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開學后，事情紛雜而來，忙碌得要命，他們忙著拍攝開學的視頻，一邊又有排的很滿的課。

        李婧和姜煜沒什么接觸，很忙的那段時間，她甚至不曾想起過他。

        或者說，她是強制著自己忙起來，不去想他。

        她不知道為什么，在那些后續的日子里，她再也沒有想過自己會過得很好，她開始了沒有目的的生活，日復一日。

        【二】

        楊林嶺問她：“你和姜煜還是朋友嗎？”

        她回：“大約是吧。”

        “大約，是什么意思？”

        “就是，或許在他眼里我們只是一個部門的人，或許他也覺得我們只是不得不接觸見面，又或許，他看著我只會想，原來面前這個人是他不常聊天的朋友。”

        “我覺得你變了。”

        “是嗎？”李婧笑起來，“也許只是因為太忙了吧，人在忙碌的生活中，其實是什么也想不起來的。”

        “我記得你之前不是這樣想的。”

        “那我是怎樣想的？”

        “你不是想當他的朋友嗎？”

        “那是以前。”

        “現在不了？”

        李婧一字一句答：“現在不了。”

        【三】

        楊林嶺不解地問她：“為什么不了呢？”

        是啊，為什么不了呢？

        李婧望向春日的天空，看見漂浮在天上的潔白的云，笑了笑。

        “或許是因為，沒那么喜歡了吧。”

        【四】

        其實在這之前，李婧確實如同楊林嶺一樣說的，想和姜煜做那種簡單的、偶爾聊一聊天的朋友，她甚至都已經在心里演練了無數遍見他自然的眼神。

        可是后來。

        她在網上看到一個正火的帖子，“圖書館三十秒。”

        她一字不落地將那個帖子看了好多遍，一遍又一遍，醒過神來時，她在她臉上觸到一片冰涼。

        她很冷靜地拂去淚水。

        最后，笑出了聲，室友問她笑什么，她說，“看到一個笑話，沒什么的。”

        她突然回過神來，明白自己的行為對涂沅是多么的不公平，又是多么的讓人惡心，姜煜什么都不知道，涂沅也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喜歡他是真的，而且在這一段過程中，她忘不了他，也是真的，或許他把她當朋友，一舉一動都是紳士的禮貌，可是她不會，她會忍不住心動，也會忍不住地去看他的模樣，會忍不住地跟他說話，帶著別樣的、無法掩蓋的企圖。

        而涂沅呢？

        如果她偽裝得夠好，涂沅不會知道，可她看出來后，會不會傷心呢？她或許不會介意，因為她可能已經習慣了，畢竟姜煜那么優秀，有人喜歡她，不是很正常嗎？

        可是她不能這樣。

        她是個普通人，她有著所有人都有著的私心，所以，她更不能拿著所謂的朋友的身份去接近他。

        在他明明有喜歡的人的情況，這樣行為除了惡心二字，她想不出其他的詞來形容。

        【五】

        于是后來，她真的在姜煜生活中變得可有可無。

        她做的很好。

        不接觸，不靠近，開適當的玩笑，和許多人調笑著他和他的女友。

        唐希笑著對她說：“看來你是真的放下了啊。”

        李婧點頭：“當然。”

        “我其實一直都不明白。”

        “什么？”

        “你當初，為什么會那么喜歡他？”

        李婧溫和地反問：“需要理由嗎？”

        “不需要嗎？”

        “可能是因為他太優秀了吧，那么優秀的人，誰都會忍不住生點企念的。”

        唐希了然。

        李婧沒有再說話。

        這大約是一場聲勢浩大的暗戀，一直以來，她不曾兵荒馬亂，只是在這個過程中，她曾真切的遺憾過可惜過。

        她一直都在自卑，覺得自己其實是配不上他的，于是她只能很努力很努力的地追上他，她只能跟在他身后。

        他從不曾回頭。

        她也一直都在害怕，覺得只要自己說了，便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所以她膽怯地不敢表露出一點苗頭，將所有喜歡深埋于心底，然后親眼看見他有了自己喜歡的人，她只能站在邊緣處，暗暗祝他幸福。

        【六】

        大二時，部門除了幾個留部人員，其他的，都自動退部了，姜煜不出意外地成了部長，李婧想了想，終究是沒有留下來。

        姜煜那時問過她，“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很喜歡這樣的氛圍，所以想留下來的。”

        李婧回答的有些艱澀，“太忙了，現在不想了，我想多把時間留點給我自己。”

        姜煜玩笑道：“那行，只是你工作能力那么強，倒是覺得有些可惜了。”

        她輕聲說：“不可惜的。”

        此后，他們便很少見面了。

        只是偶爾會遇見，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她含笑禮貌點頭，他亦是回以一笑。

        待走得遠了，李婧才會停下來，單手撐著樹，心里情緒翻涌成河。

        有些時候她會忍不住停住腳，“姜煜。”

