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山野迷蹤 第一章:木小葉探秘,鐵匠鋪解圍
“你跑!你再跑!!趕緊讓老娘打你一頓最好。告訴你小崽子,你就是再跑到鐵匠鋪,這回老娘照樣進去揍你~給老娘站住~”
只聽著由遠及近嚷嚷著要揍孩子的老娘大喊的聲音,一個八九歲大的孩子就從大石碾子的村口一溜煙的跑進來,只穿著一只布鞋跑得還挺快,一頭扎進旁邊的鐵匠鋪。
“哎哎哎......小葉子,看著點”鋪子門口光膀子正打鐵的漢子一個沒攔住——叮呤咣當,就聽鋪子門簾后邊傳來一陣金屬撞擊的聲音。
“靠~江湖救急哇,老鐵;躲躲、躲躲”聽聲音就是剛才跑進村子的孩子撞哪兒了這是。
引來在村口石碾子等著磨面的村民的熱鬧大笑......
“小葉他娘,打孩子吶?”
“這個月第幾次啦?”
“這次是跑哪兒去啦?”
這七嘴八舌的,你瞅瞅問的都是人話嗎,不應該是趕緊出來個熱心觀眾攔在村口揚言一句“快來保護祖國的花朵”嗎?
緊接著,一個步履匆匆、一手掐著腰、一手晃蕩著木棍、手指上還勾著一只半新布鞋的年輕小媳婦打扮的女子,風風火火地闖向村口來。
“秦大爺,你咋不給攔一把”“這臭小子又不聽話跑前邊山頂那啦”“賈奶奶,你說我咋生了這么個皮崽子”別看這女子氣喘吁吁,居然還連環回著扎堆兒的個路問題。
說著,小葉他娘也就坐在石碾子旁銀杏樹下的樹壇,怒氣未消的瞪著鐵匠鋪的門口:“小崽子,你給老娘出來。否則等老娘揪你出來可就不是一頓打能解決的啦!”說著,手里的木棍還挽了個劍花。
看得正打鐵的“老鐵”一激靈,好像旁邊的大爐子里燒的是陰寒的冥火爆了個火花,余光瞥見呼呼的劍花生風,不禁縮了縮脖兒,然后一言不發的繼續砸著身前的鐵胚。
見過了一會鋪子里沒動靜,小葉他娘也就收回那直勾勾的眼神,隨手一甩,木棍插到了村口老秦家的菜地籬笆上,不知道這根木棍是不是游子歸家、物歸原主。轉頭加入了村頭情報站的交流會......
“小葉他娘,這男孩子皮實是好事兒,多跑跑山,腿腳快,以后進林子也是一把好手哇”賈奶奶滿不羨慕的說著。
“哎,這一天打三頓還這樣呢,再不管等大點了指不定就又要往哪兒跑啦”小葉他娘嘆著氣。
秦大爺插嘴“要我說呀,猴孩子走高走低的咱不管,但是老去那個山頂可不是個事兒,還是得打;棍棒底下出孝子,老話不會錯。你瞅我家秦鐵,小時候多是非,打著打著長大也就規矩老實本分啦。哈哈哈哈......”秦大爺是說著說著笑的越來越豪邁,對面鐵匠鋪的“老鐵”聽得是屁股直抽抽,仿佛回想起童年的一幕幕老爹的教誨。
“還是趕緊長大吧,也讓他知道知道那山頂是干啥的,是他個小崽子能隨便能去的?!”當娘的自己喊打喊殺的倒不覺得心疼,再聽秦大爺這套棍棒理論,瞅瞅對面滿臉正經和憨厚的秦鐵,終究沒在“孩子到底該不該打”的問題上延伸,話頭轉向了山頂。
“小葉子這小子看著得有八歲了吧,過完夏收這陣子帶他去我那吧。識字讀書明理,也就穩當啦。”正好回村的賈夫子,邊整理著手里的魚竿和魚簍,一遍說著自己的主意。
