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過后就是家長會。

        很多沒考好的學(xué)生都害怕這一天的到來，但是越是害怕，時間就過的越是快。

        家長會前一天，沒有晚自習(xí)。顧澄野向余爭發(fā)出了邀請，希望他能去她家吃晚飯。

        兩個人坐在回家路上的一個花壇邊沒著急著回去。

        余爭那時拿著手機在給別人發(fā)消息，顧澄野不是很關(guān)心他和誰聊，聊什么。

        她想起了葉曼香上次說的，于是試探地問了他一句。

        “晚上去我家吃飯，怎么樣？”

        余爭沒再打字，回頭看顧澄野。

        顧澄野像是做了虧心事一樣，有些心虛地低下頭。

        她視線無法觸及的地方，余爭笑得有些痞氣。

        “嗯？這么快就要見家長啦。”他依舊溫和，連開玩笑也是。

        顧澄野瞪大了眼睛，伸手要去揍他。

        “你不要亂說話！”她兇巴巴的。

        余爭很喜歡她這樣。兇兇的，也很可愛。漂亮的狐貍眼兒瞪著，亮亮的眼睛有些憤怒，但是更多是害羞。

        他馬上就懂了，為什么男生很喜歡對女生開一些奇怪的玩笑。

        “抱歉抱歉。”他認錯很快。

        顧澄野雙手環(huán)胸，把腦袋撇一邊，傲嬌地“哼”一聲，不想去理他。

        “那我晚上去你家蹭飯好不好，嗯？”

        余爭哄著她。

        “那行，我跟我媽說一下。”顧澄野坐正了，拿出手機給葉曼香發(fā)消息。

        葉曼香回的很快，一個“ok”的emoji表情。

        她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

        余爭也起來了，顧澄野突然說：“那明天家長會，你家長會去嗎？”

        余爭搖搖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哦，”顧澄野低下頭，余爭看不見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沒多久，她又抬起頭。

        “那我把我爸爸借你吧！他最近都在家，閑的很。”

        此時，“閑的很”的顧謹禾還在開著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結(jié)束的會議，被小組遞上來的敷衍作業(yè)氣的太陽穴突突跳起。

        他們走在回家的路上。

        秋天，太陽下山的格外快。現(xiàn)在的天空已經(jīng)被彩霞得意占領(lǐng)，插上了屬于它的云霧黃旗。

        顧澄野回頭。

        他們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到最后，他們的影子融在了一起。

        沒有人會去在意影子。

        所以這是顧澄野一個人的秘密。

        —

        顧澄野開了門，這是余爭第一次踏入顧澄野的家。

        她家大部分都是明亮色彩，看起來溫暖舒服，和他那性冷淡風格的家形成了鮮明反差。

        顧澄野從玄關(guān)的鞋柜里面翻出了一雙待客的拖鞋。

        拖鞋粉粉嫩嫩，還毛茸茸的。像是出自他面前那個女孩子的手筆。

        顧澄野看他遲遲沒有動作，很不好意思仰著頭，看著他說：“拖鞋都是這種的，你將就將就吧。”

        余爭脫了鞋，把腳塞進拖鞋里。

        他個子高，腳也很大。拖鞋有點小，他有一截腳跟露在外面，顯得有些滑稽。

        顧澄野很認真地蹲在地上，看著他露出來的腳跟。

        “你腳多少碼啊？我今天晚上馬上買一雙留著給你下次穿。”

        “不需要，太麻煩了。”余爭覺得將就將就也不是不行。

        顧澄野固執(zhí)的搖頭，她也懶得再問余爭，直接把他的鞋拎起來看鞋底的碼數(shù)。

        “44碼！”顧澄野把他的那雙球鞋和她玄關(guān)旁邊的那雙很精致的白色珍珠扣的瑪麗珍鞋放在一起。

        在有點濕沾了路邊泥土的球鞋的對比下，那雙被擦的亮亮的干凈皮鞋顯得格外嬌小。

        就像顧澄野和他站在一起那樣。

        顧澄野站起身，她把余爭推到客廳去坐著。自己則去廚房洗了個手，再出來的時候還端著一盤紅提。

        “這個提子很甜的。”顧澄野把果盤推到他面前，自己擰了一個，連皮帶果一起咬進嘴里。

        余爭也扯了一個下來嘗。

        如她所說，真的很甜。提子是剛從冰箱里端出來的，還有絲絲涼意，吃著爽口。

        他只吃了幾個就沒再吃了。

        顧澄野倒是吃的很歡快，一個又一個往嘴里塞，然后把籽再吐出來。

        她吃著吃著，發(fā)現(xiàn)旁邊的人沒了動作，只是看著她在吃。

        她突然有點不好意思。

        “提子不甜嗎，要不然我再給你弄點橙子。那個橙子是我爸朋友前幾天送的，還挺好吃。”她小嘴叨叨個不停。

        余爭搖了搖頭，說：“不需要……”

        顧澄野在果盤里挑了顆嘴大的提子，趁著他張嘴的時候塞進去。

        她的指尖輕輕觸碰到余爭的軟唇，然后像觸電一般，她迅速收回了手。

        余爭的嘴突然就被堵住，只好咬住咀嚼。

        這顆提子格外的甜，皮脆汁多。

        顧澄野就站在那兒，一條腿曲著跪在沙發(fā)上。她籠著余爭，他們靠的有點近。

        他看她，笑意在無限被放大。

        商紂王那個時候可能就是這樣，然后一步步淪陷在妲己的陷阱里。

        余爭向后仰，低著頭整個人都陷入沙發(fā)里。他心跳的有點快，一聲一聲，撲通撲通。

        顧澄野也發(fā)覺了自己的逾越，趕緊后退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不，不好意思。”

