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沒什么表情，徑直的找了個椅子坐下來，抬頭看著她。
　　一個月，明顯戒斷的效果不好，沈煙依舊瘦骨嶙峋，也沒什么人樣，眼又腫又紅，是染上那種東西有的狀態。
　　“怕死嗎？”
　　沈煙笑她，“你問我還是問你自己？明明你最怕死，還記得小時候嗎？爸爸帶我們去郊游，你被蟲子咬了一口，我騙你會死，你哭了整整一天，真傻。”
　　“那蟲子也是你放的。”
　　沈煙并不否認，聳聳肩，“你來找我干什么？想最后跟我說說話？可惜我并不想見你，我比較想見你老公。”
　　她說的曖昧，手指還撫了一下唇。
　　沈稚忍不住笑出聲，“沈煙，就算讓你見到他，你確定你這副樣子能讓他產生興趣？而不是倒胃口？”
　　“詆毀我？你不敢讓我見他。”
　　“你是不是一直都沒照過鏡子？”沈稚視線落在她如枯枝一般的手，意味深長，“你看看你自己的手，好看嗎？”
　　她不以為意　，“只是瘦一點，咱們還是長的一樣的。”想到什么，她突然一笑，“哎，你說他現在能分清你我嗎？”
　　沈稚道，“只有傻子才會分不清。”
　　這話逗笑了沈煙，“是啊，只有傻子才分不清，但當初陸懷遲就是分不清你和我啊，他甚至都不知道夜夜跟他睡覺的人是誰，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呢。”
　　沈稚也不惱，“所以你覺得他現在會分不清了嗎？你這副鬼樣子，根本不用仔細看，他不可能分不清。”
　　“你逃避什么？”沈煙道，“難道他認不出夜夜陪他睡的人其實是你，讓你大受傷害，所以你不想面對過去了？”
　　“沒什么好面對的，人都要向前看，我的時間還長著呢。”
　　“哈哈哈，但這永遠都是你們之間的芥蒂，他把我當成你，差點跟我結婚，還為此傷害你那么多次。”
　　沈煙笑夠了又感慨，“真是懷念，如果當初真的是我爬上他的床該有多好啊，你現在得到的一切就會是我的了。”
　　“可惜沒有如果，我的永遠都是我的，”沈稚站起身，“還有什么遺愿要說嗎？我可以勉為其難的替你實現。”
　　“滾！”沈煙猛地將桌上的茶杯砸過來，惡狠狠道，“我希望你死，你跟我一起死，哈哈哈哈，你也活不長，沈稚，你會跟我一樣痛苦，成為我這個模樣的！”
　　下午一點五十，沈稚換好病號服躺在病床上，她很緊張，一直閉著眼，臉色蒼白，額頭凝了一層薄汗。
　　周圍很安靜，醫生和護士并沒有安慰她的職責，她只能自我安慰。
　　不敢睜眼，那個人剛才已經離開。
　　忽然，僵硬的身子顫了一下，她手背上覆上一層溫熱，熟悉的氣息充斥鼻腔，睜眼的那一刻，一滴眼淚劃落。
　　“放心，金主任很熟練，不會出事，等你出來我就告訴你那個人是誰。”
　　沈稚被氣笑，照著他的虎口狠狠咬了一口，“你要是不告訴我你就完了。”
　　陸懷遲面不改色，“不騙你。”
　　“我是不會給你包紅包的。”
　　“能來喝喜酒就行。”
　　“誰要去喝前夫的喜酒？”
　　“那我讓許琛給你看錄像帶。”
　　“你這人有病吧？”沈稚吸了吸鼻子，聲音微啞，“陸懷遲。”
　　“嗯。”
　　“我害怕。”
　　陸懷遲捏緊她的手，看她疼的她齜牙咧嘴才開口，“睡一覺就好了。”
　　時針走到兩點，沈稚進了手術室，陸懷遲坐在外面的長椅上，這里不能抽煙，他只能坐著盯著手里她的手機。
　　封面是平安堆雪人的照片。
　　自拍照，最近的是她的眉毛了笑起來彎成月的眼睛，身后就是平安和雪人。
　　“她在赫港找好公司了？”
　　許琛點頭，“地方找好了，已經租下來了，其他的被耽誤了還沒開始。”
　　“聯系房東，給她退租。”
　　許琛啊了一聲，“可是沈小姐要在赫港定居開公司的，這個地方很好，找了很久，如果沈小姐知道…”
　　他聲音越來越小。
　　總裁的臉越來越沉。
　　許琛連忙點頭，硬著頭皮說，“我馬上讓人去辦，您放心，保證沈小姐租不到一片好地方……”
　　陸懷遲嗯了一聲，往后靠著閉目養神，許琛悄悄松了口氣，正要坐下，又聽到他開口，差點嚇一踉蹌。
　　“你怎么了？”
　　“沒…沒站穩，您剛剛說了什么？”
　　陸懷遲不耐的重復，“沈煙服用過那個東西，不會對沈稚有什么影響嗎？”
　　“會有影響。”許琛一五一十道，“沈小姐很可能會染上和沈煙小姐一樣的癮，需要用強制手段戒斷。”
　　他緊緊蹙著眉。
　　“不過概率只有百分之七十，就算…”許琛呸了一下，“不會的，沈小姐不會那么倒霉的，一定不會染上。”
　　陸懷遲的臉色晴轉陰轉晴又轉陰。
　　“等吧。”
　　手術持續了兩個小時，四點十分，沈稚被平安的推出來，陸懷遲直接讓人備車，并不打算跟她在赫港養病。
　　送上車的那一刻，醫院門口出現了一個人，她戴著圍巾，麻木的站在那。
　　許久才上前。
　　許琛認出她，“沈太太。”
　　沈母扯了一下唇，“小稚沒事吧？”
　　“沈小姐沒有大礙。”
　　“好，好。”她重復的說了一遍，又道，“我能將煙煙的骨灰帶回去嗎？她不是赫港人，留在這不習慣。”
　　許琛微笑，“當然可以，已經跟醫院聯系過，你盡管去認領就好。”
　　沈母點點頭，失魂落魄的離開。
　　第二日十一點到南城，沈稚依舊沒醒，護送的車子一路送到松山別墅。
　　聽到外面引擎的聲音，平安一把扔開平板就往門口沖，三個小的也不甘示弱，一齊往外跑。
　　“媽媽，是不是媽媽回來了？”
　　平安氣喘吁吁的看著陸懷遲下車，等了半天沒見到媽媽下來，他仰頭質問。
　　“媽媽呢？你不是答應了要將媽媽帶回來嗎？你為什么騙人？”
　　“另一輛車上。”陸懷遲扔下這一句，直接進了別墅去吩咐張媽。
　　平安盯著后面的一輛車，看到媽媽昏迷的躺在病床上，眼淚一下子掉下來。
　　“媽媽…”
　　“媽媽，嗚嗚嗚。”
　　后面緊跟著震耳欲聾的哭聲，張媽急忙讓傭人將孩子們抱走。
　　她去拉平安，小聲哄他，“聽話，先回房間，等先生安排好再出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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