小葉他娘趕緊迎上去,想要幫忙也無處下手似的,局促的搭話到:“這感情好,賈先生不嫌這小崽子鬧騰就行,明天我就給他押到學堂去,農忙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家里收拾的過來。只不過.....他今年才......才六歲。”
“六歲?長這么大個子呢”賈夫子詫異得放下手里的家伙事兒,話語中顯得好像有點猶豫。
“我家小葉就是好動長得快,皮是皮了點,不過聰明懂事兒,今年開始已經能跟著我下地了呢,在他干爹那也沒少搬弄鐵胚啥的幫忙......”孩子娘生怕這個十里八村唯一的教書先生收了話頭,也不管前一句還說著“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的話,搶白道。
“六歲~行吧,在下當年也是不及八歲就入了學的,只要心智在,年齡大小倒在其次。明天帶來學堂我好好瞅瞅,如果還算機靈的話,到時候就先留下,”賈夫子捻著不多的頷下胡須倒也沒有過多糾結。
邊說也就轉頭攙起賈奶奶、拾起漁具往村里走去。
“好嘞好嘞,賈先生慢走哈,賈奶奶好福氣;把我家小葉送去學堂,以后也能有個享賈奶奶這福氣的盼頭嘍”村里的小娘還是會幾句來事兒的話的。
被加持福氣祝福術的賈氏母子也不回頭,賈夫子揚了揚手里的漁具算是回應。當然這“舉重若輕”的動作有沒有被村頭情報站接下來討論今天賈夫子是否又空軍而歸就不得而知了。
說完,小葉娘又轉向對面鐵匠鋪,眼里倒也充滿了憧憬和擔憂,也不知道明天的先生面試能不能過關。
“我大唐以武立國,要我說哇,身體是本錢,想出息還得學咱宗里的把式。小葉子這小身板一看就是好苗子。讀書能有幾個學到真本事的,賈家小子寒窗苦讀十幾年好容易走出咱村子,還是因為傷了身子沒了根基回來了......”秦大爺唏噓中又一次提出了自己的不同見解。
小葉娘正不知道怎么回答這話頭時,鐵匠鋪出來個精壯的半大小伙小跑著越過石碾子來到樹下:“木夫人,我爹說晌午小葉在他那留飯,他爺倆要商討大事,您先回吧”說完,這小伙子反而自己不好意思的哂然一笑,估計他也覺得一個半老頭子和一個六歲小屁孩商討大事這話有點扯。
這位小伙口中的木夫人,也就是小葉他娘正好就坡下驢:“行吧鐵柱,回去告訴溫老爹別再忽悠小葉子喝酒啦,孩子還小呢”說著也就把那只跑丟的布鞋遞了過去,“還有,賈先生答應明天讓小葉去學堂啦,中午吃完飯記得讓他趕緊回來準備準備”
“好的木夫人,一定轉告”溫鐵柱不想過多糾纏,滿口答應,接過布鞋,一抱拳轉身回來鐵匠鋪。
木家娘子眼瞅著人進了鋪子,本想張口再說點啥的嘴,嘆了口氣終究沒說出啥來。
轉身和村委情報站的各位情報員打著招呼也就進了村子,想著得抓緊準備明天的束脩和拜師禮,心里還是有點忐忑的。
話表兩頭,這小崽子木小葉跌跌撞撞進了鐵匠鋪,穿過前廳鋪子的各式陳列架子,就見后面大院里一群滿身大汗的大漢,赤裸著上身,下身只穿著一條犢鼻裈,外罩著皮子圍裙,熱火朝天、穿穿梭梭,整個畫面就和院西墻那一排煉鋼爐一樣熱烈且刺眼。這估計就是木小葉有把握進鐵匠鋪就能擺脫他老娘“追捕”的底氣所在吧。
“小葉子,又被你娘追進來啦吧”
“哈哈哈哈......”
