhuǎn)頭來問這姓郭的青年。
他們的郭賢侄卻是一笑:“諸位叔伯不必擔(dān)憂,自放心耍玩便是。”
“她已見過你們的樣子,事后我尋個宅子安置便罷了,好打發(fā)。”
這姓郭的勸著誘著,就是想尋到這些人的一些把柄。
趙淮神色劇變,他正是將要升遷的節(jié)點,哪敢被人拿住錯處。
不由連連擺手向后退去,腳后跟撞上了雕花床邊。
姜寒哭著扯住他袖擺哀求:“求您饒了我,我絕不會將事情說出去。”
趙淮垂眼看她,卻看到了姜寒身上扯爛的紅紗。
他一激靈忙將袖擺扯回,牽動姜寒?dāng)嘀附兴鄣脩K叫一聲。
姜寒這聲叫極為凄厲,趙淮本就心虛,急去捂她的嘴:“你別叫,被人聽見了。”
他一把年紀(jì)又飲過酒,遇事就是個只知道慌亂的廢物。
手忙腳亂下,竟將姜寒口鼻一起掩住。
呼吸不得的姜寒在他手背上摳抓,留下不少抓痕。
趙淮吃痛便收手,絕境之際,姜寒朝門跑去。
只跑了兩步,便被人扯住頭發(fā)拽回。
那姓郭的青年眼珠咕嚕嚕轉(zhuǎn):“諸位,可不能叫著小娘皮跑了。”
屋中呆站的幾人,已在酒力和屋中熏香的作用下,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聞言,趙淮一激靈,率先傾身上前,按住了姜寒口鼻:“別叫了,我們給你錢,只要你別聲張我們定放你走。”
有他帶動,幾人紛紛上前壓住姜寒掙扎的手腳。
待到屋中動靜平息。
趙淮滿身是汗松開手時,看見的是一張雙眼圓瞪鐵青的臉。
“死,死了?”不知是誰驚疑不定說了一聲。
屋中燭火忽而一晃,燃燒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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