        “阿野啊，過來幫媽媽把菜端出來。”葉曼香在廚房喊她。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顧澄野逃也似的鉆進了廚房。

        余爭呆愣著，他伸出手，大拇指摩挲自己方才被顧澄野手指碰過的地方。

        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動作發(fā)生。

        會有玩的熟的女生在他運動后喝水的時候，擅自做主伸手去替他擦汗。但是他很抗拒這樣的親密接觸，往往都會皺著眉躲開。

        可這次，他居然沒什么厭惡感。

        甚至有點惋惜。

        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覺得惋惜。也許他是瘋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維，本能被欲望牽引。

        這一點都不像他。

        胡思亂想之間，顧澄野已經(jīng)把菜都端上了桌。

        “余爭，來吃飯。”她叫他。

        他抬腿走到飯廳。

        葉曼香這次是決心要大展自己的廚藝。

        她做了整整六道菜，再加兩碗湯。

        顧澄野給他遞了雙筷子，指了指中間的那道金針菇肥牛卷：“嘗嘗這個，可好吃了。我剛才在廚房偷吃了一塊。”

        “還有這個茄汁日本豆腐，這個茶葉大蝦。”她興沖沖地介紹著每一道菜，把葉曼香的廚藝吹的天花亂墜。

        葉曼香把最后的一碗玉米排骨湯端出來擺在桌子中間，招呼著余爭：“站著干什么，快坐快坐。”

        余爭乖乖坐下來，顧澄野又要去廚房拿碗出來打飯。

        他覺得自己干坐著也不太像話，剛要進去幫忙。就被拿著飯勺的顧澄野推出來：“哎呀，你是客人，進廚房干什么呀。”

        余爭哭笑不得，只好老實坐在剛才的位置。

        顧澄野一碗一碗把飯端上來，總共四碗飯。

        有兩碗像是偏心一般，打的格外多。一碗放在了他面前，另外一碗放在他對面的位置。

        顧澄野和葉曼香都入座。葉曼香很殷勤的給余爭夾菜，還念叨他：“你這么高，要多吃一點。不然營養(yǎng)跟不上啊。”

        余爭看著碗里堆成小山的肉。

        顧澄野撈了個玉米放碗里，啃的很快樂。

        余爭沒吃兩口飯，顧澄野家的門再次被打開。

        余爭下意識回頭，顧澄野和葉曼香也往門口去看。

        余爭就見一個身形高挑的男人懷里抱著西裝外套在玄關(guān)換鞋。等他走進來，他才看清楚了男人的樣子。

        他長相雅痞，有特殊成熟男人韻味。那雙和顧澄野有八分相似的眼。漂亮，勾人。

        如果說顧澄野大體隨葉曼香，那她的眼睛絕對隨這個男人。

        原本葉曼香那清雅溫潤的江南美人相，摻了他那雙勾人心魄的狐貍眼，造就顧澄野的天人之姿。

        顧澄野先喊了聲：“爸爸！”聲音甜的像是七分糖奶茶，剛剛好。

        “嗯？我們阿野怎么啦。”顧謹禾開口就是滿滿寵溺。

        他看見了旁邊的余爭，問：“是同學(xué)啊？”

        “鄰居那個小孩，一個人住。我把人叫回來吃飯。”葉曼香替顧澄野介紹了。

        余爭乖乖點頭，規(guī)規(guī)矩矩說：“叔叔好。”

        “誒，你好。叫什么呢？”

        “余爭，多余的余，爭執(zhí)的爭。”他介紹自己。

        顧謹禾搖搖頭，矯正他的話：“那應(yīng)該是余味的余，爭強的爭。介紹自己呢，不應(yīng)該用那么貶低自己的詞，這是對自己的尊重。”

        余爭受教，點了點頭。

        “好啦好啦，你快去洗手吃飯，不要看到小孩子就要去教育！”顧澄野放下筷子，把顧謹禾拽進廚房，還不好意思地對余爭笑了笑。

        “我哪有這樣！”顧謹禾語氣有些委屈，倒不像是一個當父親的人會有的語氣。

        看來他是真的很寵很愛顧澄野。

        顧謹禾洗完了手，和顧澄野一起入座。葉曼香和顧謹禾聊著今天工作的那些事情。

        余爭在北方的時候，家里規(guī)矩比較多。食不言寢不語。這個習(xí)慣一直保留到了現(xiàn)在，所以他一聲不吭地吃著飯。

        顧澄野嘴閑不下來。

        她看見余爭就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他說，根本停不下來。

        余爭就聽她東扯一句，西扯一句。

        她從考試扯到了街道的流浪貓，又神奇地扯回了家長會。

        余爭全程只是應(yīng)合著。

        顧澄野突然想到了什么，問：“你明天的家長會誰去開啊？”

        “我自己去。”余爭說。他剛好也要在這次家長會中發(fā)表自己關(guān)于學(xué)習(xí)的演講。

        “那我把我爸爸借給你吧！”顧澄野興沖沖地說。

        余爭剛想要拒絕，顧澄野就轉(zhuǎn)頭對顧謹禾說：“爸，你明天有空嗎？”

        “有啊。”顧謹禾明天沒有什么工作要忙。

        余爭張了張嘴，組織著自己的語言。卻被顧澄野搶先一步。

        “那你明天去給余爭開家長會好不好，他一個人去不太好。余爭可是我們年段的第一名，成績可好了。”

        “這么厲害的嗎？那我肯定得去啊，體驗一把當年段第一的家長的感受。”

        顧澄野手悄悄伸到桌子底下，用手指去輕輕戳他的大腿。

        只一點力氣，像棉花擠壓過，癢癢的。

        “好不好，嗯？”她問，水靈的眼就那么望著他。

        他最后還是同意了。

        他妥協(xié)于她的目光，做不到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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