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初刻，雞啼三遍。

黑暗的客房之中，慕景奚四仰八叉，嘴角流涎，臉上掛著一絲意味莫名的微笑，看樣子當是沉醉在美夢之中。

黑暗之中，乍現一抹猥瑣的微笑，一只大手劃破黑暗，伸向了囈語的慕景奚。

“啊——！”

一聲慘叫豁然劃破長空！將客棧內眾多客人驚得頓時躍床而起。

“咋的了這是？”

“這客棧有毛病呀！天還沒亮呢殺什么豬？”

......

“呀呀呀......疼疼疼......”

慕景奚此時正以一個詭異的動作“縮”成一團，身上壓著的是制住其手腳的澹臺明末。

“干什么呀你？”慕景奚不滿地抗議道。

“嘿！你小子！昨晚不是答應了一早兒和我出去嗎？”澹臺明末咧嘴一笑道。

“誰說的，小爺可沒答應！”慕景奚怒不可遏，提起這件事就火大！兩人到此修整一天后，澹臺明末就神神秘秘地說今早要帶慕景奚出門，可問他什么事卻也不答，反倒撇下慕景奚失蹤了一下午。憋得慕景奚一肚子疑惑，而又得不到解答，都快憋出內傷了！

“小爺什么時候答應過你？啊！你有證據嗎？有證人嗎？李四、張三還是王大麻子？你叫出來呀？哎呦......放手、放手......”慕景奚話還沒說完便感到澹臺明末加大了幾分力道。

“嘿！你還一口一個小爺，反了你還？為師的會錯怪你？明明就答應了！”

“靠！小爺......哎呦！我......昨天可是一直沉默應對來著！”慕景奚頗為得意！

“嘶——！”澹臺明末瞪大了雙眼，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運用了傳說中的技能：成年人的社會交往法則——沒有回答的事情就是拒絕！看著慕景奚那得意洋洋的神情，澹臺明末嘴角一彎！

“不好！”慕景奚心中大驚！老混蛋竟然有對策？！

“為師的是在和你討論你答沒答應的問題嗎？現在說的是你的態度問題？為師的起早貪黑為的誰，不是為了你嗎？把為師的說的話丟到一旁？你不覺得良心有愧嗎？”澹臺明末道。

慕景奚聞言一臉震驚，這語氣怎會如此熟悉？猶如老媽子的發問，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倫理關系壓制打法”？運用自己作為長輩的身份，將矛盾的核心轉移到“對長輩的態度不好”上來，從而化解一切的不利局面？

好生陰毒！不過，慕景奚心中暗自冷笑一聲！幸虧少爺我早有妙招！

“你以為我是在為我自己嗎？我是在為千千萬萬的神明們——讀者老爺們討伐你。哼！你沒看過小說嗎！總有一些像你一樣的家伙，每當讀者老爺們讀到關鍵地方，想知道角色使出的招式是什么時，就會說，‘莫非是那招’！想知道一些未來的劇情發展時，就會對主角說‘你以后會知道’！賣什么關子！要知道讀者老爺們最煩的就是你們這種‘沒人的地方跳裸舞——又想賣弄又要躲’的家伙！”

我的天哪！竟然搬出絕對不可得罪的存在——讀者老爺！這么惡毒的招式是誰傳授給他的！？如此引發世界觀混亂的招法，對！一定是那個神經病作者。

慕景奚嗤笑一聲，冷眼看向澹臺明末，這下沒招了吧！除非你想和萬千讀者作對。

然而，慕景奚終究還是小看了澹臺明末的機（陰）智（險）！只見澹臺明末忽然一臉大義凜然的模樣：“教不嚴，師之惰！你這班油嘴滑舌、不知廉恥、不思悔改！我不教，誰教？讀者老爺們如若是攔著我，那便是害你！難道要看著你這般墮落下去？即便萬千讀者老爺不理解，然而責任在肩，為師義不容辭！”

語畢，澹臺明末不再爭于口舌，而是加大氣力，要以理服人！

可惡！居然使用了“大義當前+道德綁架+以理服人”三大惡毒招式，如此一來不僅可以把自己打入被討伐的對象，還將澹臺明末巧妙地偽裝成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英雄，還讓眾多讀者老爺礙于道德而不敢仗義執言！

在澹臺明末一番修理之下：慕景奚氣焰囂張指數-100；讀者同情指數-100；生命力-10000000！

......

鬧騰了片刻，師徒二人吃起了早點，準備出門。春風得意的澹臺明末，“榮光滿面”的慕景奚，加上香氣撲鼻的小籠包，當真是師慈徒孝，其樂融融。

......

