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  剛回家。”頓了下，蘇成軍問：“啟民呢，媽,  你們是在屋里還是在廳堂？”

        屋里燒了炕，特別暖和，蘇奶奶脫了鞋往炕上坐：“啟民剛回樓上，你找啟民啊？”哎喲，炕是真不錯，她好奇的拿手到處摸，都很暖和呢，笑著和老伴說：“炕好暖和，咱晚上睡覺不用蓋兩層被,  我瞧著啊，蓋一個羽絨被就成事。”

        老妻和大兒打電話，蘇爺爺便沒有鋪被褥，東看西摸,  瞧見小巧的炕桌，咧著嘴笑的樂呵。

        “我不找啟民，我就想跟爸媽說點事兒，心里頭越想越不得勁。”在屋里啊，在屋里好，蘇成軍身心放松,  有些話也只敢在爸媽跟前嘀咕，沒法往侄子跟前說，他這當大伯的理不直氣不壯，主要是弟弟倆口子啥想法也沒，搞的他有點想法,  就好像，好像挺不知足似的。

        蘇奶奶嘴里隨口問：“啥事兒啊？”暗暗琢磨，老大要說什么？八成跟啟民有關？

        “首都那邊的事，啟民就這么交給峰子張羅？那幾個背景可不簡單，”蘇成軍壓著嗓子形容：“就是道天梯啊！”

        隱約有點猜測的蘇奶奶并不意外，不急不徐的問了句：“啥天梯啊？咱們家還要什么天梯？主席的面，去趟首都見了兩回，還要啥天梯呢？首都那邊的事，不交給峰子張羅，交給誰？給你啊？你舍得放下榆城的攤子回來窩著？到時候錢咋算？咋地開工資？啟民把東西送給他們都沒收錢，當時你也在場，知道的比我清楚，要你白忙碌你愿意張羅嗎？背景不簡單又怎么樣？家里有個啥事兒，你向啟民開口，他能有推辭？你說你整天瞎琢磨啥呢，還越想越不得勁，有啥可不得勁的喲，老大噯，你就老老實實的顧著小家，把家里顧好的，比什么都好，啟民在一日，咱們蘇家干什么都方便。”

        老母親一連串的反問把蘇成軍砸的暈暈乎乎，他細捋了會，滿臉訕訕然：“是是是，要說家里還得是媽，媽是真清楚啊，心里頭跟明鏡似的，是我想岔了，想岔了，成，媽你和爸早些睡，對了，那炕啊，睡多了容易口干舌燥，要多喝水，給的花茶隔三差五的泡著喝，喝了就不上火，整個人里外清潤舒暢。”

        花茶是首都的工作人員給配的，冬天燒炕確實暖和，就是容易上火，多喝花茶。

        “喝著呢，剛吃過晚飯，啟民就泡了一茶壺擱茶幾上放著，我和你爸喝了半茶壺，跑了兩趟廁所，還有半茶壺喝不完，啟民倒掉了，說明兒再泡新的，不能喝隔夜花茶。”說起這事蘇奶奶就高興：“啟民說來年開春往山里撒些種子，山里養出來的家禽家畜吃著好，種出來的花草定也是好的，”有些事倒也不用藏著掖著：“主席送了個契書給啟民，南源村周邊的山及整個景山都歸啟民，啟民準備多養家禽家畜多種花草樹木，堆些發酵肥，搞十幾畝蔬菜瓜果，到時候啊，你們每個月回來兩趟，別去外面買菜吃，就從家里拿。”

        還有這好事呢，侄子弄出來的，純純的寶貝啊！吃了無病無災還能得長壽，蘇成軍歡喜的眼角笑出來了深深的皺紋：“好好好，咱們啟民有大出息，有大出息了！媽，等文柏讀完書我想著，要不然讓他回村里給啟民搭下手，這孩子向來喜歡跟著他哥。”

        一直沒說話的蘇爺爺挺認同大兒的話：“我覺得行，啟民家業大著呢，有個兄弟搭手，要更好些。”

