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夕霧原本在院子中央擺放的桌子前切肉，見屋里的外婆臉色很難看，只得來解圍：“二外婆，像我爸爸一樣會做生意也是好事啊。我以前聽蘇梅老師的爸爸說過，他和我爸爸認識，說我爺爺是個很厲害的人，還是個歸國華僑，在滬市是個大名鼎鼎的人物，家財萬貫，抗戰時期他還捐贈無數資產給國家及軍隊打仗，他定然也是個了不起的人。我若是遺傳了這經商天賦及本事，當然要好好發揮利用，日后也要多掙錢，讓我外公外婆和媽媽他們都過上好日子，這樣也不負我爸爸這份生育之恩了。”
見她這么平靜的說著那個男人，還一口一個“爸爸”親切的喊著，王三梅只覺得堵得慌，本想酸她兩句，結果反倒被她給酸著了，心里頭更不舒暢了。
柳清江和白玉萍也不知道外孫女心里頭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這么多年，他們怕刺激她的性子，也怕勾起佩蕓的傷心事，從不在她們面前說那男人的事情，可如今看來，她好像一點都不恨他，是他們過多操心了？
柳老大原本也覺得王三梅哪壺不開提哪壺，見小辣椒并沒有生氣發飆，也出來打圓場：“好了，別說了，小辣椒日后讀書也好，做生意也好，她自己會考慮好的，佩蕓也會給她安排好，用不著我們來操心。”
他就差沒說王三梅咸吃蘿卜瞎操心了。
老柳家的人在家里坐了半個小時左右，后來柳隊長開著拖拉機將他們全帶回生產隊了，然后通知隊里的屠夫殺豬，趁著天黑之前還送了三頭豬來縣城。
棉紡廠和火車站、運輸隊都是臘月二十八放年假的，家里的勞動力們一放假，家里的老老少少就輕松多了，這些日子累得瘦了一圈的柳夕霧總算是睡了個大懶覺，直到快十點鐘才從溫暖的被窩里鉆出頭來。
見女兒開門從屋里出來了，還睡眼朦朧著，在外邊院子帳篷里負責蒸肉的柳佩蕓滿臉疼惜，“夕霧，早餐熱在鍋里，吃完后繼續去睡吧。”
柳夕霧搓了把臉，打著哈欠搖頭：“媽媽，不用了，睡夠了。今天晚上再早點睡覺就好。”
“行吧。”柳佩蕓順手給她倒了一盆熱水，笑著告訴她：“剛剛紅旗過來了一趟，他要了四十多碗扣肉，你外公和舅舅挑著擔子給送貨去了。”
“嗯？怎么要這么多啊？”柳夕霧拿毛巾的手一頓，莫非是單位上的同事統一派他來訂購？
確實如她所猜想，柳佩蕓告訴她：“是他們單位的同事要的，昨天在他那統計了個數，派他來訂購，都是拿著回家過年吃。”
國營廠里的職工到年底都會發不少年禮，一般都會發上幾斤肉，不過他們都不缺錢，總還會買上些葷菜，一家老老少少過個豐盛的年。今年她這邊做扣肉賣，城里很多人都提前買了，大家都說味道好，份量油水足，大家一傳十十傳百，這不名氣就打出去了。
“夕霧，家里的肉不夠多了，生產隊里什么時候送豬肉過來啊？”柳佩珊在廚房里幫忙切肉，朝她喊了一句。
柳夕霧胡亂抹了把臉，立即進廚房去看，見大木盆里剩下的肉只夠做二十來碗了，說道：“一般是下午兩點左右送過來。這樣吧，我現在去肉聯廠走一趟，先買個二三十斤回來。”
“夕霧，你還沒吃早餐呢，你在家里蒸肉吧，媽媽去買。”柳佩蕓連忙解下圍裙給女兒穿上，背著個簍子就快速出門了。
灶上鍋里熱著兩個雞蛋，兩個肉包，柳夕霧拿了個雞蛋給在旁邊安靜洗碗的李菲菲，“菲菲，雞蛋給你吃。”
李菲菲抬起頭來，靦腆的笑著：“夕霧姐姐，你吃吧，我早上吃了一個雞蛋的。”
“鍋里還有，我吃一個就行，給你。”柳夕霧將雞蛋放在她旁邊的板凳上，自己拿著包子大口啃咬起來，見廚房里只有她們母女倆，問：“二姨，外婆呢？”
“去電影院門口了。后天就過年了，今天買肉和買糕點的人特別多，你姨父送了兩擔過去，有六十碗肉，啟明他們根本忙不過來，讓你外婆過去幫忙了。”柳佩珊一臉笑容，這些日子大家都很累，不過都很開心，僅十來天時間，錢包都掙得鼓鼓的了。
她的話音剛落，外邊傳來敲門聲，柳夕霧只得邊吃邊快步去開門了。
來人是唐安南，他那邊的貨也賣完了，進來和柳佩珊說了幾句閑話后，將剛出鍋不久的三十碗扣肉全挑走了。
沒一會兒，柳佩蕓背著空簍子回來了，面色還有些不高興。
“媽媽，沒買到肉嗎？”
“哎，別提了。肉聯廠里那幾個賣肉的女人討厭得很，估計是聽說我們這幾日是從生產隊里進豬肉，沒去肉聯廠買，她們就不高興了。我去買肉，他們還陰陽怪氣的說著難聽的話，還故意找借口不賣肉給我。”柳佩蕓氣呼呼的將竹簍子扔地上，顯然剛才還跟對方爭執過。
“不賣就不賣，我們又不求著她們賣肉。”柳夕霧也來氣了，臉色很沉：“現在市場都開放了，日后做生意的大把，在外邊買肉還不要票據，也不用看她們的臭臉色。就她們那服務態度，我看日后大家會越來越不想去肉聯廠了。”
柳佩蕓想著也是，不過這時候沒糾結這事，而是轉到正題上，“夕霧，家里肉不夠了，要不現在回生產隊一趟，讓他們今日早點送過來？”
“不用了。媽媽，我找得到另外賣肉的地方，我現在出去一趟，半個小時就回來。”柳夕霧沒給她詳細解釋，撿起地上的竹簍子，匆匆忙忙騎著單車出門了。
柳夕霧知道原來的黑市那邊現在也有肉買了，她騎著單車過去了一趟，不過只買到二十多斤肉，故意繞了一圈到她租的倉庫里，閃進空間里買了五十多斤肉，湊夠八十斤才笑瞇瞇的回去。
柳佩蕓見她出趟門就買回來這么多肉，一聽是在黑市買的，連連稱贊女兒比她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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