“來來來,小葉子,你張哥我昨天可是出了一爐好鋼,讓你見識見識。和你嘴里說的那彈簧鋼比如何”
畢竟是老“在逃人員”啦,自從木小葉發現這避風港擺脫他老娘如此好使,就成了不速的常客。木小葉頭也不回,蝴蝶穿花似的奔向東廂房,邊跑嘴里嚷嚷著:
“老鐵們,別著急!小爺去去就來,準備好禮物刷起來......”別看這鐵匠鋪就一個溫老爹的小兒子“溫鐵柱”、一個前頭鋪子門口的“秦鐵”勉強能稱之為“老鐵”,大家對木小葉嘴里的歪詞兒倒是見怪不怪,也就更沒有人在意“禮物刷起來”說的又是啥嘎古詞兒了。
將到東廂房門口,木小葉緩了緩步子和氣息,也不管自己跑丟了一只鞋和飛亂的發髻垂髫有多么狼狽,“砰”的一聲,就毫不見外的砸開東廂房的正門,脆脆生生的喊了一聲:“干爹,小葉子又來看你來啦!”
木小葉進門左轉,頂開里屋的門簾,就看見干爹溫天衢正怒目圓睜的瞪著剛進門的自己。木小葉這才心虛的仔細瞟了瞟書案后的身影。
連新回鄉的賈夫子都不一定有的文竹暗紋蜀錦白長衫緊緊地勒在膀闊腰圓的溫天衢身上,要不是那根內襯三層小牛皮的回云紋腰帶一直很努力,估計這套很得珍視的行頭早就苦笑得裂開了。
“得嘞~這是又到了每天裝文化人兒的考斯普雷時間啦”
木小葉促狹的內心獨白一閃而過,緊緊心神趕緊上前,熟練的拿起書案一側的紫砂茶具斟上一滿杯茶水,遞給自己的干爹:“干爹今日見來真是文香撲鼻哇,讓小子拜讀一下今天練的是哪篇文章哇?”說著撇頭看向書案。
額~半篇簪花小楷寫就的《大唐刑名錄》規規矩矩的躺在徽水宣紙上,但到“越室之徒,擊殺不......”這個“論”字明顯沒有寫完就被一個大墨點狠狠的擦了一下。
木小葉知道自己今天可能是出得龍潭、又入虎穴。腦袋輕轉,木小葉只盯著前半篇小楷開口:
“干爹這一手小楷,讓小子好不羨慕。任誰能想到,一個人的手既能舞得百斤的大鐵錘上下翻飛,也能執得兩重的小狼毫墨里生花哇。每每看到都不禁讓小子心生敬佩,也越發的感到干爹胸有韜略、溝壑滿波哇。哎~不知道小子我啥時候才能練就一手價值千金的簪花小楷......”
說著,抬起頭望向溫天衢,剛剛還尷尬的眼神就立馬變得向往中帶有幾分謙卑。
溫天衢聽到這話,本就強撐起來的怒氣瞬間化為滿臉的憐愛,飛張的須發也就順著松開后槽牙的腮幫子服帖了下來。
常年打鐵掌錘而生出老繭的大手這才放下手里的狼毫,輕捻起木小葉遞著的鈴鐺杯,毫不在意這滿杯的茶水倒得是否講究。
吸溜吸溜~啊~溫天衢好似享受的飲盡茶水,閉目品味了一番這才睜開眼,慢條斯理的說道:
“臭小子,想要達到你干爹我這個水平,你起碼得苦練十年。還得是那種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筆耕不輟、日日堅持的那種。”
“是是是,干爹教誨的是。小子我一定向干爹看齊,從今天起每日千字、挑燈肝到底。干爹寫這么久想必也累了吧,勞逸結合,養足精神再繼續下筆哈。來來來,干爹坐。”爺倆也不互相糾結雙方拽詞拽的對不對。
說著,木小葉虛扶著五大三粗的干爹往會客的東廂正堂引,活像一只成年老虎爪子下逮著一只小兔子。但從老虎嘴里的輕哼聲中能聽出來,起碼老虎很享受這番待遇。