        “文柏才高三，離讀完書還有好幾年呢，誰知道外面是怎么個世道，再看看，如果天氣還是這邪門樣兒，文柏回村里確實要好點，不知道雅兒咋想，雅兒快畢業了，你問問她，想不想回村做事。”

        大女兒蘇成軍早就想著，擰緊眉頭：“她主意正的很，說要去大城市闖，隨她去，左右家里也不圖她的錢，她能保住自個就行，想闖就闖，姑娘家有點闖勁兒是好事。我就是在想，手里還有點錢，要不要給她弄個房子，全款不行，首付倒是可以，今年世道不太行，房價降了些，又擔心世道一年不如一年，在城里買房又不太好。”

        “你先等等，買房這事不著急，李先生送我們回來，我聽他和啟民說話，明年還得熱，比今年更熱，早早的就開始熱，有錢先擱手里放一放，房價說不定還得往下降。”

        母子倆絮絮叨叨的說了近半個小時，蘇奶奶有些困，開始打哈欠，蘇成軍聽出來了，說了句讓倆老早些睡便掛了電話。

        一早起來，走出溫暖的屋子，蘇爺爺蘇奶奶愣了下，廳堂里好冷！

        好些日子沒有感覺到冷，倆老又退回了屋里，關上房門。

        “咋地這么冷，好像比昨兒要冷？”蘇奶奶拿出手機：“降，降溫了！難怪呢，今兒冬至啊，明天就是臘月了，兩日子堆一塊，就臘月啦，難怪忽地又降溫，我看看，天氣上面顯示，零下四十六度！這，這還咋出門？都沒法出門，來來來，”手機扔小炕桌上，打出衣柜拿出個棉背心：“把棉背心加上，冬至，冰箱里有湯圓，今兒早上喝湯圓，羊肉還剩半個腿，燉了，今天喝蘿卜羊肉湯。”

        加了個棉背心再出屋，不再覺的冷，倆老刷牙洗臉，蘇爺爺燒茶水，蘇奶奶拿出湯圓煮早飯。

        “爺，奶，今兒降溫你們感覺怎么樣？”夜里蘇啟民沒睡，盤腿打坐制青蛙配飾，氣溫往下降，他早早的就有感應，特意用神識探了探，樓下爺奶屋里還熱乎的很，暗暗慶幸砌了炕床。

        活動起來就更不覺的冷，蘇爺爺蘇奶奶搖著頭，都說不冷手腳熱乎。

        用過早飯，蘇啟民去了趟山里，山里都挺好，家禽家畜略有點影響不如之前活潑，少了它們折騰，山里冷冷清清，只有大雪壓枝雪往地上落的細細吱響。

        付柯林成功引靈入體后，沒回村里住，順便把九隊的兩個隊友也喊到了山里，另外十二人身體還算強健，卻不如九隊特種兵，過來試住一天，有些扛不住山里的冷，又回了村里住。

        氣溫驟降，外面冷山里更冷，居住在木屋里的三個特種兵，看樣子還能熬的住，付柯林正帶著他倆在雪地里訓練，蘇啟民遠遠看著沒靠近，又去了北邊的小木屋，沈珩守在火塘旁烤火，小爐子上放著個陶鍋，正咕嚕咕嚕的冒著熱氣兒，香氣撲鼻。

        “珩伯，伙食真不錯，大清早就燉魚湯喝？”魚湯里放了新鮮菌子，蘇啟民笑了：“山里積了半人高的雪，從哪找出來的菌子？”

        沈珩悠哉悠哉的說：“不是我找出來的，我沒那能耐，家養的豬和野豬誰也不服誰，閑著沒事又開始打架，我過去看著，正巧就碰見被它們翻出來的菌子，趕緊摘了，省得遭它們禍禍。魚是溪水里的捉來的，還有幾尾巴掌大的，叫了柯林他們，準備中午吃。”

