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聲音說不出的蒼茫，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難過的事情，順著門縫看過去，臉上悲戚一片。

        “太后，老奴從未這樣想過，在老奴的心里，您永遠都是重情重義的。”

        太后冷笑了一聲，“重情重義？”

        她嘴角勾起一抹譏誚，“那個時候，這宮里面誰不以為，先皇后是我害死的，一把大火把所有的東西都燃燒殆盡了。”

        仿佛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她緩緩的站起身子，面朝佛像。

        “他們都說我是為了鮮卑的利益，是為了能讓自己的孩子當上太子，才狠下心來殺了先皇后。”

        劉嬤嬤聲音顫抖的說道，“太后，老奴知道您心里苦，可是事情已經過去了，您就不要……”

        太后微微擺了擺手，長舒了一口氣，終于說道，“罷了，罷了。”

        后來兩個人，便是一直沉默著。

        聽到兩個人的對話，我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靜，趁著夜色隱匿在黑暗之中，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里。

        難道當年的事情真的有隱情嗎？

        先皇后究竟是怎么死的？在后宮里眾說紛紜，但是當初說的最多的恐怕便是太后害死了先皇后。

        現在想想，這太后應當是被送過來的公主，當時是為了和親，為了兩國的利益。

        而先皇后則是南方青城一派的門閥勢力，她們兩個人都是為了家族的利益，才會進宮為妃。

        兩個人的關系應該如同水火才對，那先皇后死在一場大火之中，第一個被懷疑的人應當就是這太后了。

        只不過剛剛聽到太后和劉嬤嬤的對話，想來這其中必有隱情。

        我這個時候才想起來，當年在椒紅殿伺候岳紅桐的時候，姚青嵐給我說過的那些話。

        她說這后宮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而瑤光殿才只是個剛剛開始。

        冷宮寒，后宮又何曾溫暖過。

        這一夜我睡得極不安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便再也沒有了一點睡意。

        剛剛坐起身，我便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劉嬤嬤一臉疲憊的走了進來。

        想必昨夜她跟太后兩個人應當是不歡而散，看著她一臉疲憊，我忍不住打趣她道，“嬤嬤，昨夜做了什么？為何會如此疲累？”

        她表情一愣，隨后沒好氣的看了我一眼。

        “即使老奴的臉色再不好，也比你好太多了，你現在的樣子，一只腳都已經踏入鬼門關了，還有心情打趣老奴。”

        我慘白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伸手接過她遞過來的一碗藥，想都沒想便一飲而盡。

        看著我喝完，劉嬤嬤收拾了藥碗轉身就要離開。

        我立刻叫住了她，“嬤嬤且留步。”

        她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柳眉微微一蹙。

        我急忙走上前一步，憂心忡忡的問道，“你知不知道李嬤嬤和苓娑流梨如何了？嬤嬤這么多年，有沒有見過她們？”

        “難得你還記得她們，都挺好的，只不過最近知道你還活著，她們都大哭了一場，要不是我攔著，全都過來這若水閣找你來了。”

        聽見這個消息，我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

        我忍不住重重地松了一口氣，“好，只要她們都活著就好。”

        劉嬤嬤無奈的笑著說道，“你現在都已經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情管別人，你還是趕緊養好傷吧，不然她們看見你這個模樣，又要傷心許久。”

        她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我自然知道她話中的含義，當時我離開皇宮，雖然說是掉落懸崖，但這么久以來我都杳無音信，她們一定以為我早就已經死了，肯定傷心了很長時間。

        如今，我拖著殘敗的身子茍活于世，為的就是再見到自己的女兒一面。

        我知道，自從我從冷宮里出來之后，我的身子已經大不如前了。

        這兩年的期間，我所食的食物，全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

        歐陽茯苓恨我入骨，她讓人帶給我吃的東西，里面下的藥雖是慢性毒藥，但是兩年的時間，已經足夠令我的身子吃不消了。

        雖然我想要報仇，可是如今卻也只能作罷。

        休息了兩三天，我這才勉強有了些氣力，便在劉嬤嬤攙扶之下，來到了佛堂里。

        太后正跪在佛龕前，周圍全是焚香的味道。

        我也走到她身旁的蒲團前跪了下來，太后的聲音幽幽的傳了過來。

        “你可知罪？”

        “蘿傾知罪。”

        她淡淡的扭過頭來看了我一眼，“聽說你在宮外嫁了人？”

        我點了點頭，“這件事不敢欺瞞太后，蘿傾確實已嫁做人婦。”

        “那人待你好嗎？”

        我有些驚詫的看了一眼她，沒有想到她居然會這么問。

        我的眼睛瞇著，只要一想到當時在鹿城的生活，心就會傷痛。

        我的聲音嘶啞，緩緩的說道，“好，他待我極好。”

        太后皺著眉頭問道，“那你為什么又回宮來了？”

        “我在嫁給那個人之前，就已經懷了皇上的孩子。”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肩膀也忍不住的顫抖。

        “你懷了皇帝的孩子？男孩還是女孩？現在這個孩子在哪里？”

        果不其然，一說的孩子的事，太后就會特別的激動。

        我垂下眼瞼，緩緩的說道，“我的女兒是被人擄走了，聽說是宇文瑾辰做的，所以我相信她一定沒有危險。”

        太后松了一口氣，隨后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深遠而悠長。

        “瑾辰那孩子啊，以前不是這副樣子的。”

        她扭過頭來看了我一眼，“莫不是為了你？”

        我沉重的點了點頭，“不過這件事情，他是不得已為之，歐陽茯苓想要殺了我的女兒。”

        “居然是她？”

        太后似乎沒有想到她居然會這么做，隨后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失笑出聲。

        “他們兩個兄弟之間，也算是一段孽緣了，你們四個終究是糾纏在了一起。”

        我眼眸微垂，只是跪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一言不發。

        良久，太后才又開口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你要出宮去嗎？”

        我的表情一愣，苦笑了一聲，“現在這種情況下，我怎么可能出得了宮門？”

        太后的眉頭微微一蹙，“你想留在宮里報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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