        他溫聲問：“怎么了？”

        “你最近，”她聲音低下來，“過得好嗎？”

        他笑著回：“挺好的，你呢？”

        “我也是。”

        “那……”

        李婧克制著，匆匆轉過身，“我還有事，便不聊了，再見。”

        “……再見。”

        【七】

        更以后的時光里，李婧便再也沒了他的消息，她只知道他過得很好，有了很好的生活。

        他和涂沅還是在一起，他還是很喜歡她。

        而李婧，則徹底退出了他的生活。

        她已經忘記了自己為什么要努力，只是覺得，他如今過得那么好，她也不該過得太差。她希望等著所有時光過去以后，他還是會偶然間想起她，想起曾經有那么一個人，活得也挺不錯的。

        時間過得很快，李婧揚起臉，冰涼的雪花落在她臉上，倏地又融化開來。

        又下雪了，這一年，又過去了。

        她希望他一切都好。

        事事順心，萬事勝意。

        【八】

        兩年后，李婧畢業了，開始準備考研，那段時間，她待在圖書館里，和很多人都斷了聯系。

        過往的朋友如今也是忙忙碌碌，唐希也在和她走同樣的路。

        姜煜，她聽說，他也在準備著考研。

        那時候，他也是她的勁。

        【九】

        后來，他們再也沒有聯系過。

        李婧成了金牌律師，有能力后，便成立了一個律師事務所，名聲打出去后，案子便多了起來。

        一恍神，都好些年過去了。

        李婧已經二十七歲了。

        事務所有個比她小的姑娘，二十三歲，出來實習，名字簡單又很好聽，叫元水，李婧以前的導師讓她多帶帶她。

        元水跟著李婧，她畢竟還年輕，忍不住好奇地問：“婧姐，為什么這么久了，你還是一個人啊？”

        李婧動作一頓。

        “問這個干什么？”

        “好奇呀。”

        “也沒什么。”

        元水問：“是沒有遇到喜歡的人嗎？你這么優秀，我看本來就有好多人追你哎，但是你沒有答應。”

        李婧點頭，“是，還沒遇到喜歡的。”

        元水聳了聳肩，“好吧。”

        說完后，她便抱著文件走了，啃以前的案子去了。

        李婧看著新的案子，思緒卻有些飄遠，她覺得恍惚不已，被元水一點，她忽的便又想起了從前。

        從十七歲到二十七歲，竟然已經過了十年了，真的是太長、太長的一段時光，長到她自己都分不清現實虛幻。

        她已經和姜煜斷了聯系，只從熟人的口中探聽他的消息，她沒想到，姜煜竟然成了老師，轉念一想，他為人師表，清清冷冷的模樣似乎也不錯。

        忽的一日哦，楊林嶺告訴她，姜煜和涂沅分手了。

        她靜了靜，“他們也有幾年了吧，怎么會這么突然？”

        楊林嶺道：“有什么突然的？這不是很正常嗎，分分合合，有哪些情侶是能走到最后的啊？”

        “也是。”

        “話說……”

        “嗯？”

        楊林嶺：“你現在還喜歡他啊，都這么久了，你還沒忘嗎？”

        好久，李婧回：“我也不知道。”

        楊林嶺沒說話，李婧繼續道：“只是覺得，我已經習慣了，習慣了閑暇時光想他，習慣了追隨他前進，也習慣了忘不掉他。”

        “那你，想和他在一起嗎？”

        “也許不吧。”

        “什么叫也許？”

        “因為，他現在生活得很好，我不該打擾他，而且我總覺得，時間太長了，我都沒有拿分妄想了，只是喜歡他還忘不掉。”

        楊林嶺說：“李婧，有時候我真想你別那么深情。”

        李婧笑道：“也不算深情吧，只是覺得遇到的都沒有喜歡的，遇見他之后，后來的所有人，我覺得都不如他。”

        楊林嶺的模樣看起來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喜歡你就去追啊，你不試試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歡你？！萬一你就成功了呢？”

        李婧平穩道：“看以后吧。”

        楊林嶺不說話了，他看起來有些累，眼里盡然是懊悔。

        李婧拍了拍他的肩，“謝謝你了，這些年兜兜轉轉，沒想到我們還成了朋友，也多虧你告訴我姜煜的消息。”

        楊林嶺咬了咬牙，“你也知道啊！我覺得我這些年都是你的工具人！你看看我究竟為你操了多少的心，你這人能不能有點良心？”

        李婧含笑道：“不好意思啦。”

        楊林嶺一把拉住她，“我餓了，請我吃飯補償我吧。”

        “行。”

        李婧沒發現，楊林嶺松開她手臂的時候，指尖在微微地顫抖。

        【十】

        十年，等了十年的人，又何止她一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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