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海天連一線的浩瀚海洋。

浪花卷起一層一層的波瀾，連綿起伏。

玄曜頓住腳步，黑沉沉的眼眸凝視著這一大片的墨藍，恐懼從骨髓深處緩緩的蔓延開來。

“怎么了？”

他緊繃著臉，默不作聲，神色異常。

寧莞莞的小手傳來一陣痛楚。

她垂眸，看到他緊緊攥成拳頭的手指，關節上已然泛白，微微顫抖。

“你若是不想下水，我們就先不去。”

“嗯。”

兩人坐在沙灘上，怔怔的看著大海發呆。

寧莞莞想跟他說說話，安撫他的心情，卻發現他整個人失魂落魄的，臉色慘白。

她湊過去抱住他，溫柔的吻落在他的臉頰上，他的臉跟手心一樣冷。

這種溫度似乎已經回到了第一次見面的狀態。

“玄曜。”

他回過神來，放空無神的黑眸凝聚成一團光線，漸漸聚焦在她的小臉上。

“我們去附近走走吧。”

“好。”

兩人起身，手牽手沿著沿海岸走。

發現附近居然有個港口，沿岸停著幾艘漁船。

再往南邊望去，港灣旁邊有個小漁村，靠著山，沿著海。

有滿載而歸的漁農，帶著勝利品大步往家中走去；有三兩兒童光著腳丫子在沙灘上戲耍；還有三五成群的婦人正在林立的竹架子邊上，整齊排列的將魚干掛上。

不遠處是低矮錯落的農房，煙囪冒著滾滾熱煙。

寧莞莞看著這一小片小漁村，心情無比的寧靜。

她眼神落在那港口上，心生想法，“我們出海吧。”

他既然不想下海，那便帶著他坐船出海也行，總不能都見著他的老家了，卻也不坐一坐吧。

玄曜從不拒絕她的任何要求，乖巧的點頭了。

寧莞莞在港口邊看到一艘較為嶄新干凈的福船，那船身結構堅固，穩性好抗風力強，吃深水，比較適合遠洋。

在附近找了個漁民打聽了一下，便花了大價錢將漁船租了下來。

船主人是當地一個老實巴交的漁民，姓古。這船剛買來不久，準備給大官人們運貨用的，沒料到遇到了寧莞莞。

寧莞莞出手闊綽，給了古叔一個無法拒絕的價格，于是被承包了下來，幾人準備連夜出海。

古叔一聽這兩客人包船去南海，其實心里有些猶豫，畢竟海上風浪大，危險重重。

可寧莞莞下一秒又加了錢，古叔那搖擺不定的心一下子就堅定起來了。

出海之前，首要必備的是屯糧，船上有爐子可以生火做飯，但是大多數還是吃干糧方便些。

時間緊急，她又在小漁村里購置了一些干糧和魚干之類的食物，搬運上船。

寧莞莞買了很多的糕點。

玄曜可以不吃，但是她不行，扛不住餓。

準備好日常用的東西后，兩人說出發就出發。

此時天色已黑，古叔有些擔心。

“姑娘，要不明日再出海吧，這天色都黑了，海上風浪大，你們又沒經驗。”

“也行，都聽你的。”

畢竟古叔常年出海，望一望天，就知道適不適合出行。

兩人當夜在古叔家中歇息了一晚。

第二天天剛亮，便開始收拾東西出行。

“姑娘，公子，此次出行，可得一切聽我們的，船上不比岸上。”

寧莞莞信心滿滿，指了指玄曜，“古叔，您放心吧。別看我們公子弱不禁風的，水性極好，不怕翻船。”

“呸呸呸。”

那古叔也是個老實人，連忙說道：“寧姑娘，咱要出海，就不說那種不吉利的話。海神大人庇佑，平平安安，順風順水。”

古叔帶的徒弟里面，連著主帆手、絞盤手、壓舷等共計五六人，轟轟烈烈的先行上了船。

寧莞莞看著玄曜的臉，臉色慘白的像是快要去世了一樣，柔聲給他做心理建設。

“你不用怕，你是鮫人，出海怕什么，淹不死你的。該怕的人是我，我水性沒你好呢。”

玄曜有些無精打采，扯了扯嘴角勉強露出笑。

“我會保護你的。”

寧莞莞握住他的手，溫柔的說：“我在書上查過了，你的家鄉應是在南海，那邊肯定有很多你的同類，只要到了那里，一切就會真相大白的。”

她的聲音溫溫柔柔，卻帶著無盡的力量，讓他安心。

“我會陪著你的。”

此時船帆的甲板上，古叔揮了揮手，大吼一聲：“寧姑娘，出發啦！”

“來啦！”她清脆的應了聲。

她拉起玄曜的手，不由分說的往船上走去。

海面一片風平浪靜，船帆平穩的往南海方向行駛，按照古叔的推測，應該半個月能抵達。

若是順利的話，十來天左右也能抵達。

寧莞莞不懂這些，只讓他們妥善安排即可。

因為玄曜不太喜歡跟人接觸，于是寧莞莞便跟古叔打了招呼，分開吃，船員們跟古叔自己做飯吃。

寧莞莞自己帶著干糧和糕點啃著吃。

而玄曜是一口都不吃。

第一天，平安無事。

到了第二天晚上，天空烏云密布，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寧莞莞躲在客艙里，探出腦袋往外望去，那天似乎要塌了下來，時不時打著閃電，可怕的很。

玄曜已經適應了海的味道，情緒平靜了許多。

見她害怕，便將她緊緊的摟在懷中。

船帆在海上顛簸不平，晃得寧莞莞眩暈想吐，她太想出去甲板上透氣，可外面下著雨，甲板上非常的滑。

若是稍微不慎，人容易在甲板上被慣性甩飛出去。

玄曜察覺她身體不適，眼里有些焦慮，“莞莞，你怎么了？”

“暈船。”

寧莞莞閉了閉眼，感覺頭暈得厲害，胃里天翻地覆的，平日里還行，遇上這種鬼天氣，真的是要了命了。

暈船？

玄曜的眉頭蹙了蹙，是因為不適應海上的環境嗎？

他緊了緊手掌，將她柔若無骨的小手牢牢抓在掌心中，藍光乍起，漸漸凝聚成一團水霧，從他掌心中傳入她的身體內。

絲絲涼意從手中傳入渾身體內。

寧莞莞頓了頓，察覺自己的狀態似乎好了許多，她詫愕的看了一眼玄曜，卻見他神色關切。

“好點了嗎？”

“不暈了。”

他眼里笑意直抒，心口的大石松了下來，看來他還是很有用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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