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條件不好，這又瘸了一條腿，可把我媽給急壞了！”其實，陳二中也就是一種自嘲，他的腿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仔細看的話只是略微有點瘸。

“她到處囑托媒婆給我找對象，方圓幾里之內的媒婆沒有不認識我媽的！我不停地相親，但是根本沒有什么卵用。

就這樣過了兩年，就在我要絕望的時候，有一天我上山割草，路過咱們村前那條河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個人在河對岸一躍而下，跳入河中。

我當時來不及細想，立即跳進河中，奮力向河中的那個黑點游去。

等我把她拖到岸邊的時候，她已經昏過去了！我就趕緊把她倒立背著跑……”

這時，人們發覺水位在漸漸下降，已經又從胸部到了胸部下面。

小四川忽然喊道：“水位已經開始下降啊！”

他這么一喊，眾人都感覺到了這一點，紛紛說道：“是不是上面開始營救咱們了！”

“他們終于開始行動了！”

“我就說他們不會放下不管的！”

“我們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一時間群情激奮，瞬間又點燃了生活的熱情，每一個人都充滿了希望。

只有陳二中清楚，這是他們走到了高處，感覺水位下降了。

但是也說明，水位現在即使上升也升得慢了。

他抓住機會說道：“我就說他們會來救你們的，放心吧，咱們先到高處等著，保存體力，如果誰有吃的喝的，咱們集中到一起，一邊支撐更長的時間。”

似乎是經過了漫長的跋涉，他們終于感覺到水位在下降，特別是后來的幾步，水終于退到了膝蓋以下。

陳二中知道，馬上到了井下地勢最高的地方，在這里可以暫時不用在水里泡著。

可是上面到底開始救人了沒有，他心里也沒底。

終于，水位退到了腳踝處，但是已經走到了盡頭，鐘國仁說到：“咱們把衣服擰干，從水里找些石頭來墊住，別泡在水里了！”

眾人躬著身子紛紛在水里摸石頭，這里的巷道很低，只有一米多一點，人人都直不起身來。

一直嘩啦嘩啦的響聲，他們每人都搬了些石頭，墊到了水面之上。

這下子，人們在這狹小的空間里終于到了水面之上，他們坐在石頭上才能伸直腰。

這時，小四川問道：“二中叔，你后來救的那個女的怎么樣了？”

陳二中把他們手中的礦燈都收到了高處放下，習慣性地摸了一下口袋里的煙，已經都被水泡濕了，他舍不得扔，小心翼翼地放到一個干燥的巖石上。

然后說道：“那個女的后來活了！”

后來他吧砸吧砸嘴，問道：“誰有煙讓我吸一支！”

這話一出，他們又開始紛紛摸自己的口袋。

“有，我這兒有！”語氣中滿是驚奇。

“我也有！”

他們湊到一塊兒，除了好幾包被水泡濕的煙之外，有三包完整的煙，由于外面包了一層保護膜，沒有弄濕。

陳二中興奮得把這些煙放到了高處，然后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個打火機，吹了吹上面的水。

“啪”的一聲打火機點著了，火苗躥出老高，照亮了陳二中的臉。

“跐溜！”陳二中貪婪地吸了一口，美美地吐出一個煙圈，然后，就把煙遞給了旁邊那個人，他說道：“咱們現在的東西要統一供應，節省著用，吸煙的時候，每人只能吸一口，每次咱們這幾個人只能吸一支煙！”

他內心里并不知道上面開始救援了沒有，準備撐更長的時間。

聽了這句話，他們才知道，陳二中明顯做好了長期的準備。

煙一口一口地傳下去，到了小四川的時候，他本來不會吸煙，但還是接過來吸了一口。

緊接著就是一陣“咳咳”的咳嗽聲。

另外一個人說道：“你個龜兒子，不會吸煙，浪費這口煙干什么？”

“我也想嘗嘗什么滋味嘛！”

陳二中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讓他們忘掉暫時的困境，等待救援。

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向上面傳達還活著的想法，不要讓上面放棄希望，這是一個看起來難以完成的任務。

“二中叔，你接著講！”

小四川現在的情緒很穩定，只想聽二中叔講故事，也許二中的故事才能幫他驅走內心的恐懼。

“嘿嘿，我背著那個女的頭朝下跑了幾步，她一陣顛簸之后，哇地吐出了幾口水，就慢慢醒過來了！”

“原來你還救過人一命呢！不簡單啊！”黑暗中有人說道。

又人接著說：“那就是嫂子嗎？”

“是啊！姑娘醒過來之后就開始哭，嘴里一直埋怨我，你為什么救我，我就不想活了！”

“聽了姑娘的話，我站起來就走，救了你的命，還埋怨人！”

“看到我站起來走，姑娘又不哭了，他輕聲喊了一聲，大哥，你別走好嗎？”

“我又停住了腳步，后來聽了姑娘斷斷續續的述說，她高考失敗后，復習了一年，結果這次又失敗了，父母在家吵了他幾句，她一時想不開就跳河里了。”

陳二中接著就講述了他如何開導姑娘，不得不說，他為了延長時間，把他們之間的愛情故事講述得跌宕起伏。

讓小四川一直在后面跟著問，“后面怎么了？”

每每到關鍵的時刻，他總要抽一口煙提提神，在陳二中繪聲繪色的講述下，二百多米井下的礦工們，暫時忘記了恐懼。

陳二中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人只要有希望，就有可能走出困境。要是絕望了，指不定他們在井下能干出來什么事兒呢。

“后來，她就成了我的老婆，我們夫妻非常恩愛！兩年以后，我們有了可愛的孩子，陳明祥！

從哪個時候開始，老婆就和我有個約定，只要我下井，她就在家神靈前上一柱香，保佑咱們這一班人平安！要是到了升井的時候還不回家，她就會來礦上接我回家！”

陳二中說的和真的一樣，其實他自己知道，這都是他臨時杜撰的，為得就是穩定住這些人的心。

他的話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所有人都相信，上面的人會救他們的。

是的，上面的人確實在想辦法救他們，但不是陳二中的老婆，而是新來的縣長鐘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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