客棧外，后山上。跟著澹臺明末走了許久，慕景奚心中不斷叫苦，因為澹臺明末似乎并沒有什么明確的目的地，只是領著慕景奚在山嶺間穿梭，不時間停下腳步，張望一番后又再度離開，搞得慕景奚是一頭霧水，卻又不敢發問。

走了一個多時辰，天際魚白，終于澹臺明末停在一處林子旁，滿意地點了點頭，才對慕景奚說道：“就是這里了，走吧。”

進入林內，約行百步，地形逐漸開闊，隨后，一片小水潭映入眼簾。此處林木環繞，碧波幽靜，叢林洞開之處，晨曦映照入倒也算是幽美。

見澹臺明末盤腿坐下，慕景奚終于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之上。喘了幾口粗氣，慕景奚想要開口詢問，卻突然感覺到似乎天地在霎時間頓止了一下。

“錯覺嗎？”慕景奚喃喃自語，看向澹臺明末，但澹臺明末只是緊閉雙眼，并未有何動作。就這般，慕景奚靜靜等待了許久，但澹臺明末仍舊沒有開口的意思。就在慕景奚準備罵娘之際，忽然發現，周遭的環境似乎和剛來時有些許不同。

觀察了片刻，慕景奚頓時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風聲、水聲、林木婆娑之聲乃至天際漂游的宿云，此時都保持著同一的節奏！而引領它們節奏的，正是澹臺明末的呼吸！

風的運動、水的運動、林的運動、云的運動......此時天地之間的一切運動都似乎同澹臺明末的呼吸融為一體！

這是天地在呼吸！

慕景奚趕忙屏息凝神，用心去感受這奇妙的場景，果然察覺到了澹臺明末周身那跟隨呼吸開合的精神力！與以往不同，在慕景奚地感知中那股精神波動顯得異常的平和、寧靜，此外這股精神力似乎連貫在天地間一切的能量之中，仿佛與這片天地本為一體，不分彼此！

“好奇妙的感覺！”慕景奚睜開眼道。

“這便是術士的修煉之道‘以神悠游天地，合和變化玄妙’！天下凡修此道，無出此法者！”澹臺明末道。

“那和武者修煉有什么不同呢？”慕景奚問到。

“天地能量，無外陰陽，陰陽交合，造化玄奇！武者術士皆乃運用天地之力，殊途同歸。然，其不同有四：

一者，認知不同，武者以五行木、火、水、土、金區別能量，術者則以陰陽為本，衍生變化；

二者，方式不同，術士認為天有三寶:日、月、星;地有三寶:水、火、風。人有三寶:神、氣、精。精乃構成人體的一切有形之質。氣乃無形之質，是人的一切生命力源泉，一切生命活動的功能。如人體自身的心跳、呼吸等，武者一道便是壯大體內之‘氣’，通過吸納天地能量中與自身‘氣’同源的能量來強化自身。可以理解為俘獲。當然，也不乏煉體者，在術士看來，煉體武學便是煉‘精’！”

聽到這里，慕景奚點了點頭，武者一道的修習之法他自是知曉，隨即開口道：“那術士呢？”

“術士所仰仗的便是‘神’！即精神、意志、知覺、運動等一切生命活動的最高統帥。包括魂、魄、意、志、思、慮、智等活動，也就是精神力，通過將心神與天地同一，而調度天地能量作戰。如果說武者是俘獲天地能量，變為自身的能量，那術士便是在誘發天地本就存在的能量。如同雪崩，那沉積的雪本就有奔騰而下的勢，引發它的那一絲震動就是精神力！”

“能不能具體一些？”慕景奚道。

聞言，澹臺明末隨手一揮，隨即幾塊巖石漂浮空中，被無形的精神力旋風一鉸，變作各種形狀，然后依次結合在一起，變成一石人模樣。

“這些石頭便是石人的‘精’！”

隨后，一股精神力開始注入石人之內，石人開始緩緩運動起來，在慕景奚地注視之下，像模像樣地打起了拳。見狀慕景奚笑了起來。

“這便是維持其運動的‘氣’！”澹臺明末頓了頓，又道：“然而，這石人卻沒有意識，也就是它并不會思考，甚至沒有一絲情緒，這些它缺少的便是‘神’！”

語畢，石人應聲倒塌。慕景奚見狀，若有所思。

“其三，手段不同。武者以武技催化體內靈力，從而產生威力超絕的效果，而術士，則根據天地能量規律，將其以‘印’的形式記錄下來，從而產生特定的效果，又或者將這些規律運用于靈寶，總之方式更為多樣！”

“那最后的不同呢？”

“最后的不同，在于修煉方式。武者吸納天地靈力，以此精進，術士則是錘煉自身的精神力。”澹臺明末道。隨后，沉默了片刻又道：“你可知為什么術士的數量比起武者要少得多嗎？”

