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夢中陸洵轉過頭來,緊擰著眉頭,卻是將陸嘉沅的手無情地甩開。
有幾個雜役過來將她拖回到原來的那間房里,她怎么也睜不開,只看見身后的陸洵也跟著過來。
只是,進了房門后,他俊美的臉變得兇惡猙獰,最后甚至變成了另一個人。
夢中的一切斗轉星移,她好像又回到了與陸洵一家相遇的那個小縣城。
她重重地被人甩在地上,鬢角砸到一塊大石,她察覺到有一股溫熱的液體從側臉劃過。
夢里,陸嘉沅緊緊攥住袖兜中的帕子,目光模糊時,聽見那個兄長變成的猙獰大漢,惡狠狠地同她說了句:“你怨不得我,要怪,就怪那人是你的外祖。”
再然后,那人將她撇在荒郊野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不知又過了多久。
她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喚她,睜開眼,白氏和陸洵圍在她身旁,她甜甜地喊了聲阿娘,卻發現自己仍在吳縣的那處土路旁。
白氏和陸洵撇下她走了,她使勁伸手,卻像沉溺在湖水中,怎么也留不住他們。
她一聲聲喚著“阿娘”,還是沒能換回白氏的轉身,她于夢中無助地哭了起來。
芫芷閣中,白氏急得團團轉,只慶幸自己送走了蘇氏又回來望了眼女兒。
床榻上的陸嘉沅燒得已開始說起了胡話,那一聲聲“阿娘”直叫得她糾起心肝來,她用沾濕的帕子仔細地給她擦拭著額上的冷汗。
女兒身邊只有玉簪一個小丫頭守著,玉簪說派去尋醫女的人遲遲未回來。
她只得又吩咐自己身邊的人去請王醫女過來。
很快,王醫女到了房中。
一番診察過后,她只在一旁恭敬地回話,“姑娘今日受了涼,又受了驚嚇,方才我已給她配了藥浴方子,發熱是正常的,我來前已備了藥湯,只是晚間隔半個時辰,須得用浸了溫水的帕子給姑娘擦拭額頭。守上三個時辰,姑娘高熱便可退去。”
“今日多虧王醫女救了沅沅的性命,此等恩情,陸家定要重謝才是。”
“姑娘待人一向寬厚,何況民女為醫者,怎可見死不救,夫人言重了。”
白氏在她臉上沒瞧出什么異樣,只以為自己多心了,她可從沒聽說過這位姓王的醫女有晚間到磐園散步的喜好,只是先前事情繁雜,她來不及細想。
府中原是有別的府醫的,可到底男女有別,女兒長得又過分招搖,她才讓兒子去尋位醫女到府中。
后來還讓心腹仔細查過,這人家世清白,醫術高明;況她先前給阿沅診治,也十分謹慎仔細,應當沒有二心才是……
知道白氏起了疑,王醫女也不惱,面上不卑不亢,“如今姑娘的身子還是要讓懂醫術的人仔細看顧著,今夜民女會在六姑娘身邊照看著。夫人請放心。”
尋人時傷了神,后又去給賓客致歉,白氏此時真有些疲乏。可她放心不下,親自喂了陸嘉沅吃藥,直到巡夜人敲響二更的綁子,她才憂心忡忡地離開。
玉簪今日也落水受了涼。
王醫女借口她留在房中會將病氣過給陸嘉沅,囑咐她吃了藥便把她打發回房休息,獨自留在臥房中看顧起陸嘉沅來。
此時陸嘉沅吃了藥,高熱已好了許多,十分乖巧地躺在玉頩色錦枕上邊,眉目如畫,只那遠山似的黛眉仍時不時地皺上一下,卻不再糊涂地直嘟囔。
先前關好的支摘窗又咯吱響了兩聲,王醫女將浸了溫水的帕子搭在銅盆沿上,起身出了屋子。
而后,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掌,拿起盆沿上的棉帕浸到溫熱的水中,溫柔地給榻上的陸嘉沅擦拭起了面上的肌膚……
~
三房,靈犀院中。
許氏和女兒陸嘉泠小聲談論著。
“你這丫頭,為娘如何教你的,下手就要下死手,那個賤丫頭死里逃生,下次再想要得手,恐怕沒這么容易了。”許氏儼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陸嘉泠卻是一臉的不屑和高傲,“我可沒想要那野丫頭的命,我是讓綠兒將她推下水,再叫表哥去將她救起來。這樣我和表哥就都能如愿,可我哪里能想到他竟這般無用。”
“還有,”她像是想到什么般,頓了頓,往許氏那邊又湊近了些,“綠兒要下手的時候,那野丫頭已經在水里撲騰了。會不會是二房的人也想害她?”
許氏先是一驚,而后很快鎮定下來,轉頭緊蹙著眉望向女兒,像是聽到了什么駭聞。
“你這榆木腦袋兒,就憑你二伯母那軟弱無欺的性子和那單薄的小身板,她害那個不值錢的野丫頭圖啥?七丫頭如今年歲還小,就算與你一般大,也不會胸無大志想嫁那江家小侯爺,你若是爭氣,就應該跟你大堂姐好好學學,去宮里做那金尊玉貴的娘娘……”
見許氏喋喋不休,陸嘉泠只捂著耳朵趴到床榻上去了。
~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紙,柔和地鋪在陸嘉沅白皙的臉上。
昨日睡得早,此時高熱已退,陸嘉沅覺得有些口渴,她抬起眼簾,一眼望見守在榻邊的玉簪。
見她醒來,玉簪連忙去給她乘了盞熱水過來,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遞到她唇邊。
陸嘉沅伸手接過,自顧喝了起來,女兒家對氣味的敏感,叫她聞到空氣中的一股淡淡沉香味兒,和兄長身上常熏的那種葉子香十分相像。
她伸手摸了摸枕下的玉佩。
還在……
可玉佩被湖水浸濕,又拿清水沖洗過,就算是再好的葉子香,也是沒法子留下氣味的。
神差鬼譴般,她下意識問了句:“昨夜是你一直守著我?”
接過她手中的空杯盞,玉簪只十分關切地說了句:“姑娘昨夜發了高熱,前半夜是王醫女守著,我是天蒙蒙亮那會兒才過來的,姑娘可還有哪里不適?”
陸嘉沅輕搖腦袋,是回答玉簪的話,也是為自己先前那一瞬自作多情的懷疑,而感得可笑。
“難怪……”
若是王醫女來過,那這屋里的沉香味兒就不難解釋了。
陸嘉沅想起那日在勾欄里,兄長和那個叫什么紅的花魁娘子手挽著手的親昵模樣,王醫女是兄長找來的,免不了與他有什么自己不能知道的事兒……
如今就算兄長對自己態度有了轉變,可不代表他真將自己當作是親妹妹,屈尊降貴、瞞過眾人地過來親自照料。
“姑娘,你可是燒迷糊了,怎么醒了還說胡話呢?”玉簪伸過手,去碰她的額頭,卻沒發現有什么不妥。
陸嘉沅想讓玉簪將玉佩送回去,可她怕小丫頭知道昨夜是兄長救了自己,想了想,還是將到口的吩咐又咽回到肚子里。
玉簪給她梳洗換藥,才將將把寢衣穿好,白氏便抬腳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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