        “還打架呢，還沒打服？”山里就這么點大，野豬一家老小剛過來就被家豬們氣哼哼的往外趕，珩伯覺的山里有野豬也挺好，人為干預下，幾只野豬留了下來，蘇啟民時常聽見珩伯說野豬家豬打架，進山這么多次，倒是一回都沒見過。

        魚湯煮的差不多，味兒香的很，沈珩起身往灶臺去，手里端了個碗，碗里放著五六只包子：“包子你是不喜歡吃，喝碗湯，這魚湯啊，不比景山寒潭的魚湯差，鮮著呢，我給你盛一碗。”盛了兩碗魚湯，他慢慢的品了口：“舒服！”笑的格外愜意自在：“就是鬧著玩兒，動物其實精的很，禍禍了一回山里的樹木，我打了頓結實的，現在就是鬧著玩兒，今兒降了溫，估計要消停好一陣，太冷，都不敢出來。”

        喝著魚湯說著話，付柯林三人進了屋里，身上全是雪，一點都不講究，胡亂的掃了掃，頭發衣服都有點濕，人往火塘旁坐，雙手捧著熱乎乎的魚湯，嘰嘰喳喳的開始說話。

        明天進臘月，蘇啟民準備殺幾只豬，離過年還有一個月，蘇奶奶想熏點臘魚臘腸臘肉。

        養了半年的豬，沒有很肥，兩百來斤，也能吃。

        在山里呆了一個多小時，蘇啟民出了山往峰哥家去。

        陳峰家也砌了個炕，他私下找何林說的，讓何林跟那些人說一說，到他家砌個炕。

        今兒天冷，他把筆記本搬到了屋里，擱小炕桌上處理事。

        倆人仔細統計著山里的家禽家畜，后面送來的雞鴨不能動，能吃的雞鴨就不多，然后是豬牛羊，有些養了大半年，有些養的半年，山里草木豐厚，長的壯實留一小部分，剩下的吃掉。

        怎么吃，就得細細分，首都那邊要分一部分，網店也得掛一部分，倒不是為了賣錢，都是好東西，蘇啟民尋思著，放些在網上買，有緣人買到了就買到了，吃了對身體好，尤其今年特別冷，然后就是自家親戚朋友分一分。

        能殺的豬牛羊加起來共有一百余只，看著多，各處分一分，是一點都不多。

        花了個把小時，分的仔仔細細，細到了每人能分多少豬羊牛肉，多少雞蛋鴨蛋，一張紙寫了個滿。

        就按這紙上的來。

        往后幾日，全在張羅這事。

        一下子殺這么多豬牛羊，血腥味太重，怕沖到蘇爺爺蘇奶奶，陳峰說就在他家殺，家里地方寬敞夠大！正好食材也要在他這邊出，省了送過來的功夫。

        豬血牛血羊血都是好物，還有內臟腸雜等，都是可以吃的，就是處理起來比較費勁。

        大冬天，零下四十五六度，首都那邊知道村里要殺豬牛羊，得了消息紛紛趕過來，還帶了專業人員來幫忙，是陳峰說的消息，若不是陳峰親口說，他們也不會過來。

        有了專業人員幫忙，就更加省事省力。

        忙忙碌碌到初六，陳峰將屬于他們的份子送到各家青年手里，主席及李先生的份，就由景山軍部專機送回去。接著是掛網店上，先在群里發個通知，又往店里掛個通告，老時間，初七下午兩點半。最后是打包往外寄，榆城寄幾個包裹，還有外省姑姑家，全部分完，屋里寬敞許多。

        接下來就是熏臘魚臘腸臘肉，還有幾只臘兔子，蘇爺爺蘇奶奶不在廳堂沙發上窩著，一天到晚窩灶房，灶房里有火塘，火塘最合適熏臘肉臘魚臘兔，一個鐵勾不夠掛，墻上掛的滿滿當當。

        世道雖艱難，卻也還是個豐收年。

        蘇爺爺蘇奶奶心里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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