聞言，慕景奚搖了搖頭。天地間的修煉方式到底有多少，慕景奚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得是作為兩大主流派別，武道確實要比術道少得多，雖不至于鳳毛麟角，但百有其一便是不錯。

“為什么？”

“你知道為什么稱術道為術嗎？”

慕景奚搖了搖頭。

“旁門左道，謂之術！傳說在太古時期，人族、獸族、邪靈族萬族并立，征伐不息。無數種族在相互征伐間傷亡慘重，為加強自身的優勢，眾多種族都在尋求能夠強大自身的方法。

其中，獸族種類繁多，靈智不開，但擁有強悍的肉體、漫長的壽命和天生地運用靈力的能力。邪靈族則擁有中等的靈智、較強的肉體、詭異的技能和極強的生命力。

相較而言，人族的優勢極弱。但人類卻擁有最為高等的靈智，當然，妖獸、邪靈中的部分種族足以和人類的靈智媲美，但總體來看，人類最強。人族憑借這一優勢，學習、改進了這些種族的運用靈力的方法，創造武道，由此人族一躍而雄，成為三大頂尖族群之一！正因為如此，人類被稱作萬物之靈！”

“原來如此。”慕景奚點了點頭。

“此后，人族所創立的武道迅速擴展，成為天地間眾多擁有靈智的生物推崇的修煉法門。不知過了多久的時光，一個極為弱小的人類部落中誕生了一個由于丹田天生殘缺，無法修煉武學的男孩。男孩的父親乃該部族族長，死于部落間的仇殺。

無力報仇，又慘遭部族驅逐的男孩，于深谷之中潛心修習十數載，一朝頓悟，終于開辟了這術道！據說這術道被創造出來之時天地驚懼！風云色變！萬類皆惶！百鬼狂泣！而這般景象在此前只有過兩次，一次是文字出世，一次是武道創立！”

聽到這里，慕景奚不禁好奇：“這個奇人是誰？”

“人族至圣！人類的第一也是唯一圣階強者！”

“什么？”慕景奚不可置信地道，那傳說中的人族圣者，竟然是術道出身？

“老師，您不是往自個臉上貼金吧？”慕景奚質疑道。自小到大他所聽到人族至圣的故事同澹臺明末所說可大有出入。而且也從未聽到過術士有達到過圣階的。

聞言，澹臺明末笑了笑，開口道：“你我所說的，不是一人。”

聽到這里，慕景奚疑惑更甚，莫非這圣階強者還有兩人不成，那又怎么說是唯一呢？

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澹臺明末接著道：“正是因為這術道與天地間普遍接受的修煉方式不同，而被武道蔑稱為歪門邪道，長久以來并不被接受。直到那位圣者憑此成圣，方才被列為正道。但在發展中，隨著術道衍生的支派越來越多，難免邪異之法，因而相較武道，比較小眾。

后來其中一派專尋詭異、殘忍、惡毒之法，更是令術道遭受打壓，這一派也被術道除名，列為巫派，修習者稱之為咒印師，至今見不得光。其余術派則在長久的歷史進程之中，逐漸被接受，成為現在的術道。”

“想不到，術道的發展還有這些秘聞。”慕景奚道。

“嗯，正是因為這些原因，術道在發展上一直較武道要小眾得多。”

“可是，術道后來不是被接受了嗎？那按理說應該不會比武道少太多呀？”

“這就是術道自身的問題了。二者修習的條件不同。其一，沒有專人指導，普通人根本不知道如何錘煉自身的精神力，而這些方法只在術道流傳，加之術士后來受到推崇，也加深一些術士的優越感，非天賦極高的弟子堅決不收，導致術道一直流傳在較小范圍之內。但武道的入門較為簡單，只要學會吐納靈力即可成為修煉者，即便沒有功法也可修煉，當然，效果會慢許多。畢竟功法就是無數修煉者在摸索中創造出來的。”

聞言，慕景奚倒是沒有異議。確實，即便沒有功法也能修煉，但精神力的修煉之法，他可全然沒有聽過，只知道隨著武者進階，精神力會隨之加強，但如果不進階，似乎還真沒辦法提升精神力。

“二來，是因為即便有人愿意教授，也要看學習者有沒有一項技能——精神力與天地能量的共鳴之力！換句話說，就是親和力。即便強化了精神力，如果沒有這種同天地能量的親和力，也無法調度天地能量，更無法習印、結印、造印、制造靈寶，那也就意味著此人的術士生涯到頭，師父也就不會再教了。”

“可是一直錘煉精神力，靠精神力戰斗不行嗎？”慕景奚道。

“不行，溝通天地能量才能讓精神力進一步升華，從而向下一階段成長。就如同幼蝶可以長大成大蝴蝶，但蟲兒如果不經過蛻變，就無法變成蝴蝶，術士的修煉便是這般。”

“喔，明白了，想不到術道竟然如此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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