木小葉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大大的贊。后手還不忘磕一下鎮尺,正好蓋上了濃墨重彩的“論”字。
“干爹,你說山頂那到底是啥哇?我去別的地兒轉悠我娘從來沒這么大反應,但是只要我去那,我娘就趕我。”扶著干爹剛坐定,木小葉小腿一盤,沒樣兒得竄到了另一側的太師椅上,開口道。
“鐵柱,茶!”溫天衢沒有回答木小葉的問題,坐而又起,一邊招呼著自己的小兒子溫鐵柱進來送茶水,一邊輕解著長衫。
好像前邊那一大套流程是一種神秘的儀式,現在的溫天衢才被解封出來。
溫天衢把長衫解下,這就光了膀子,除了里邊鐵匠鋪同款的犢鼻裈,壓根就沒穿內襯里衣哇。腳下防燙防砸的硬面牛皮長靴左腳蹬右腳、右腳蹬左腳的甩下來也就不管不顧了。
一邊把長衫行頭遞給送茶進來的小兒子,一邊囑咐其要熏好樟腦、疊放整齊、放在衣柜的最上層,順便去外邊告訴木家娘子莫要等了,老夫要留飯暢談云云。
木小葉趕緊補充道:“鐵柱哥,我鞋。我鞋還在我娘手里。”溫鐵柱放下鐵皮大茶壺,捧起長衫行頭這才出去。
溫天衢抓起鐵皮大茶壺,對著壺嘴頓頓頓一通暢飲,“哎啊~”
很明顯,現在才是從真皮層突破表皮層才有的滿足感。
木小葉有樣學樣,巴拉開衣領,也是一通頓頓頓,哎啊的尾音拖出來的長度好似都一樣。
“山頂是咱們村子最大的秘密,不是你現在一個小屁孩想知道就知道的。等你及冠成年,拜過宗堂,村老會帶著你去山頂的。到時候就不單單是看看了,也該擔起你身為男子漢該承擔的責任啦。”溫天衢一邊摳著腳一邊瞇著眼回答道。
木小葉神情一緊,“我的天我的天,我就知道新手村不可能這么簡單,肯定有隱藏劇情。來了來了,肉戲來了。”
雖然前世的木小葉只是個擁有一顆越野心的打工宅男,朝八晚沒準兒的職業經理人生涯雖然讓他有了不小的積蓄,三十歲就躋身小城鉆石王老五,但也逐漸磨滅著自己的生活和夢想。
工作五年,終于幡然醒悟下定決心裸辭,開上自己排隊半年、閑置半年,一年500公里的坦克300上路。
也沒想走多遠或者去多么險峻的地方,只是打算拉拉高速,吹吹晚風而已的木小葉,就在穿過一截團霧中陷入了眩暈。
等再睜眼,自己就“嗚哇嗚哇”得再次出生了。
和木小葉所知的任何一個朝代都不一樣,這里也叫大唐。南邊好像還有個叫南晉的國家,兩邊不是很友好,聽說又世仇,但也幾十年不打仗了;北邊西邊一堆戎狄部落游牧,目前比較老實。整體來看,大唐雖說不是萬朝來賀,但也算得上富足強盛。
木小葉就重生在了這么個大唐轄內遠離城市喧囂和權力中心、偏南的小山村,永定府清林縣清河莊。
這里有自由的空氣和原始的淳樸,除了需要一直蓄發和松垮的衣服讓木小葉開始有點不習慣。但能讓木小葉按照自己的性子重活一回,他就愛死這個世界了。
受限于年幼的小胳膊小腿兒,木小葉能探索的范圍有限,所能了解的世界觀也有限。
還好,這里的人們對一個“土生土長”的小孩子時不時冒出來的古怪問題、創新詞匯和莫名舉動,總是報以最大的寬容。
就這樣,木小葉六歲了——依舊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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